回乡的日子很惬意,只在便利商店打工就够生活;来来往往的人很亲切,不比较身上行头、不相约吃餐厅,不冷眼看待任何一个需要帮助的人,天冷了就叫你多穿点,天热了就问你要不要来块田里刚摘的西瓜。
这里的人不是没有梦想,而是他们已经完成梦想--拥有平静惬意的生活、和关爱的人住在同一个小区,即使是单身汉也不会感到孤寂,不同於冷漠的大城市里,即使是一群人聚在一起也不一定能感受到真心……
但是每当夜深人静,她就会想起那座有他的城市,他是否换了一个司机,依旧在舞台上耀眼?
事实上并没有。
张立斯每天下班後就烂在房里,望着墙上那封信一看就是两小时,没有勇气打电话给她,怕自己会要求她回来;没有勇气去打听她在哪里,怕自己会想去见她一面……
「放她走吧。」
「不是你不需要她,是她不需要你。」
「别再像以前那麽自私了。」
「她如此善良,那些妥协都是为了迁就你。」
「她可从来没说过喜欢你……」
张立斯对着那封信自言自语,说服自己别去成为她的束缚,让那些文字像封印的咒语,紧紧捆住他想追上去的手脚。
「叮咚--」门铃响起使他惊醒。
抱着一丝她会回来的期待,看了一眼显示器,却只看到满眼忧心的江妍洁。
叹了一声,还是开了门。
「立斯……你没事吧?怎麽这麽久没来夜未央?」江妍洁一进门就关切地问个不停,一边张望发现林蓝已经不在了,这才扬起一抹安心的笑,假装好奇地问:「林蓝呢?」
「回家乡了。」
「那也好啊,投靠家乡亲戚。」
「她在家乡没有亲人了。」张立斯查觉到她语气有些雀跃,心底泛起质疑。
「这样啊……但至少在乡下生活比较没压力吧。」
「你怎麽知道她的家乡在乡下?」张立斯查觉到一丝诡异眼神骤然凌厉,只是他不愿相信始作俑者是他敬爱多年的乾姐姐。
「嗯?我猜的……」江妍洁嘴角抽动笑的心虚,连忙找个藉口搪塞说:「家乡不是都指乡下吗?」
「在找到适合的司机之前我都不去夜未央了,最近有点累……没事的话你先回去吧。」张立斯疲惫地将她推到玄关。
「你是因为她才变成这样吗?」江妍洁无奈着望着他,害怕听见答案。
「你知道一加一等於什麽吗?」她从没见过张立斯欲哭无泪的模样,说:「我以前不相信我的人生里多一个陌生人会比较幸福,直到遇见她。」
「我知道了……如果你改变心意,夜未央依旧欢迎你。」江妍洁转身离开,当她再度回头,那扇厚重的大门已经不留情地关上了。
那天夜里,林蓝的信旁边多了一张纸条写着……
「直到遇见你,我才知道一加一会等於『完整』。」
只要想起和她有关的一切,就会不自觉想笑。
他记得她瞠目结舌的模样,眼神里却看不见一丝嫌恶的善良。
记得她见义勇为被醉汉追着跑,也没想过要躲在他身後的逞强。
记得她吃着普通到不行的粥,也能感动到哭得一蹋糊涂。
记得她煮好一锅卤味时,想念至亲的眼神多麽令人疼惜。
记得她在台下仰慕的眼神,彷佛舞台上的人就是天王巨星。
更加记得那天说出自己的过去时,心想千万别在她面前流泪,没想到那些忍住的泪却从她眼里流下,以及令人眷恋不已的拥抱温度。
站在厨房,锅子里的卤味还在翻滚,他骤然停下手中的汤匙,抹去无意间流下的眼泪……
他从来都知道自己喜欢什麽。
但这是第一次他发现自己毫不保留的爱上了一个人。
爱上一个只要在一起就能看见美好未来,彷佛真能牵手走过一生的人……
恍然大悟的瞬间,他安心地笑了,把火关上,拿起手机拨出一通熟悉的电话。
很快就被接通。
「喂?」当熟悉的声音传来时,他崩溃地哭了:「我…好想你……」
林蓝只是静静听着话筒另一端的哭声,收音机播送着那几首她喜欢的英文歌,也传进了他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