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我也不知道自己希望什麽，那就希望能找到自己希望什麽吧。──许又佳」
社办。
干部们为了迫在眉睫的迎新表演，如火如荼练习着。每团上台时间十五分钟，现在既要复习之前的〈Ijustwannarun〉、〈Whereveryouare〉，还要再练起一首TRASH乐团的〈别忘了那天我们醒着〉，进度不知道比社博紧了多少，但夏谦依旧没有丝毫放水。
「主唱把中频推大一点，让声音再更出来。」
「吉他自己找时间去换弦，音准和音色跑了你心里有数，不要偷懒。」
「贝斯不需要那麽多切分音变化，很怪。」
到後来纠正的次数越来越多，可对象都是──
「贝斯感觉不出来自己的声音糊在一起了吗？」
「贝斯的音量不要一直忽大忽小。」
「要讲几次？贝斯跟鼓的groove对齐。」
终於，夏谦停住鼓棒，不冷不热地瞅着余倩盈。「有带手机吗？」
余倩盈点头，空气紧绷得令人窒息，「......有。」
「拿出来录音，现在。」
「诶？喔、喔好。」
「重头再来一次。」夏谦别开眼，敲钹四下，这次跑完整首歌前都没再说话。当歌曲落下最後一个音符，他站起来借了主唱的麦克风放在手机音孔前，音质极差的乐声瞬间在空间内爆开，满满的刺耳杂音。
余倩盈想摀耳朵，但瞄到夏谦正蹙着眉仔细听，只好跟着专心听，而她慢慢发现整首歌听起来不只杂，还很乱。
应该说，贝斯很乱。和整首歌不搭又常掉拍。
「把多加的变化都拿掉，」夏谦在余倩盈更加羞愧前，适时关掉音档，「到副歌前，每小节全都弹八下根音。」
「诶？那如果除了根音只再留──」
「你还想再让我们重来几次？」夏谦口吻平缓，表情却极为冷淡，把余倩盈的话也给冻在喉咙里了。
所谓根音，是构成和弦最基础的音，和弦叫什麽名字，根音就是什麽音，像C和弦的根音便是C。而不管什麽歌，在每个小节里都弹没有变化的八下根音，是贝斯最入门的弹法。
又过阵子，夏谦宣布今天就练到这，大家猜拳决定谁帮忙买饮料。关诗晴输了，余倩盈忽然跳针似的第一个大喊：「我我我！泡沫生活绿茶！」
喊完又继续闷着头弹琴，虽然有点气馁，但她告诉自己，心态不能再像社博那麽脆弱，十次不行就试二十次，登登登登──
其实，夏谦也知道余倩盈很努力在提升自己，才没几天，她的手就已经在贝斯弦上滑出两个茧、一个水泡了，但她仍旧不断调整每段段落的弹法。虽然技巧上的确是进步不少，可是稳定性却越来越差。这点关诗晴倒是和余倩盈相反，最近越来越抓到自己的步调，稳定度增加许多。
夏谦想，要怎麽跟余倩盈说得更直接一点？像「一直练超过自己能力太多的东西，只是浪费时间。」这样？
正想着，警卫就来赶人了，十分钟後拉铁门。
余倩盈一如往常地要坚持拖到最後一秒才肯走，练起某首歌来。听了，夏谦觉得耳熟，是ArchEnemy的〈WarEternal〉，她的手指还没办法撑起重金属的快旋律，歌曲中後段手指明显酸下来。
「夏谦、夏谦，」而且她不知道从什麽时候开始不叫自己学长了。「你听，这次声音是不是比较好了？」
夏谦常觉得自己好像能看透她所有想法，又什麽也猜不透。「琴给我。」他迳自转移话题。
「诶？」
「给我。」
「哦、哦好。」
「一首歌有贝斯的时候可能听不出来，但没有贝斯的话，就会明显少了什麽，很空。」夏谦把贝斯立在翘起的大腿上拨着弦示范，「那不见得是因为编了什麽复杂的bassline，光是稳稳弹出低频，让低中高频都有声音，音乐整体听起来的均衡度就很不同了，协调所有人叠起来的声音才是重点。先求稳再求其他的。」
余倩盈也知道现在不该急着去试超过自己程度太多的弹法或弹速，但她真的很想试试看，试一下就好，搞不好真的可以也说不定呀。只要有那麽一点可能，她就想拚拚看......
见余倩盈纠结的表情，夏谦放下琴，问：「你到底为什麽突然对变强那麽执着？」
「诶？我一直都很想变强呀。」余倩盈顿了顿，懵懂偏起头。「从小时候就这样想了，只是以前只练唱歌而已。最近的话......除了全国大赛，现在社课也换我们教学弟妹了呀，不想被他们看扁，要是可以的话还想成为他们的骄傲......」就像无尾熊学长和夏谦一样。「然後，希望下学期重新选社的时候，在阿卡面前，我们也可以是最後被选择的那个......还有、还有......」
不想被你远远甩在後面、不想什麽都没有能力帮忙分担。
好不容易才有了现在的团员，她想被大家认同、被他认同，想改变、想突破，想飞得更高更远，想加紧脚步跟上要成为世界第一的夏谦，想待在他旁边的自己，不会显得矮一截、不相称。
然而，夏谦没来得及追问那个「还有」後面是什麽，警卫就又来了，「你们怎麽都还没开始收啊？这样下次我也不给你们那麽多时间了，动作快快快！还让朋友在门口等，真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