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事先告诉他。」剑雪看向他:「在这座城里,『将军』的命令就是一切。」
「……是啊,现在江户城的主人是您啊。」绪形像是感到欣慰般地笑道:「之後,也请让我协助善後吧。」
「当然,多谢公子。」
「那麽,请您好好休息吧。」
绪形离开後,房内便只剩剑雪一人。
是啊,很简单地便解决了啊。
但,心中的不安为何迟迟无法平息?
为何总觉得事情并未结束呢……
「唔!」忽地,一只手摀住了她的嘴,眼前霎时陷入黑暗。
是谁?
「呃……」剑雪睁开双眸,头部一阵疼痛。
观察了周围事物,她的手脚皆遭到了綑绑,静静地躺在树林之中。
「您终於醒来了。」男性嗓音传来,只见一名陌生的男子出现在她眼前。
「你是谁?」冰冷的双眼笔直地瞪向来人。
闻言,男子不悦地皱起眉:「明明我们都会在御铃走廊见面的,家光大人果然不记得我了。」
御铃走廊?也就是说……「你是大奥的人?」
「您终於肯看我一眼了。」男子忽地将身体压向她。
「滚!」不再掩饰的杀气如排山倒海般袭去,只见男子顿了顿,接着空虚地笑了。
「我想了很久,家光大人,我的剑术不精,与其看着其他男人在剑术大赛中胜出,还不如现在就将您占为己有。」说着,男子将手伸向她的和服领口。
「罢手吧,我不是家光姊姊。」她此时的嗓音是多麽清晰而毫无温度,彷佛现在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跟她毫无关系,但她知道,她只是被恐惧麻痹了所有情绪。
「您不是家光大人?这抵抗还真是可爱。」男子只当剑雪的话是玩笑。
「你会後悔的。」沉默地闭上双眼,让自身埋没在黑暗的恐惧之中。
这是她第一次体会到,比死亡更可怕的事。
那,就让死亡作为终结吧,她的清白,抑或是鲜血。
感受到肩膀被咬了一口,她的牙齿也轻咬上舌头。
心中什麽也不剩,只余一抹鲜红色的身影,那是她最真实的渴望。
「鹰司……救我……」可惜,这句话不会有任何人听到。
「呃……」伴随着一声低吟,男子被甩向一旁的树干,失去了意识,令剑雪停下动作。
「夏……津?」站在她眼前的,是夏津,只见他一脸鄙视地看了男子一眼,接着解开剑雪身上的绳子。
「没事吗?」
「……嗯。」仅以一个单音回覆,有些僵硬地点了头。
「唉……」只听他轻叹了口气,将手伸向剑雪的膝盖後方,抱起了她。
「那个,我……」
「闭嘴。」夏津制止剑雪继续说下去,放柔了嗓音:「我会直接带你回房,你稍微休息一下吧。」
「……谢谢。」明知道他只将周围的人视作道具,可她还是选择相信他,相信那隐藏在野心之下的真心,就如同她清楚知道自己不如外表那般坚强。
完全放弃了警戒,她逐渐睡了过去。
「……你不是将军啊……」夏津神色复杂地盯着她的睡颜:「那麽……你究竟是谁?」
可惜,他的疑问没有得到任何解答。
剑雪再度睁开双眸,她已回到了葵之屋,只见绪形端着一碗汤药坐在一旁,一名家仆战战兢兢地低着头。
「您醒了?」绪形担忧说道。
「……嗯。」方才发生的事仍清晰地在脑海里,恐惧令她呼吸困难,她赶紧接过绪形手中的汤药:「那个男人呢?」
「犯人已经被关在监牢里了,不知您……」
「杀了。」剑雪打断家仆的话,冰冷的气场令家仆浑身颤抖。
「是……是!」频频点头後,家仆便匆匆忙忙地跑出葵之屋。
「这……杨姑娘?」绪形露出惊讶的神色。自他认识她以来,他从未见过她如此残酷的样貌。
「我没事,抱歉,吓着公子了。」杀气渐收,但她眼里仍流着冷漠。她的确厌恶鲜血带来的罪恶感,但毫无疑问,鲜血亦可以洗刷她多余的情绪,做一个真正无情的人,这是她最为需要的。
「是夏津公子送我回这里的?」稍稍冷静後,剑雪朝绪形问道。
「是的。在发现您失踪後,鹰司少爷和夏津少爷领着江户城的所有人马到处搜索您。」绪形解释道:「还有,春日局大人已经下令取消明日的大赛了,毕竟犯人是出自那种目的……」
「知道了,谢谢。」她淡淡说道。
「我就不打扰您了,好好休息吧。」绪形轻叹口气,离开了葵之屋,房里又再度回到沉寂。
剑雪大大地呼了口气,试图让恐惧淡去几分。
是的,她并不如外表那般坚强,她只是个天真、渴望笑容的十六岁女孩。
但,她的天真害死了好多好多人,所以,她要藏起所有的情感,拿起剑,如同寒冬的雪一般毫无温度。
紧握的手指更显苍白,冰冷的血液在全身流淌。
不要再想了,不要再回忆任何事。等治好病後就可以回家,到时,这里的一切都会与她无关。
「我要进去罗。」拉门敞开,只见鹰司走了进来。
「……有什麽事?」思绪被打断,剑雪抬头望向来人。
「你别摆出一副没事的表情啊……」
「嗯?」
「我是说!为什麽要这麽压抑自己?想哭就哭,想生气就生气啊!」他的语气彷佛比她还来得更痛苦,令她的视线模糊了。
她哭了?
仅仅是因为一句话而哭?
「别忍了。」他坐下来,将她紧拥入怀中:「无论你要哭多久,我都会在这里。」
温柔的话语渗入她脆弱的心,令泪水夺眶而出。
没了平时的冷漠和故作坚强的从容,此时的她只是个受伤的女孩罢了。
她明明没有资格哭的,那只是将弱点展现给他人。可他的温柔却轻易地剥开她心中的层层防御,令她贪婪地想要拥有这份奢侈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