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You Rock!逆襲夢想 — 番外 記憶殘片 - (一) 任宥亭:來自小倉庫的禮物

正文 You Rock!逆襲夢想 — 番外 記憶殘片 - (一) 任宥亭:來自小倉庫的禮物

每天都在矛盾与无助中渡过,这是我退团之後的日子。

不能陪伴他们的每一秒都在後悔,偷偷望着他们的每一刻都在害怕。我常在想,如果我也在那里该有多好?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站在台下看团员们开演唱会,而那光芒四射的地方本该有我的位子,我应该跟他们同甘共苦,可我却不能这麽做。

如果因为我而害到他们又该怎麽办才好?这後果不是我可以承担的,至少现在的我……还不可以。

「宥亭,你真的要退出吗?」妈妈总是反覆问我一样的问题。

「只是暂停活动,等我毕业再回去。」而我总是回给她一样的答案,只是这个「回去」遥遥无期,我再清楚不过。

收拾在台湾的回忆,我独自到了英国,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开始新生活。

寄宿家庭的劳伦斯夫妇对我非常亲切,他们有个儿子朱德,比我大了五岁,也喜欢音乐。刚开始他完全不理我,每天躲在後院的小仓库里弹吉他,直到有一天劳伦斯太太请我到小仓库里拿东西,他才第一次跟我说话,而说话的契机,是因为我哼着歌。

「这是什麽歌?」

「是我自己写的歌。」我如实告诉他,正当我以为他不会感兴趣时,他拉住我。

「可以唱完给我听吗?」

我不明就理,心里有些为难,一方面是太突然,一方面是觉得别扭,於是只给他看了乐团表演的影片。

「你也在那里,他们是你的夥伴吗?」他指着在台上弹琴的我问。

「是……」

他点点头,笑了。「你们看起来很快乐,真正享受舞台就是这个样子。」

我很震惊,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别人对於我们舞台的评价,而这个评价对我来说是最高的赞美。音乐本就必须快乐,而舞台也理所当然值得享受,被他这麽称赞我真的很高兴,同时也很失落。

因为我不知道这种快乐、这种享受,什麽时候还能拥有?

那天起,他总是找我讨论音乐上的事情,我也才开始慢慢了解他也是一个玩乐团的人,甚至连名字都跟英国最有名的乐团披头四有关系。

「我父母都是披头四的狂粉,最喜欢的一首歌叫做『Hey!Jude』,听过吗?」他拿起吉他,没等我回答就开始弹唱起来。

起初我只是听着,渐渐的,我就不只是听着,而是得到了某种安慰,直到他唱完,我才发现自己早就满脸泪痕。

「我和朋友这周五晚上有个表演,你要来看吗?我可以到学校接你。」他没有嘲笑我的泪水,反而淡淡地提议道。

我答应了他的邀请,开始期待星期五的到来。

星期五下课後,我在校门口看见了他的车,车上还有劳伦斯夫妇,我很意外,直到抵达现场才知道,今晚是披头四之夜,朱德和他的朋友是小镇上最有名的乐团,虽然只在小镇里活动,却得到全镇居民的喜欢,他们总是在周五开音乐会,这也就能解释他为什麽需要每天闭关练习。

和劳伦斯夫妇坐在一起,静静地看着台上的朱德做准备,我心里有些羡慕。

「我觉得我儿子站在台上就是最帅的!」音乐会都还没开始,劳伦斯先生就跟我炫耀起来。

我当那只是一个父亲对儿子感到自豪,我想每个父母多多少少都会这样,可是真的当表演开始,我才逐渐理解他的话──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才是最闪耀的。

台上的人尽情演唱、台下的人跟着摇摆舞动,我身在其中受眼前的景象震撼,原来真正的享受是这个样子,原来在朱德眼里我曾经也是这般快乐、这般享受!我想起离开台湾前看团员们在演唱会上的样子,好像跟我曾经感受过的、跟我此刻感受到的完全不同……他们快乐吗?享受舞台吗?

直到音乐会结束後,我仍在思考这个问题。

「我们的表现怎麽样?」朱德和他的朋友在我面前,笑着等我说点什麽。

可我答不上来,因为对我来说刚刚那简直是全新的感受。

「我可以理解。」朱德大笑开来。「下次你也来跟我们一起练习吧!我们缺了一个键盘手。」

「可以吗?」突如其来的邀请让我反应不及。

「当然可以!朱德常常跟我们提起你,听说你是很好的键盘手!」其中一个朋友欣然同意了,其他人也纷纷点头。「欢迎加入我们!」

就这样,我糊里糊涂地成为他们的团员,开始跟着他们每周五在小镇的广场上表演。能重新站上舞台的喜悦是没办法隐藏的,我开始变得很期待放学,期待躲进小仓库里练习,期待拿到新曲子,期待星期五。

「女儿,你今天看起来真开心。」劳伦斯太太总是这麽叫我,她喜欢在早餐的时候探探我的心情,我什麽状态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这天正逢星期五,我换好了制服,坐在餐桌前用餐。「今天又可以表演了,我当然开心。」

「开心很好,我喜欢你这种转变。」她给我倒了杯牛奶,眼角嘴角全是温柔。

转变?我很疑惑,难道我来的时候一点都不开心吗?

「打从心里的开心,和告诉自己应该开心是不一样的。」大概是看出我的疑惑,她解释道:「你刚来的时候我很担心,不知道你是不是在台湾有什麽难过的事情,或者是你不想要来这里。」

我很吃惊,根本不知道原来自己的心情全写在脸上。

「後来朱德给我看你表演的影片,和我认识的你完全不同,我们决定让你回到那时的快乐,所以才有接下来的事情,现在看你的模样,我真的很高兴。」

原来,一切都是为了恢复我的心情,他们付出了努力,而我的笑容让他们感到一切努力都很值得。由音乐而受伤的心,竟又因为音乐而痊癒,我想……这大概就是让我更加深爱它的原因吧。

那天表演之後,我回到房间,翻找了一些团员最近表演的影片,很奇异的是,我竟然懂了劳伦斯太太说的刚认识时的我、那个令她担心的我,在我重新开朗起来後,才发现团员们其实并不快乐,我的离开没有留给他们最美的梦想,反而是分崩离析的开始。

於是我重新开始写歌,甚至请朱德和朋友们帮忙录制DEMO,寄给东明哥,希望我这一点点鼓励能够让团员们重新获得力量。

可是「YouRock!」最後还是解散了,就在我快要从高中毕业的前夕,沮丧和挫败重重击碎我的心,得知消息的那天,我趴在劳伦斯太太的肩上哭了好久,这比我独自离开还要难受几百倍。

「女儿,我很遗憾,也为你和你的朋友们感到难过。」她一下一下轻柔地拍打我的背,像哄小婴儿一般。「但我很高兴你能够哭出来,哭完後,要振作起来,想想你能做什麽事情帮助他们,像我们对你做的一样,我相信你可以!」

我抹乾眼泪,她递给我一杯水。「好点了吗?来帮我准备晚餐吧。」

劳伦斯太太的话点醒了我,我开始思考自己能做些什麽,最後想起东明哥曾经邀请我加入他的作曲团队,我知道那不是假话,於是主动联系了他,在高中毕业後直接跟着团队到处旅行、表演、学习,在世界各地留下足迹。

记得毕业典礼那天,回家後,朱德带我到小仓库去,给我一大串钥匙,然後指着仓门上的锁头。「把门打开吧!」

小仓库从不上锁的,突然要我开,让我摸不着头绪,但我还是照做了。钥匙很多,锁头却只有一个,不管我怎麽猜,都打不开,只得重新静下心来,一把一把地尝试,直到找着正确的钥匙,终於打开了门──

等着我的是朱德的朋友们,劳伦斯夫妇也在那里,他们身後是一大面照片墙,那些全是我在这里的回忆,有在学校的、在小仓库里的、在前院念书的、和劳伦斯一家出游的,而最多的是每周五晚上在广场表演的照片。

「每次你在台上的时候,爸爸都会跟旁边的人炫耀说『我的女儿站在台上就是最漂亮的』!」朱德说道。

「你在台上怎麽知道?」我笑,以为他又在闹我。

「妈妈告诉我的。」朱德让我转身看看满脸灿笑的劳伦斯夫妇,於是我上前抱住他们。

「谢谢你们。」谢谢他们对我的包容、关怀、爱护和视如己出。

「女儿,我们才要谢谢你,你对我们来说是最棒的礼物。」劳伦斯太太给了我一本厚厚的相簿。「这样我们就能各自拥有一样的美好回忆。要记得,以後不管发生什麽困难,都要像打开仓门一样沉着,找对方法、不断尝试,就能得到甜美的果实,请记得我们随时欢迎你回来……亲爱的,毕业快乐。」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劳伦斯夫妇,不会忘记朱德和朋友们,还有这份来自小仓库的珍贵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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