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妣沐。」
耳内突然传入这几天一直避而不见，却心里盼上好几百回的声音，我吓得魂都飞了，把原本握在手里的笔写得「己」字写成「已」字。
「裴妣沐，我在叫你，你现在是不用看我吗？」他的口气甚差，就是那种随时能因为一句小火苗而燃起大火的那种。
他的叫喊就让我身上每一个细胞慌起，更别说他现在是准备骂我，我根本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我连续两天两次，都放他鸽子，他能不生气吗？要我我都可以和那个人直接绝交断绝往来了。
所以，干嘛不直接不要理我就好了？
你还追究什麽呢？
「你抬头啊！」他的声音逐渐高昂，似乎随着他的情绪爬上高处一样。
我依旧没抬起头，只是紧紧握着手里那只笔，握得都出了汗。
心上就像爬上上万只蚂蚁，有的努力一直爬，有的啃咬，让我的心既痒又疼。
痒是为什麽呢？
是为我还在为这个人而期待吗？
至於痛的原因，自己应该比谁都还要清楚吧。
「看我啊！」
我的无动静让本来就快燃起的蓝宥秦彻底爆发，他将我手里的笔用力抽起往後方丢去，力气之大，那声音响得我不回头都能知道它被摔成什麽模样。
手心一瞬地空落，没有可以紧握的东西就彷佛失去重量支撑，整个人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
这样的蓝宥秦，让我很害怕。
「你......」
「你干嘛！你在干什麽！想对她怎样！」洪彦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的手立刻抓上他的衣摆。
「裴妣沐！」蓝宥秦看着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洪彦，一点都没控制音量的对着我用力吼道。
这一吼，我抖得更加加剧。
「你够了吧？没看到她现在这麽害怕吗？话不能好好说需要对她用吼得？」洪彦话带冲撞，我连忙用力拉了拉他。
现在的他要是再这麽跟蓝宥秦说话，蓝宥秦只会更加生气。
「我和她说话还需要你来介入吗？」不出我所料，蓝宥秦果然更怒，话里毫不掩饰他对洪彦的反感。
别这样......
「我不介入，难道还要让你继续这样伤害她？」
「我伤害她？」他彷佛听了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话一样大声笑了好几声，笑声停止後随即用上一抹十分恐怖的脸问道，「我怎麽伤害她了？」
「你......」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不知何时我已放开抓住洪彦的衣摆，独自一人退开好几步。
「是......我不对，你们别、别吵架......对不起......」方才的颤抖毫无停止反倒更甚，眼前模糊又清晰又模糊，反反覆覆的我乾脆闭上眼睛。
那泪珠像是要找出口一般，直往我眼缝躜跑了出去，一滴一滴的沿着我的脸滑落。
我又睁开眼，却始终不能清晰。
我想看看那张让我心痛的脸而狠狠挤掉眼眶内的所有泪水，却像泛滥一样，挤掉了还有，想止住却无从。
好痛......真的好痛......
快受不了......
「对不起......」
空间静谧，由於时间之早，班上只有少数的人，而那些少数的人们都因我们的事而停下手边闭上嘴，因此现在的气氛，是十分沉重，也十分安静。
似乎有一声叹息，但我听不出是谁的，也无法分辨。
「你能原谅她吗？她真的不是故意的。」洪彦的声音顿时响起打破这场静默，听得我一滞。
最後一滴泪淌下，眼界慢慢清晰。
又是一场僵持战，久到我的眼泪都流乾在脸上形成泪痕。
蓝宥秦并没有看我也没有看洪彦并没有看任何谁，他的沉默让我心如扎针，一分一秒都令我感到窒息。
所以我转身想要跑，却一转身就看见皇璘刚踏进教室。
「怎麽了吗？你们......？」果然，一见我们都站着，她立刻就来关心。
「没、没事啦。」我说道，眼睛却撇向他处。
「是吗？你们之中就你沐沐最怪，你们刚刚到底怎麽了？而且，沐沐你的眼睛怎麽怪怪的？你刚刚哭过？」
「真的没事，就是我们在解释那天为什麽先离开了电影院。」洪彦率先走来挡在我面前，笑笑的对皇璘说着。
「那、沐沐你那天到底为什麽先离开了？我跟宥秦......」
「皇璘，我还没吃早餐，你陪我去买吧。」蓝宥秦猝不及防地插声道。
我一愣，将视线移到他身上。
直到这刻我才认真看他。
他的脸没有半点表情，唯独在对皇璘说话的时候会不自觉泄漏些温柔，还有眼尾的笑意。
「蛤？可是我还......」皇璘尚未说完，蓝宥秦就果断向我们走进直接拽住皇璘的手腕走人。
我看一个清晰，眼眶没有出现半点积水，反倒异常乾涩。
「裴妣沐......」
我没看他，只是走到教室後头，弯下腰拾起那只被摔落在这的原子笔。
「这不能写了吧。」洪彦走到我一旁跟着我一同看着。
「嗯，断了。」我抚着笔的外壳，一遍又一遍的摸着，「这边碎了。」
「我买一只新的给你吧？」
「不用啦，」我扬起嘴角抬头看那一个高我一颗头的他，「这又不是你摔得，干嘛买新的给我？对我那麽好干嘛？」
「裴妣沐，我告诉过你，不要虚伪。」他伸手到我脸上将我上扬的嘴角落下，「因为我懂，所以在我面前你不需要洋装快乐。」
一滴温热的液体滴上我的手，我看着洪彦，找不到更好听更足以表达我满满的感动的话语。
「谢谢。」
谢谢你懂。
他摇头，给了我一个令人十分温暖的微笑，还加上挑眉，想逗我笑。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麽去感谢你、报答你了。
谢谢你，洪祖彦。
答应你，我以後再也不会在你面前虚伪了。
不会。
⏩
一天是这麽过了，在皇璘不知情、避开蓝宥秦、洪彦时刻观察的情况下，学生的最後一个钟声打下。
那声钟声打得我不禁心慌。
皇璘在蓝宥秦庇护之下，并不知道早上发生什麽事，而我也和他们一如往常相处，只是，在不小心看到蓝宥秦的时候，会立刻撇开眼。
我只要一看见他，我的耳内就像有个喇叭似的，不断重复播放他说他喜欢皇璘那句话，惹得心一阵揪疼。
蓝宥秦没再摆出不好的脸色，可能是因为皇璘还在，也可能是因为他不想再管我了。
皇璘也并不是毫无追问，只是，都会恰巧被蓝宥秦和洪彦挡下含糊过去。
至於为什麽钟声会让我听得心慌，那是因为，每次的放学後，蓝宥秦都会和我一起到导办去打扫。
我不知道该怎麽办，但还是故作没事的站了起来，但视线还是不敢太上，像是害怕看见谁。
「裴妣沐。」
「啊！」我吓了一跳，刚拿在手上的铅笔盒一不小心就掉了下去，好在都掉到桌上而已，「蛤？」
「你在干嘛啊？」洪彦皱眉，一边帮我收拾桌面。
「还不是你吓我！」我理直气壮地回应，还引来侧目的蓝宥秦。
看着他我收敛了些。
「找我干嘛？」
「就想问你要不要一起去找我姊？」
他说，我就想起人很好的紫纹姊。
「但是，我得去导办打扫......」
「那就下次吧。」他说，随即就背着书包准备要走。
我连忙伸手抓住他的书包肩带，「不然，我打扫完我再去找紫纹姊。」
听我说的，他转头对我大大一笑。
我顿时发现，他似乎最近时常对着我笑，也对我特别的好。
「那我陪你去打扫。」他整个人转过来，一手撑在我桌上。
我一愣，「不用了，他也会跟着我一起打扫，所以你别来吧。」
我的眼眸淡了些。
「那我先去，外面似乎随时会下雨，你身上有没有伞？我这......」
「嗯。」我随便应答着。
再次抬头却发现那个让我情绪随他起伏的人消失在教室外的楼梯口。
他，是连跟我一起打扫都不愿意了吗？
我看着那抹背影，似乎忘记了呼吸，差一点就喘不过气，用力咳了好几声。
一带咳出我的眼泪。
♡
开学。
悲惨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