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单尘清轻咳了咳，「没什麽。」慕江倒是认真起来了，她赶紧放下手机，「怎麽就咳嗽了？你可不能感冒呀。」
「没有感冒。一时喉咙痒。」他摸摸鼻子，在心里要自己冷静，顺便又给晚上的自己加罚一百个仰卧起坐。
「痒就再喝点水润润喉。」她听到不是感冒，稍稍安心，又推了水过去，然後脸上带着歉意道，「你再等我一下啊，我把这行事历打完。我要是再忘记他的约，那就不好了。」随後又嘀咕，「我今天怎麽老让你等我……」
「同学？」
「嗯，也是台湾人，来韩国交换两年。蛮好的一个人，但就是比较爱玩吧，到处招惹女孩子，又喜欢动手动脚的。」她一边打字，一边分神跟他说话。
单尘清又皱起眉。爱玩？到处招惹女孩子？喜欢动手动脚？
有点严重。
「你──」
慕江猛地抬起头，「听起来是不是不太好？我也觉得。擦掉、擦掉，」她手在面前挥了两下，「我也不太适应这种社交模式的人，但课业上他确实值得切磋。只是他这动手动脚的毛病得让他改改……唉，还是我避着好了。」
「……儒温哥不是教过你过肩摔吗？」
「那只是学个样子，让我随便给人过肩摔是准备要被当疯子了吗？而且男生我摔不动啊。啧，说到这个，就想到臭乔阳。」
单尘清默了默，伸出自己的双手，「要有下次，就这样扳他的手，用点力就可以达到效果。」慕江发挥研究精神，认真地端详他的手，还碰了碰，再回来扳扳自己，然後点头，「记住了。你连这小伎俩都会啊。」
这对他来说，还真没什麽。他「嗯」了声。
不知怎地，慕江从他这声「嗯」感受到了情绪的低落。她望着单尘清，眨了几下眼，没说话。
而单尘清也没在意突然间的沉默，只是慢慢地喝着水。
「……真的跟尚儒温一个样呢。」她冷不防地说。听见这句话的单尘清拿着水杯的手一顿，随即喝完水，将杯子放回桌上，抬眼就感受到一股温热靠近。
慕江把她的围巾围在了他的脖子上。
此刻，她站着，而他坐着。单尘清忽地有种她在拥抱他的错觉。因为太靠近，而鼻间皆是她的气息。他很快回神，握住她的手腕，「你干什麽？你才需要围。」慕江把他的手移开，自顾自地围好後，还冷着的手直接碰上他的脸颊，不太温柔，却还算是「捧」住了他的脸，威胁道，「好罗，你最好乖点喔。跟我走吧。」
大概是受到了冲击，单尘清当真没有反抗，任由她围围巾、任由她拉着走。
一出到店外，慕江便缩起脖子，边喊冷边笑，「呀，走走走，我们去买围巾。」
单尘清完全不懂她为何要如此，他皱着眉追上她，然後直接把双手捂上她的脖子，「慕江你别闹了，现在不到十度！我把围巾给你──」
「可是我想要你暖和。」她抬头看他，鼻子被冻得红了，可眼睛却是亮的。
「……我不冷。」
「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麽意思？」
「单尘清，四分钟过得很快对不对？但是，在比赛场上的四分钟，其实很慢，对吧？」她答非所问道。他看着她，没有回应。「在四分钟内，要能压制对方得到技有要花多少时间？要能抓到机会得到一本胜，又要花多少时间？在场上，这些都不可能会知道，於是，只能孤军奋战到最後一刻。沉着、耐力，是很重要的关键。」
单尘清的手已经将她的脖子捂热了。
「所以我才说你跟儒温一个样。我也知道，从以前尚叔就是这麽教你的，儒温也是。但是，我不想要你除了在场上以外，都这麽冷清。场上的你是一个人，你得忍、你得等，可是，下了场之後，想要让你暖和点。」
慕江整理了下他脖子上的围巾，「所以，才不只是有没有围围巾的差别呢。是要让你知道，有人在心疼你。这才是我真正的用意。唉，你们都是要哄的，明明在场上都是杀得对方片甲不留的男人。这反差萌真是。」
至此，他算是听懂了。
「那，小兄弟，能把我放了吧？」她打趣笑道，然後拉下他的手，向前走去，还不忘让他跟上，「我们去买围巾，买给你。这样你有一条，我也有一条，你就不用在介意我冷──别拒绝啊，我就想送，你到时给我一块钱就好。当作……」她的头转回来，望他，「精英排名赛，你打进前三的、礼物。」
单尘清的眼睛颤了一下。心也是。
原来，她知道。
晚上。
「慕江给了你什麽刺激吗？」乔阳半躺在床上玩手机，时不时就皱着眉、关切一下正在地上做着伏地挺身的人。单尘清没说话，把最後十下做完，喘了口气，喝了点水，再躺下去，开始做仰卧起坐。
乔阳眉皱得更紧，「这是……要怎样？还是一百个？」
「嗯。」
「慕江那家伙到底……」乔阳游戏也不玩了，就看着单尘清。他想着，回到饭店後，这小子就说要去楼下跑几圈，尚儒温让他去，结果「几圈」跑了一个半小时才回来，回来後就说要做一百个伏地挺身，做完了，这下又要做一百个仰卧起坐？
……这跟尚儒温心情不好就要加练有什麽区别？
「难道是慕江太笨、你受不了了？」没得到回应。「难道是慕江拉你去逛街？让你试口红？」还是没回应。「还是，慕江非礼你？」单尘清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但这样的动静乔阳没看见，自顾自地说，「不太可能，她应该是有色心没色胆的类型。」
七十一、七十二……，单尘清在心里默默数着数，觉得自己听着这些话训练，好像有点要内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