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确有说过这句话。
坐进车里,他发动引擎「住哪?」
我说了个地址,慵懒的摊在椅背上,秦暖愣了下「那里是饭店。」
「嗯哼。」
「八年来你第一次回来,却不回家?」他的眸光凌厉了起来。
我沉默,不想看他。
他叹了口气,打开车上的音响「说吧。为什麽不回家?」
我僵了一会儿。
那里已经不是我的家了。
接到我是世界赛冠军的消息,我妈根本没打电话来,甚至是隔壁邻居的阿姨打给我的。
她说很恭喜我,竟然还叫我回报我妈那麽愿意栽培我跳舞。
是,我感谢我妈引荐我进入舞蹈的世界。
可你们都不知道,她叫我做的每件事都是为了她自己。
为了满足她自己。
所以她逼我每天练五个小时的舞,逼我放弃长笛,逼我去学法语。
没有人知道,没有人明白。
所以当我光鲜亮丽的时候,我妈自以为是地与有荣焉。
我承认我也享受我的光鲜亮丽,但一想到是为了我妈自己而逼我放弃那麽多来成就这些,我就一口气闷在心里过不去。
我从小,就只是想好好跳舞而已。
我爸,从来都只会看着我妈对我做的一切,从来都不会出声。
那个家,没有人愿意站在我的立场想一想。
说完,我讶异於自己的泪流满面。
秦暖很安静的听完,拿了块手帕给我。
然後他很慢很慢的开口「你的童年,很辛苦,我知道。你太累了,我也知道。」
他轻轻抬手,顺了顺我的浏海「你说没有人站在你的立场想,我在。不想回去就别去了,你好好休息。」
我捧着他的手帕,哭得无法自拔。
像是要把每一次压抑在心底的灰暗都哭出来,终於能够因为他那两句话,正大光明的剖析自己,释出黑暗。
我一边哭,秦暖一边安静地开车,直到饭店楼下了,我还在哭。
停了很久,秦暖无奈地开口「好了,要哭也回房间哭。就说你一个好端端的人只不过来找我叙叙旧,怎麽回去就哭成泪人了呢。」
听到他这句话和他的口气,我破涕为笑,然後擦擦眼泪,由衷的说「秦暖,谢谢你。」
他轻笑一声「上去吧。」
上了楼,卸完妆,我躺在床上。
秦暖,对我来说,究竟是怎麽样的一个存在。
在我对自己的技艺充满自信时,他损我、笑我、不鼓励我。
在我被人打的时候,他冷静而愠怒的第一次使用内管权力处置了大姊头。
在我赢得冠军後,他第一个打电话来,说出八年来没讲过的恭喜。
在我难过时,他是坚强的後盾,无论是难过或者病倒,几乎都会有他的声音在耳旁。
秦暖,秦暖,秦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