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佛菩薩,請問? — 第四章 初萌

正文 佛菩薩,請問? — 第四章 初萌

终於来到开学前的最後一个礼拜,也是不用暑辅的快乐周,一大早李家电话响起「喂~您好,请问找哪位?」李奶奶接起电话礼貌问道,「李奶奶大美女,我是小如,我有事想询问您。」翟映如雀跃地说着,「呵呵~什麽大美女,都老头子了,什麽事呀?」李奶奶笑得合不拢嘴。

「是这样的,我有一份暑假作业是图文创作!我想画暑假去玩的每个景点,所以这星期六早上要去游乐园,我妈妈同意了还叫我邀净善一起去,李奶奶您放心,思辰堂哥也会去,星期六同学父亲会开车载我们,而且已经有优惠票不用钱喔,重点是您要同意。」翟映如有礼貌又清楚的掰了一篇虚虚实实的理由。

「这样啊~好啊!不过安全要特别注意喔~」李奶奶一口就同意了。

「那能帮我叫净善吗?」「我叫她啊!你等等。」「净善啊~小如找你!」「来了~」咚咚咚风一阵似的跑下楼,「喂~什麽事?」「李净善,拜托跟我一起去游乐园,我妈说你去我才能去⋯⋯。」翟映如巴拉巴拉说个不停。

然而事实是这样的,原来读经班小二生顾泰丰有个哥哥叫顾泰明,他是国三生跟翟思辰同届,但跟翟映如一样是学校钟鼓队,有着一头俐落发型的顾泰明手长脚长、热心开朗又积极,在学校很受大家欢迎,重点是翟映如喜欢他。他常常听弟弟讲着翟思辰哥哥,心想「翟」姓很少,跟翟映如有没有什麽关系,於是在团练後特地来找她。

「学妹辛苦了。」看着学长顾泰明走近自己,翟映如脸红且心脏怦怦跳,感觉就要炸裂了,「你脸怎麽那麽红?还好吧~」顾泰明有点担心,见这个白泡泡、软绵绵的学妹一下点头又摇头,「没没没事。」翟映如结巴着,「那个~学妹,翟思辰你认识吗?」「他~他是我堂哥,怎麽了?」「没有啦~泰丰很喜欢他,每天回家都会说到他,还说开学後会来读我们学校。」。

「嗯~我堂哥是转学生,原本会跟我们一样直升国中的,可是四年级时转学了,今年才又回来。」映如终於不结巴了,「原来啊~不过要国三了才转学很少见。」顾泰明有点疑惑问着。

「喔~对呀!因为堂哥家里有些事,我也不清楚啦!所以他才转学过来,不过他成绩很好,会考一定没问题。只不过他每天都很孤僻,开学後不知道会不会交不到朋友。」翟映如保留了堂哥的家里状况,一方称赞他却也不忘吐槽一下。

「那不如我们一起出去玩,我爸有很多张优惠票,我约钟鼓队的洋洋跟纬齐,你约堂哥和读经班的李净善呀,星期六去游乐园,水陆两栖一票玩到底!当作开学前的狂欢,顺便认识一下你堂哥。」顾泰明热情地邀请,「我得回去问问耶~」翟映如怯怯的说,虽然内心已经一千万个「我答应」。

「好,你有Line吗?加我好友,怎麽样再跟我说喔!掰掰~」泰明背起书包离开,留在原地的翟映如握着手机无声尖叫一百回「这样就有学长的Line了,还要我回覆他耶。」立马手刀回家准备使出所有撒手鐧「谁敢阻止我跟泰明学长,千军万马我都拼了!」。

第一关「翟妈」,一来就是Boss等级,没她同意一切白费。「妈~拜托啦!为了堂哥好,你忍心他交不到朋友吗?」翟映如像跟屁虫一样在翟妈後面兜兜转转。

「那就思辰跟净善去就好呀!你考那麽烂,还需要什麽狂欢,要不要我拿成绩给你爸看,我看你会被狂揍。」,翟映如瞬间僵掉「别~妈~我是你的独生女呀!没听过虎毒不食子吗?拜托啦~没有我去他们会玩得很别扭呀!又不熟,我刚好是中介者。」!

「别烦~去问你爸。」翟妈晒着衣服,翟映如不死心紧拉着妈妈的衣角,「妈~我保证玩回来一定收心读书,第一次月考一定进步,没做到你就把我送去全科班,要不录音还是白纸黑字写下。」翟映如豁出去了。

翟妈终於转头看女儿并且眯眼打量缓缓说道「月考平均八十分以上,而且净善能去你才能去。」「耶~妈~我爱你。」翟映如抱着妈猛亲,BossKO。

虽然李奶奶同意了,但李净善也是怪僻鬼,那天早晨翟映如费了好大一番工夫说服她但失败,於是接连两天电话持续骚扰外还请吃早餐,也跟着净善到寺里忙前忙後的。

「拜托啦~」戴着斗笠的翟映如包得紧紧的陪着净善割草,但草没割几根,汗水和口水倒是一大堆。「齁~我就不喜欢去游乐园呀~如果约我去吃东西还比较实在。」净善奋力的割着草。

「学长就不是约去吃东西啊~拜托啦~李!净!善!我们多年的友谊就求你这次,去啦~去啦~」翟映如眼巴巴地哀求李净善。

「真的不用门票?那门票那麽贵,如果可以不用钱又有人载,好啦!翟映如答应你一次。快点割啦!不要偷懒~」净善终於心软答应。「喔耶~我爱你。」翟映如又抱着李净善猛亲,「你的爱不值钱啦!而且很恶心又很热耶~」净善一脸嫌弃的说着。

来到最後一关也最不重要的「翟思辰」,他比净善更孤僻,不过毕竟也是因为堂哥,泰明学长才会邀约,所以主角一定得到场。翟映如窃笑,她手里有「净善王牌」,如果没猜错,堂哥一定会去。

「哈哈哈~我翟映如未来一定是外交高手呀!」插着腰在堂哥房门口大笑,「碰!」房门突然打开撞得翟映如呲牙咧嘴直喊痛。

「你在这做什麽?」翟思辰拿着水杯走出,「堂哥,顾泰丰的哥哥就是泰明学长啊~跟你同届,他很热心怕你开学没朋友,所以叫我约你星期六一起去游乐园玩,顺便交个朋友相见欢啊!」翟映如摀着鼻连忙说道。

「我不想去,开学再见面也行!」翟思辰说完就走过堂妹,「诶~堂哥,净善也会去耶!她说你去她才去。」翟映如乱诌一通,果然翟思辰停下脚步,转头对堂妹说「她应该不喜欢游乐场,是你逼她去吧!」。

「痾~你管我怎麽说服她,一句话去不去啦!」翟映如对着堂哥嚷嚷着,「嗯~」翟思辰冷应着就下楼去了。

「明明心里就很爽,还要装高冷帅。喔~Yes!皇天不负苦心人。」翟映如连忙开心的回房传讯去。

出游当天大家约在校门口一起上车,而翟思辰和翟映如先在自家等着李净善,翟映如频频看着手表,而翟思辰则斜靠着门口的墙。李净善终於缓缓从佛寺大门口出现,翟思辰一眼就看到她,穿着简单T恤配着黑色运动长裤,绑了一个高高的马尾,带着一顶棒球帽,肩上还背着一个红色的包。直到走近,翟映如才终於看到闺蜜「诶~净善快点!」勾着她的手急着,早把主角堂哥抛之脑後。

快走到学校时就看到一个小萝卜头用力挥着手大叫,是顾泰丰!「哈~泰丰吵着要跟,说要跟思辰哥哥一起玩。」泰明搔搔头说着。

「哥~他就是思辰哥哥,很会打羽球喔!下次你跟他PK。」泰丰拉着哥哥的手介绍翟思辰。

「你好~我叫顾泰明,白的那个叫洋洋,啊~纬齐今天不能到,他跟家人出去了,我们都国三,你知道转哪班了吗?」泰明开朗地说着,「一班」翟思辰简短回答,「跟我和洋洋同班耶!那今天一起出来玩真对了。来~上车上车。」泰明兴奋地引导大家。

顾爸爸开了大车,车子後座有两排座位,顾泰丰坚持要跟思辰坐,而翟映如想跟泰明学长一起,最後结果出炉,副驾驶坐着洋洋,前排是顾泰明和翟映如,後排则是其余三人。一路上因为可爱的顾泰丰、开朗的顾泰明、善谈的翟映如以及诙谐的洋洋四人,大家很快就熟络了。

到了游乐园门口,顾爸爸放大家下车,亲切地说道「大家注意安全喔!随时保持联络,我去附近找朋友吃饭聊天,五点在同个地点集合,还有泰明顾好你弟弟。」说完就驱车离开了。

大家看着地图决定一早开园先玩游乐设施,中午吃个饭稍作休息再去水上乐园。计划好路线六人就开心的前往第一站了,跑在前头指挥的是小萝卜顾泰丰,直嚷嚷要玩云霄飞车,已经一溜烟的冲去排队,而顾泰明紧追在後就怕弟弟走失,翟映如跟洋洋也大步上前去卡位了,仅剩两个如乌龟速度慢步向前。

「诶~你们两个走快点,我们先去排队。」映如在人群中挥舞着手,「翟映如有这麽大胆,为了泰明连云霄飞车都敢玩,我看爱情的力量真伟大。」净善笑着,猛对翟映如摇手拒绝。

「泰明?你跟他很熟吗?」思辰看着天空上的轨道假装不经意地问,「熟啊!他弟弟是读经班万年班底,偶尔他也会来接泰丰下课,你别看他这样手长脚长黑嘛嘛,一副四肢发达运动样,人家可是家学渊源,顾爸爸和顾妈妈都是老师!他跟泰丰还会拉小提琴,有次还来寺里表演,看不出来吧。呵呵~」净善一口气说了好多。

「嗯~」思辰闷闷地回答,「诶~翟思辰你要玩云霄飞车吗?泰丰不是约你一起,我可以帮你们顾东西。」就快走到排队处了,只见顾泰丰揉着眼在入口处哭。

「怎麽了?」思辰弯下身摸泰丰的头问,「翟思辰~帮我顾一下泰丰,他不能玩啦!身高不够。」泰明对着他们大声说,而身上已经绑好安全带,映如和洋洋则坐在左右两侧挥着手。

「呜~上次来也不能玩,这次也不行。」泰丰揉着红眼,「诶~顾泰丰,这有什麽好哭,你是男生耶~还是爱哭鬼。」净善笑着,「哼!谁爱哭鬼,善姐姐才是胆小鬼,你连云霄飞车也不敢坐,比我还逊!」泰丰立即抬头。

「不如~我们去那边的儿童王国,那里应该也有小型的云霄飞车可以坐,不然照你说的,净善姐姐今天可能得一整天帮我们顾东西了。」思辰看着斗嘴的一大一小解围着说。

「诶~翟思辰!你是在暗讽吧!我才不是胆小鬼。」净善鼓着脸颊回道,「胆小鬼!你是胆小鬼~哈哈哈~」泰丰对着净善做了鬼脸向前快速跑去,「欠揍啊!顾泰丰!」净善还在原地大叫时,思辰突然拉住净善的右手也向前跑去「快点,别让泰丰走丢了。」。

净善被突如其来的牵手愣住了,边跑边看着两人牵住的手,翟思辰的手指洁白又修长,指甲也乾乾净净的,手心温温的包着她,「噢~佛菩萨!这太太太⋯⋯。」净善心里也结巴着,时间彷佛在这一刻凝结,身旁的人都定格了,净善眼里只看的到思辰的背影、只有感觉到他手心的温度与触感。

奔跑了一段距离终於追上顾泰丰,净善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看着思辰只有胸脯微微起伏,还是一副轻松样,倒是她快断气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缺乏运动,跑一点点就喘成这样。」思辰笑着递水给她,「还不是~还不是~」一句话也讲不清楚,喝了水顺顺气後才嚷嚷道「你太快了,我根本是被你拖着跑。」「你们快点~」泰丰在前头大喊着,净善追了上去,思辰看着女孩背影,刚刚握住的左手还有点麻麻的感觉残留。

两人陪着泰丰在儿童王国里玩了小型的云霄飞车、碰碰车、天女散花⋯⋯一路上欢笑、拌嘴连连,大部份都是泰丰跟净善在斗,而思辰通常是评断者。最後泰丰跟净善坐在旋转木马上一前一後也不知道在吵什麽,这一大一小虽然看似互不对盘、互相吐槽,但两人其实感情很好。

读经班一年一期,泰丰从幼儿园开始参与,每一期毕业後又来参加,他年年毕业也年年回锅报名,每一次都在净善的班别。而活泼好动的泰丰这麽喜欢来读经班,父母当然开心极了也年年送他回来,只有泰丰一直嚷嚷「我是怕净善姊姊太混了,来监督她的。」。

思辰拿着手机帮两人拍照,视线一直停留在女孩的身影上,藉着手机他专注的看着萤幕里女孩的脸,一样的大眼、一样的笑容就跟小时候一样。从小他也是这样偷偷看着她,很好奇为什麽这个女孩没有父母还是那样快乐,忧伤似乎不会在她身上停留太久。

寺里大人们都说小净善懂事、乖巧又聪明,但他知道她也有调皮的那面。在小池塘边丢着小白石玩水上漂、偷溜去膳房摸一把东西吃、抱着寺里的小狗小猫在三宝殿里玩,踩得乾净的地板一个个泥印⋯⋯太多了,又或者读经班大家都回家了,看见她杵着下巴、背着小书包一个人在教室里打瞌睡,小净善可爱又耀眼,而那时他只是圆滚滚的旁观者,总看着她跟翟映如叽叽喳喳的聊着,彷佛有说不完的话。

所以他也央求大人进了读经班,甚至很认真地背诵老师教的经典,每一次抽考时他都能流畅通顺的一口气念完得到老师的点头称赞。小净善也不认输,两人互相较劲,终於她注意到他,也记住他的名了,他叫「翟思辰」,虽然小净善都叫他「弥勒猪」却一点也不在意,不过却害她被李奶奶处罚洗石头,还要边洗边念「洗石洗地洗心地,口说好话对不起」,她洗了一个下午,他也陪着、看着她。

就快要到读经大会考了,大家都说他跟净善一定都能夺得小状元,净善摩拳擦掌的准备着,翟思辰却有点心事。翟家是前後两栋相连的大房子,爷爷希望全家人都能住一起互相照顾所以特意盖的,但妈妈不喜欢,常对着爸爸嚷嚷赶快分家要搬出去,直说这样对小孩的教育才好。其实是妈妈更喜欢繁华喧闹的城市,喜欢五光十色的生活,爸爸被烦了好几次,妈妈甚至落下狠话要带着孩子走,爸爸才非不得已提早分家离开。

所以读经大会考翟思辰缺席了,他跟妈妈说要回去考试,妈妈根本没听进去,而是开心的跟姊妹淘聊着电话,爸爸忙着处理新家的事情,他想去拜托婶婶带他去但妈妈不准,直说那个考试不重要,催促他去整理新房间。他不愿意不告而别的,不想让小净善以为他是输不起,但现实让他无能为力。

一开始翟思辰会打电话回去跟翟映如聊天,其实是想知道李净善的状况,听堂妹说她果然夺得小状元,面对他的转学离开有点错愕但也没多说什麽,翟思辰有点难过。

离开的这段期间都是从翟映如身上知道她的消息,还得要有技巧性地问,不能让人知道他在意的其实只有李净善。但後来被妈妈发现常常打电话回去,妈妈很不开心,对着他说搬出来是要过新生活、交新朋友,就不要再打回去翟家了。

翟思辰心想李净善大概一点也不在意他转学吧!打开房里书桌的抽屉放着一颗小白石,想她的时候就拿出来看一看,而镜子里自己圆滚滚的样子让他没有自信。

後来他逐渐适应新生活甚至加入学校的羽球队,一开始大家都笑话他,猜测没多久就退出了。没想到翟思辰毅力惊人,不管是训练体能还是练球都特别认真和勤劳,渐渐的球场上圆润如一颗小白球的小男孩逐渐抽高、结实且匀称。

大家都惊叹翟思辰转变太大了,连教练也讶异原来这小胖子协调性这麽好,很快就成为球队的主将,比赛时场边为他加油的人也逐渐增加,尤其女孩子特别多。升上国中後继续练球还要兼顾课业,翟思辰有时也累得想放弃,每次非常疲惫时就会想到李净善不服输的表情,忍不住就就会自顾自地笑出来,他也常常会在心里问「佛菩萨啊~她会不会早已经忘记我了?」。

家里的气氛让翟思辰有点不自在,爸爸跟妈妈好一阵子不讲话了,妈妈是千金小姐备受外公外婆疼爱,刚出社会就认识当业务的爸爸,後来两人互萌爱意在一起了,妈妈甚至不顾父母反对坚持要嫁给大自己十岁的男人,外公外婆拗不过自己的女儿终於同意。

结婚後妈妈很快就怀孕并生下翟思辰,在当时大家都羡慕爸爸娶了年轻貌美的妻子,并且很快就生下儿子。妈妈一开始也沈浸在新婚的愉悦中,在家照顾孩子侍奉父母,但是十指不沾阳春的妈妈看着自己的同学出双入对到处晒甜蜜,相较之下爸爸沈稳严肃而且总忙着事业。

妈妈除了接送儿子上下学外,其余时间都是自己去美容院做脸、做发,不然就是逛街买东西或跟姊妹淘煲电话粥。妈妈跟小婶婶是完全不同类型的人,福态的婶婶虽然称不上貌美如花但特别有亲切感,逢人就笑脸相迎也常陪着爷爷奶奶去慈音寺礼佛或服务,翟映如完全遗传婶婶的样貌和个性,圆润脸蛋笑脸迎人跟李净善一样备受欢迎,两人也是好姐妹,有时他还真羡慕翟映如一家的气氛。

妈妈融入不了这样的大家庭环境直吵着要分家搬出去,一次两次爸爸都不当一回事,直到妈妈带着他回娘家长住,才让爸爸鼓起勇气跟爷爷提出。睿智的爷爷最後在家庭会议里叹了一口气说「耀恒、碧月,如果你们已经决定了就搬出去吧!本来树大也得分家。」。

离开翟家後他们举家北上住在妈妈娘家的城市,而爸爸也自己创立公司於是每天更是早出晚归,他们的生活是更富裕了,但是翟思辰却觉得彼此的距离更远了。这样的转变其实爸爸妈妈也感受的到吧!妈妈想要出去玩,但爸爸总得忙,两人意见不合吵了起来,连带他也扫到台风尾。

「我忙成这样就是给你们好日子,没有我拼命赚钱,你现在能在家当贵太太吗?这孩子要练球要读书,请家教又请个人教练都得大笔钱,只让你负责接送而已,家里也不用你打扫,你还在不开心什麽。」爸爸气得说了重话。「呜~」妈妈窝在沙发哭着,翟思辰想告诉爸爸「妈妈也是孤单,其实是要你甜言蜜语的哄她几句。」但这些话全在心里头憋着。

後来家里气氛越疏远,他也不想面对妈妈哭丧的脸,翟思辰索性练完球就在学校留晚自习,放学自己骑车回家後也是窝在房里读书。不需要接送後,妈妈也常常晚归,翟思辰回到家里看到的通常只有清扫阿姨留的纸条「思辰,肚子饿饭菜微波就可,冰箱有切好的水果和牛奶。」。

「佛菩萨,为什麽真的关心我的反而是清扫阿姨?」翟思辰倒头躺在床上想着,他看着这房子乾净、整齐又豪华,同学都羡慕他家里有钱是贵公子,爸爸妈妈用心栽培,明明可以妈妈名车接送还要自己骑车上学,殊不知每天的联络簿都是翟思辰自己拿桌上的印章盖,学校的班亲会、发表会甚至球赛的家长通知单,通通都是勾选「家长不便参加」。

翟思辰陷入回忆里难以抽拔,直到李净善拍着他的肩叫着「喂喂喂~翟思辰发什麽呆,我叫你好几次了,我们都坐完木马去买饮料了!」。

「喔!没有~」翟思辰有点不自在地回答,「你怎麽了,是不是中暑不舒服啊!来旁边坐一下,喝点饮料。」李净善拉着翟思辰压着他坐下,还把手上的饮料递给他,并用手背摸翟思辰的额头确认温度。

「没事啦!中午了要不要去吃饭。」翟思辰拉下净善的手,「好啊~打电话call他们三个人过来,这里有餐厅,我们在这吃吧!」净善拿出手机,还边转头吆喝在一旁玩着投篮机的泰丰过来吃饭。

大家终於又再度会合了,「思辰,真不好意思,泰丰一直麻烦你,我请你吃午饭,来~你要点什麽?」泰明压着弟弟的头向思辰道谢,「不麻烦,泰丰很乖。而且外头的游乐设施很多都太刺激,净善也不敢玩,我刚好陪着而已。」思辰云淡风轻的说,「噗~翟思辰,什麽我不敢玩。」净善搥了思辰一下。

「呵呵呵~真的很刺激呀!要不是泰明学长陪着,有些我也很害怕,刚刚洋洋学长下来还吐了。」映如咬着吸管笑着,「都来了,当然吐完继续玩啊!我现在饿毙了,思辰,泰明要请你就给他请,我帮你吃。」洋洋的眯眯眼笑起来更是只剩两条弯弯的线。

六人就在嬉笑打闹中度过午饭,期间净善用手肘推推映如,窃笑的偷说「诶~快谢我,让你有机会跟心上人一起玩,不然泰明要顾着泰丰,一定都没机会跟他聊天!」。

「什麽谢你,是你要谢我吧!走了三个大电灯泡,多了一个小萝卜头增加情趣,说~你跟堂哥进展到哪了?」映如小声地反将净善一军。

净善突然想到牵手的那幕脸红了起来,「哦~真的有秘密,李净善回去老实招来。」映如偷捏了净善的腰际,让怕痒的她大叫了一声,思辰转头看她,映如对着堂哥露出贼贼的微笑。

吃饱喝足休息一下就要去水乐园狂欢,男女分别去更衣室换装。在女更衣室里映如穿着粉红色荷叶边的泳装对着镜子唉声叹气「净善,你看我好胖喔!丢脸死了,回去我一定要减肥。」,「不会很胖啦!你只是肉肉的福态样,而且又白泡泡、软绵绵抱起来最舒服。」净善穿着最朴素的连身、黑色、平口裤版泳装走出来。

两人走出更衣室时,男生们早已换好在做暖身了,泰明不用说身材一极棒,洋洋更不用说全身白的跟绵羊一样,倒是翟思辰让人有点吃惊,「思辰,看不出来你瘦瘦的却都是肌肉,很壮耶!不像我是白斩鸡。」洋洋上下打量着,「洋洋哥哥你不是白斩鸡,是白斩羊。」泰丰童稚的回答,还边拿着水枪到处扫射。

「球队练出来的,我以前也是很胖啊!」思辰拉着筋,「对对对,我可以作证,翟思辰以前胖得像小弥勒。」净善笑着说完就想下水却被思辰拉住,「做暖身,不然容易抽筋。」思辰一副不可妥协样,净善嘟着嘴只好乖乖跟着做。

思辰看着嘟嘴的净善有点无奈的笑,不过很满意她穿了最朴素的裤版泳装,而且包得紧紧的,唯独那双修长的腿⋯⋯「唉~翟思辰你会不会太在意了。」思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对自己说。

下水後大家疯狂了,有的去溜超长滑水道、有的在造浪区享受海浪的冲击,光是互相拿水枪扫射、反击就有趣的不得了,在水中彼此的距离近了,心也更近了。

直到夕阳西下终於要回去了,大家换好装走去出口,顾爸早已等在那儿,看他们走近时车子还叭叭两声。「好累喔~净善我走不动了。」映如一脸疲惫、全身瘫软地被净善拖着走,「快点,快到车上了。」净善半拖半拉的。

上车後顾爸知道大家一定饿坏了,还特地买了点心备着「来~快吃!今天玩够了吧!要准备开学了,回去要好好收心,尤其你们几个国三的更要认真拼,准备冲刺考高中了。」「是,遵命!」泰明的敬礼动作惹得大家笑哈哈。

完点心後车子里就逐渐安静下来,因为大家真的累坏了,泰丰早已躺在思辰膝上呼呼大睡,映如和泰明聊着聊着也睡着了,前头的洋洋更是睡到口水直流。净善看思辰右手靠窗撑着头也闭起眼睛,那睫毛又长又翘,心里想着从他回来後的种种点滴。

脸颊有点发烫,看着他的手再看看自己的手,回味两人早上的那一牵,翟思辰不仅牵起净善的手,也触动了她的心,「佛菩萨啊~这就是爱吗?」净善在心里问着,她抚着自己的胸口低头微笑,爱的滋味原来这样美好,为一个人动心的感觉净善终於明白。

顾爸一一将每个人沿路送回,思辰、映如、净善一同在翟家门口下车,挥手向大家说再见後,翟映如拍拍堂哥的肩说「哥~净善给你负责了。我不行了,阵亡了。」就拖着虚软的身躯进屋子。

「啧~翟映如太逊了吧!翟思辰你不用管她,我还好可以自己走回去。」虽然净善也是满脸疲惫样,但还是向思辰挥挥手催促他也进屋,结果翟思辰从院子牵了单车出来说「佛寺大门关了,你不能抄捷径得绕远路,我载你回去吧!」。

净善看着思辰的後背有点旁徨,好不容易确认了自己对他的感情,但又想到他得准备考高中,这重要时刻不能让他分心,因此决定好好收藏着自己的这份爱恋,静静地维持现状就好。

「怎麽了?上车啊!你连站着也能发呆呀!」思辰转头看着净善,门口的路灯照映在他身上,整个人笼罩在光圈里闪闪发亮,五官看得更是清楚,那眉、眼、鼻、唇每人都有,怎麽这样组合起来连看都让净善心跳加速。

「李净善,你现在看我的眼神就跟看到美食一样,你不会⋯⋯。」思辰凑近她带着逗趣的笑,「什麽啦!我只是饿到发慌,快啦!我要回家吃泡面。」赶紧收起自己对翟思辰的馋样坐上後座催促着,「抱好~走罗!」思辰脚一踩向前骑去。

路上的灯一根接一根的连续下去,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男孩专注的看着前面一脸灿笑,女孩拉着男孩衣角看身旁的路树与灯一直向後退,慈音寺门前的白衣菩萨圣像在洒落的月光下慈悲的微笑,祂守护着娑婆世界的每一个人,也静静的看着这对男孩、女孩的情窦初开。

「诶~翟思辰⋯⋯」女孩轻声唤着,「嗯?」男孩低声回应,「你~为什麽会转学回来?」净善不解的看着思辰的後脑勺问着,然而接续的却是一阵沈默让她难安,「痾~当我没问。」女孩赶紧解围的说。

「我妈外遇跟人跑了,他们现在要打离婚官司。」思辰用平静的语气说出原因,反倒是净善诧异地睁大眼、张大嘴巴不知该说什麽。

「呵~我猜你现在的表情一定很好笑。」思辰不当一回事的说,「痾~对不起,你一定不好受吧!」净善低着头有点内疚。

「没事!我不在意,官司谁赢谁输,监护权给谁我都没差。」思辰淡淡的说,「怎麽可能不在意,翟思辰你就是这样,越在乎的事情你反而越淡定,什麽都不说,这样你父母怎麽知道你的想法。」净善一股脑的回他。

翟思辰突然煞车,净善措手不及撞上他的後背「啊~怎麽了?」,思辰转过身看着女孩,脸上神情有点忿忿不平「说了又怎麽样,他们在乎过我吗?什麽对我好、对我坏,都是他们在说,表现烂他们觉得你不孝,表现好又觉得理所当然。李净善,这种感觉你懂吗?我想你不懂的,你有一大院的人疼着,即使无父无母又如何,如果是这种父母,我宁愿像你一样!」男孩渲泄压藏已久的话,激动的心情让胸脯上下起伏着,憋在心里头的情绪像洪水泄堤、蔓延。

净善惊讶地看着他,翟思辰平日就像宁静的海水偶尔有点波澜,但从没像今晚这样惊涛骇浪,她憋着一口气实在太过震惊了。

突如其来的失控同时骇住了两人,男孩女孩皆静默不语,过了许久「上车吧!再不回去你奶奶会担心。」思辰再度骑上单车,女孩点头安静坐上。净善看着菩萨圣像在後头已经变得小小了,心里很难受,她不知道原来翟思辰有这麽多的痛苦,很不舍。

她轻拉他的衣角低声说「翟思辰~你听我说,我奶奶常说每个人来到这世界上都有自己的缘分要面对,也有自己的业要承受,不管怎麽逃都逃不掉的。我们都会被这些叫做无明和执着的东西绑住了,所以会感到痛苦和悲伤,甚至觉得没有希望了。但是,奶奶说一定不能放弃的,只要努力持一念净善,自然就会福聚智慧生,所以才把我叫做净善。」。

净善低下头停顿了一下後继续说「我也有很难受、很孤单的时候啊~虽然大家都对我很好,可是我也会埋怨为什麽爸妈这麽早就丢下我。师父和奶奶都说我们每一个人都是独立的,但又彼此连在一起,所以会成为家人、同学啊!大家一起在世间演一出让人分不清真假的戏,但是我们也都有自己必须完成的角色。」。

净善抬起头,眼神充满温柔地看着思辰的背影鼓励他「所以奶奶说我父母只是在世间的这场戏演完下场了,演他们女儿的我虽然很难过但一定要走出来,因为佛菩萨说这一切都是假的、是因缘聚合而已。缘聚时珍惜不让自己後悔,缘散时放下不让自己执着,然後在这一世的轮回里更进步、更成熟,也才能离佛菩萨更近一点。」。

女孩说完看思辰没有反应,只好打圆场的笑说「呵呵呵~讲这个是不是很无聊,我奶奶常常都这样跟我说一大篇道理,我都会背了,对不起啊!」。

「李净善,你讲的我虽然不是很懂,但明白一些。」说完停了一下後,思辰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继续说「你知道吗?是我坚持要转回来的,在我最痛苦的时候,我在心里质问佛菩萨,可是祂们都不理我,然後闭上眼「你」就出现了,我想到最快乐的一段时间就是在这里,所以坚决要转学回来,我爸大概也有点愧疚吧,二话不说就答应我打电话给叔叔婶婶了。我想回来这里,也许能找到解决烦恼的方法,而且⋯⋯。」思辰突然停下不说了,面对思辰的这番话,净善听得有点害羞,心想「这是告白吗?又不太像?」。

正想问他而且什麽时,就看到奶奶站在家门口频频张望,「奶奶,我回来了。」净善唤了一声。

「唉呀~思辰你还载净善回来,谢谢你啊!我想说大门关了,这小妮子得绕远路回家,这麽晚了正要走去接她呢!没想到才一出门你就送来了,谢谢你啊!净善快谢谢思辰。」奶奶和蔼的拍着净善催促,「翟思辰,谢啦!」净善背好包跳下车,「有点礼貌!」奶奶敲了孙女的头,「哎呦~」净善抱着头哀嚎,「李奶奶,不用客气,我先回去了,净善饿得说要吃泡面当宵夜。」思辰打趣的说完就骑车走了。

净善心事重重的垮着肩跟奶奶一同走进屋子,「怎麽啦!玩得不愉快?还是太累?」奶奶一眼就看出孙女不对劲。

「奶奶⋯⋯那个⋯⋯翟思辰家里的状况,你是不是早知道了。」净善吞吞吐吐地问,「知道什麽?」奶奶挑着眉反问她,「就⋯⋯就他妈妈⋯⋯」净善窝在椅上低着头。

「是啊~我早知道了!」奶奶一口回道,「那你为什麽不跟我说啊!」净善抬头用埋怨的眼神看奶奶,「小妮子,这是人家的家务事能到处说的吗?这是犯五戒的。」「我又不是外人。」净善咕哝的说。

「不过你知道了,是谁告诉你的?映如?」奶奶狐疑地问,「是刚刚翟思辰自己说的啦,结果⋯⋯」净善又低下头,「结果⋯⋯?」奶奶打量着孙女,「没啦~他有点难过和激动,所以我就把你平常说的一大篇道理拿来安慰他。」净善两颊红红的回答奶奶。

奶奶吸了一口气後缓缓呼出,对着孙女说道「净善,思辰是个好孩子,你们这群既然有缘成为朋友了,就要互相扶持、鼓励,思辰家里的确有点状况,但这也是他的一个功课,可能有点困难,现在他还找不到方法,不过在他迷茫低落时给他陪伴、关心,不让他因此而走上歪路更重要。只要持一念净善⋯⋯。」「就会福聚智慧生。」净善接着奶奶说出,「呵呵呵~」奶奶笑了出来,净善也笑着。

净善梳洗完後没立即回房,而是溜到家里的小佛堂里,她跪在地上对着佛菩萨双手合十祈祷「佛菩萨啊~请问我要怎麽帮翟思辰呢?怎麽做才能让他解开心里对父母的结,我⋯⋯喜欢他,可是在这个时候是不能让他分心的,而且奶奶说我还太小了。可是难道年纪小就不懂爱,不懂痛苦吗?我们心里真的也有各种感受啊~这些难道也都是假的吗?」。

李奶奶走上楼要去检查门窗,正巧看见孙女跪在小佛堂里,眼神充满忧愁的望着佛像,她听到孙女说的这番话但不打扰,而是悄然无息的走回自己房里。

她坐在椅上看着桌上两张照片:一张严重泛黄,时间在上头留下无情的痕迹,照片里头是一对十来岁的年轻少男少女,男子理着平头站立、女子则梳着整齐的耳下短发坐在椅上,各自穿着制服腼腆笑着,这是李爷爷初中毕业时和奶奶一起拍下的,另一张则是李奶奶抱着女娃,身旁有儿子和媳妇,住持师父也在照片里,大家都灿烂笑着。

「胜福、智诚、玉惠,净善长大了,开始懂得情爱了,这是做人尤其女人最难看破的课题,可是因缘成熟时要挡也挡不了的,翟老的孙子翟思辰我也看着长大,他们兜兜转转又遇到了,我想他会回来慈音寺,一定也跟佛菩萨有缘吧!这两个小孩都让人心疼啊!佛菩萨慈悲啊~您们在天上也多看顾着这两个啊!」李奶奶摸着照片里的另一伴和儿子媳妇说着,眼里隐隐泛着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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