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姊把许懿莲这个人隐瞒不让大家知道,就已经够可疑了,现在居然又多了位兰小姐!梅子觉得自己像是在亲身经历八点档里的剧情。
但安姊至少有公开向她说明,许懿莲是女朋友,那麽,兰小姐最多最多就只能是安姊的第二情人。
梅子想不通,安姊为何要和两位同样长相的人谈恋爱,难不成,安姊对姊妹俩中的哪一个都没办法放弃,她们正好就是安姊喜欢的类型?
梅子无法苟同,这样太贪心了,对姊妹俩来说也不公平。
不过,这一切都还只是她的猜测。
她悄然後退到人群中,偷偷紧盯着两人,她决定晚点再回来摊位,她要先来场跟踪。
试玩时间结束,安乐恋恋不舍地放下手中的手机,她意犹未尽,还想要继续玩。
「原来这游戏好玩的地方在其他暗藏的小游戏,真让人想不到。」安乐赞叹道,「怪不得有人会说玩起来很魔性,可惜,主线的关卡玩起来倒没什麽意思,不知道玩家会不会买单。」
「我也是随便乱点才发现的,小游戏设定还不够精准、细致,不过,花样的确够多。」许懿兰也认同海忍大战确实有独到之处,「你最後在玩什麽?」
安乐一脸惋惜,叹道:「我在死斗场下注,我赞助的那位角斗士本来要得冠军了,没想到,我还没来得及看见,试玩就结束了,不知道後面的玩家,会不会有机会帮我见证。」
许懿兰安慰她,「现在还是先行版,我觉得雷恩电子偷放小游戏,是在试水温,如果反应好,这些小游戏的比例应该会被调高,到时候你再玩就好啦。」
两人玩得有些疲惫,打算剩下的时间就去桌游乐园放松。
安乐不紧不慢跟在她们身後,察觉到她们的目标是桌游区後,她暗自庆幸,桌游区的人还蛮多的,她随便找个地方都能混在人群中躲起来。
梅子本来以为,她要观察再久一点,才能看到一些明显的蛛丝马迹,殊不知,她们在进入场馆前的一瞬间,兰小姐倏然伸出手环着安乐的腰,亲了一下安乐的脸颊,安乐朝兰小姐微笑,轻敲了她手臂几下,张口说了些话。
梅子亲眼目睹整个过程,这下子,她再怎麽想为安姊找藉口说服自己,都是徒然。她不敢置信,到底是这整个世界都癫狂了?还是她陷进一个可怕的梦境里?抑或是安姊的演技太好,才能骗了她这麽多年?
安姊的专情都只是表面上的假象?
她以为安姊拥有不凡、清高的人格,没想到,安姊居然如此差劲。
原来她只是一只被关在封闭水井中的井底之蛙,什麽都看不见。
她找了叶佳诚聊过之後,好不容易才想通,接受安姊与许懿莲的恋情,纵使她和许懿莲关系不好,那终究还是跨越一道自己心里巨大的坎,让她和安姊的友谊、信任向前推进了一大步。
梅子万万想不到,在电玩展工作,还能撞上这种事。这算运气好还是运气差呢?
她厌烦地走回海忍大战的摊位,可即便这样,她依旧不忍割舍她和安姊的友情。她决定暂时维持现状,调整好心态,等到自己足够平静,她就会主动去找安姊当面质问。
一月二十六日,这天的电玩展结束了。
安乐回味着一整天的过程,虽然等待的时间远大於实际游玩时间,她仍觉得不虚此行。唯一可惜的是,她没有见到梅子。
明天是她最後的机会。
两人回到饭店,安乐见到软绵绵的大床,克制不了它的诱惑,一咕噜就扑到床上,滚了一圈,呈大字形躺在床上。
「哇,好舒服。」安乐微微阖上眼睛,流失的能量正缓慢补充回来。
今天大致上各区都有逛了一遍,她和许懿兰将会再把清单做调整,明天要尽可能把重心放在家用主机的游戏,能多玩一款是一款。
一月二十七日,她们行动的流程和昨天没有任何区别,依旧是抢预约、排队、玩游戏,不同之处在於,今天她终於见到了梅子。
安乐让许懿兰在台湾馆外等待,自己一人跑进去找梅子,梅子因为在忙,和她聊了几句就又回去维持现场秩序,以及发放礼品。
安乐敏感地发觉到,梅子看自己的表情和平常不一样,似乎带着点厌恶。
这不可能呀,但她确定自己没有眼花看错,该不会是工作上不愉快导致的,所以,并不是在针对自己罗?
安乐左思右想,没有理出个头绪来,也只能在心中劝自己不要想太多,藉由玩游戏把这件事暂且遗忘。
连续两天的电玩展让安乐筋疲力尽。她觉得很值得,心里某些沉眠石化的部分因此苏醒了,她有个新点子,目前手上连载的系列小说完成後,她要写一本轻松风格,以游戏为题材的小说。
许懿兰见安乐这麽累,没有带她立刻返回台中,而是在饭店又住一晚,隔日早上才搭高铁离开台北。
电玩展後,过了一个礼拜多,便是农历新年。
许懿莲在一月末就搭飞机回美国与爸妈团聚。
除夕那一天,二月四日,早上八点多,安乐带着自己的换洗衣物,以及要送给父母的礼物,开车回家。
安乐是最先抵达的,因为她与父母的家都在台中,而她的弟弟、妹妹,两人都在外地工作,一个在高雄,一个在桃园,必须搭车回来,自然没那麽快。
黄玉敏知道今天所有孩子要回来,早早就准备好各项食材,晚上要来煮一顿丰盛的。虽然安乐擅自离婚让她气得几欲抓狂,但也因为这样,今年过年,三个儿女才能在除夕时就齐聚一堂。
安乐的弟弟、妹妹都还未结婚,而安乐嫁给叶佳诚後,就变成大年初二才能和叶佳诚一起回娘家了。
安乐曾经想找叶佳诚讨论,除夕夜是否要各回各家,或者按照年度轮流,今年除夕回叶家,明年除夕就回刘家,但她发现,他的父母传统观念看得很重,後来安乐就把这个念头扼杀在心中,没说出口。
过年佳节,尽管黄玉敏对离婚这件事耿耿於怀,念了安乐几句,可女儿回家,她终究难掩心中欢喜,拉着安乐话家常。
临近十二点,安乐的妹妹刘安芯打电话回来,说她已经快到火车站了。
安乐开车到火车站附近等她。
刘安芯把行李放上後车箱,她刚在副驾驶座坐下,见到姊姊,便高兴地拉着安乐的手,轻轻给她一个拥抱,「姊,好久不见,我好想你哦。」
安乐拍着安芯的背,「安芯,我也很想你,最近过得都还好吗?」
「都还好,我们西点部为了接下来的节日,在设计新款蛋糕,如果有好吃的,我之後再拿去给姊吃。」安芯谈到工作,眼中就散发出一股热情。
「嗯,好啊。」
「话说,姊,我从你粉丝团有看到,你说你前阵子有去电玩展是真的吗?」
「嗯,真的。」
安芯惊讶,「哇,姊,那里不是很多人吗?你怎麽舍得离开家,从台中直冲到台北?」
安乐温柔地揉捏安芯的双颊,「喂,你好坏,你讲得我好像很宅似的。」
「哈哈,你就是呀。」
安乐松开手,「好啦,不闹了,我们先回家再说。」
安乐和妹妹聊得非常起劲,因为在这个家里,妹妹对她的态度是最好的,常常关心她,总是会站在她这一边,所以,她和妹妹感情很好。
同样的情况,若换到弟弟刘安德身上,就不一样了。
妹妹回到家,四人吃过午饭,安芯说自己有点累,便去睡个午觉。下午三点多,安德到火车站,安乐去接她。
安乐主动和他打招呼、攀谈,安德却只是发出「嗯、哦」等字眼,甚至不理不睬。安乐识趣,不再搭话,她在心底叹气,为什麽她和弟弟关系变得如此不好呢……
她记得,弟弟小时候是十分黏她的,然而,升上国二以後,他就逐渐疏远她,还变得开始排斥她,时常和她唱反调。
她仔细思索,想不到任何有得罪安德的地方,或许是她比较容易与爸妈起冲突,所以,在安德眼里,她是个做出不好示范,叛逆的姊姊也说不定吧。
其实,安芯曾告诉她,爸爸妈妈有时候会在安德面前故意说她的坏话,说她是个坏孩子,叫安德不要学她,少跟她来往。
这件事她自己也清楚。
有次,她在客厅闭眼休息,妈妈以为她睡着了,便对着一旁的弟弟叨念她的不是。
她曾经为此非常难过,现在却都已经看开了,如果她能乖顺一点,或许就没这些事了。毕竟安德是家中的小弟,父母对他寄予厚望,她又能说什麽……
自作自受吧。
不听话的孩子,得不到宠爱很正常。
但即便尝到苦果,安乐还是喜欢如此成长至今的自己。她是不可能戴假面具生活的。
晚餐时刻,黄玉敏开怀大笑,热情地为安德夹肉布菜。
刘郁明安静吃饭,心里想着安德、安芯怎麽都没半点消息。
安乐身为家中长女,他和黄玉敏以前也有催促、暗示过她,年纪到了,该找个适合的男人嫁了。後来,安乐嫁给叶佳诚,这让他们好开心,没想到,去年三月,她和叶佳诚竟然离婚了,喜事瞬间变丑事。
他多希望这是假的,让人知道会有多丢脸啊。可一码归一码,安乐还是有找到对象结婚,怎麽这两个小的都没动静,不会是要单身一辈子吧?
心烦气躁之下,刘郁明不禁开口,沉声道:「安德、安芯,之前不是听你们说有男朋友、女朋友,你们有没有在讨论什麽时候要结婚?」
「对,对,时候到了就结婚,」黄玉敏目光掠过安乐,接着说,「也好让我们抱抱孙啊。」
安乐觉得没有孩子,离婚才能一乾二净,黄玉敏却不这麽想。
安芯微笑道:「爸、妈,我现在没男朋友啦,我一年多前就已经分手了,我记得有跟你们讲过,你们应该是不是忘记啦?」
安芯有注意到黄玉敏的那一眼,胸中气愤。她看向安乐,安乐却只默默吃着自己的饭,一脸恬静。
刘郁明说:「啊,是这样哦,我记性不好,忘记了,安德,你呢?」
安德皱眉,不耐烦道:「结婚有什麽好?现在离婚率那麽高,和大姊一样离婚怎麽办?」
安芯闻言,马上怒斥他,「安德,你在胡说八道什麽,你不想结婚就不想结婚,扯到姊身上要干嘛!」
安德斜睨安乐,冷笑说:「我讲的是事实而已,你那麽激动干嘛?大姊都没讲话,只顾吃她的饭,你何必急着为她讲话。」
「你是疯了不成?对家人有必要这种态度吗?你对姊丝毫不尊重!」
「好啦,好啦,别吵了,今天除夕夜,难得大家团聚,不要吵架,有话好好说。」黄玉敏见状,赶紧出来打圆场。
刘郁明双眼放空看着自己的筷子尖,他顿了顿,回过神来,「你说得也对啦,现在新闻动不动就是谁和谁离婚,那些明星钱那麽多,日子过得那麽舒适,还不是说离就离。安德,你这样考虑没有错,不过,爸爸我要说,你有女朋友,如果你觉得她不错,就把她带回来给我和你妈看一看,好吗?」
安德恭敬道:「爸,我知道,你放心。」
安芯气炸了,她无法理解自己的父母亲,为什麽每每都在偏袒安德,受伤害、感到委屈的都是姊姊。这世界还有没有天理了!
刘郁明取下眼镜,用卫生纸把镜面擦拭乾净再戴上,他盯着安德严肃道:「对了,安芯刚才讲得也没错,你讲离婚的事情,还牵扯到安乐,离婚不是件快乐的事,你姊姊一定很难过,你还这样讲,我觉得这样不太厚道。」
刘郁明觉得安乐离婚的确很糟,但是,除夕的时候,还在针对家人讽刺揶揄,这更加让他无法忍受。
父亲这番话使安芯的心情稍微好转。
安德心头讶异,眉头微不可见抽动一下,皮笑肉不笑对安乐说:「大姊,抱歉,我刚讲那些话是无心的。」
安乐回以一笑,「嗯,没关系。」
安德与安乐的目光互相接触之时,就像寒冰碰到了流水,空气中,某种无以名状,不舒服的气息即刻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