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沇第一次觉得自己不被人需要。
他只是想保护他爱的人,却往往弄巧成拙。慕殒星是个独立的女孩子,她在没有人陪伴她的情况下也可以活得很好,这让刘沇突然认为自己很没用。
也许,他根本不该出现扰乱她的人生、影响她的抉择,他应该果断地离开,就像大学时那样……
他听了她的话,不说爱也不告白,两人相安无事的相处,直到她大四那年。
那一日,她的一个室友喝醉,慕殒星托他和她一起送她的室友回去,然後事情就发生了。
她拥抱了他。
刘沇先是因她反常的举动而愣了几秒,而後犹豫着要不要回拥她。
最後,他选择回应她,然而这时的慕殒星却退开了。
「学弟。」她以平稳的语调唤了他一声:「我们,就到这里吧。」
事情发生得太快,他实在反应不及:「什麽?」
「你一直对我很好,也信守承诺,但……」她突然哽咽了起来,瘦弱的身躯不断颤抖:「我没办法再继续装作视而不见,你眼里的心意太过明显,浓烈到我不知该如何面对,毕竟你一直是如此用心的对待我,你让我觉得好怕……」
我怕我也会喜欢上你。
这句话是当时慕殒星没有说出口,但最重要的,也是这段隐密的告白。
他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听到。
他都已经做到了她所有的要求,她还要他怎麽样?他能忍住不坦白自己的心意已经是他的最大限度,他本来就喜欢她,自己眼神中有什麽情绪他是不知道,也没办法控制,而她连这都不允许。
这明摆着是在糟蹋他,就算他脾气再好、脸皮再厚,也忍无可忍。
他让刘沇觉得自己的心意对她来说是种负担。
在她语落的同时,他几乎要把自己的牙齿磨碎,连指甲也快嵌到掌心中,才得以挤出一句回覆:「慕殒星,你很过分。」
语毕,他撇头离开。
没有一点留恋,没有一点悲伤的,转头离去。
而慕殒星就这麽驻在原地,任凭泪打湿她的脸,沉默地看着他走。
当时,她送的那个室友就是刚和她说她怀孕的陆曦裴。
在那一天,她失去了两个人。
一个是最好的朋友,一个是她喜欢的人。
慕殒星想以同样的办法让他离开她,也许是因为她知道这是他的罩门。
一如往常的,又是这种同归於尽的极端方式。
她用尖锐无情的言语逼他放手,在姑且不论她也多爱他的情况下,这是很有效的,她能静静的隔岸观火,看着烈焰焚烧他全身。
讽刺的是,她不可能假装自己置身事外。
***
之後,他们两人再也没有和对方说上一句话,而其他人理所当然地发现了。大家都怕被嫌多管闲事,所以插不上手。
很显然袁娜雅就是那个多管闲事的异类,够胆,佩服佩服。
到了员工旅游的最後一天,她牵着魏展裔找上明显心不在焉的慕殒星到一间咖啡厅「聊聊」。
「娜雅姐,你找我有什麽事?」点了一杯摩卡,慕殒星客套的先开了口。
「其实也没什麽,就是想跟你一起喝杯咖啡,难道不行吗?」袁娜雅替展裔点了一杯柳橙汁,自己则是美式咖啡。
她用这麽轻松的语气和她说话,反而有问题。
「当然可以。」她乾笑了几声,以掩饰逐渐弥漫的尴尬。
「老实说,我确实有事要找你商量。」她浅啜了一杯咖啡,将在一边发呆的男孩一把抱到腿上。我的天啊,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个人说话可以这麽峰回路转。慕殒星的脸上浮出三条线。
「我都知道了,关於你的事。」袁娜雅的手在杯源不断游移,脸上挂起了意味深长的笑:「也知道,你倾尽一切寻找的初恋在哪。」
「真的吗?」慕殒星听到了某个关键句,眼眸瞬间发亮。
她不在乎自己的经历被人知道,她只在乎应该让她在乎的人。
而依目前的情况来说,袁娜雅大概是救世主等级的存在。
「真心不骗。」她笑着举起手发誓,但那笑有些凄凉。
「他在哪?」她迫切的想知道真相,尤其在她和刘沇翻脸之後。
她必须自己确定这几晚流的泪值得,为了他,和他。
「但是,我觉得你不会想知道。你还有机会的,放弃他吧。」袁娜雅脸上的笑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眼里满溢的同情。
那眼神不知怎麽的,让她看过好几遍。
又是这种该死的怜悯眼神。
「我要知道,因为那家伙欠我一个道歉,就算他现在长的跟地上的屎没两样,我也要当那个把他踩得更烂的人。」她认真的回答。
闻言,袁娜雅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但心里直发酸。
孩子,我给过你机会回头,只是你不肯。选择了就是选择了,你之後再怎麽後悔也没用。
「好,我知道了。你放心,他现在应该还是跟你心目中的形象相差无几。」她在话题偏掉之前假咳了几声,脸上的表情又变回了正经八百:「先问你一个问题,你知道我们公司的创办人是谁吗?」
「呃,这个嘛……在公司待了四年的我居然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她没想到她要问的是这个,着着实实的语塞了。
突然觉得好惭愧啊。慕殒星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在代办清单里加了「背好公司基本资料」这条。
「没关系,我早料到你不可能知道这问题的答案,咱们Yan集团创办人的名字,叫作颜伍旭。」袁娜雅放下手中的咖啡杯,直勾勾的望进她满是惊愕的眼里。
颜伍旭,这不是颜沐培的爸爸、颜叔叔的名字吗?
「你想的没错,其实他一直都在关注你,不然你以为哪有大学新鲜人能在一年内升两次官、直接进总公司?颜沐培那男孩没有忘记你,直到现在,对你忠贞不二,他用尽办法想依约回去找你,但他做不到,然而你从来没想过要去找他实践诺言,直到刘沇出现。」袁娜雅的红唇勾起了一个弧度:「就像你不知道,刘沇为了找到那让你朝思暮想的他,放弃原本的高职高薪,到这间公司当小菜鸟,一面利用他所有的资源寻找他。而一星期前,他得到了他的消息,却是颜沐培差点因手术失败命危的事。」
「手术?命危?」慕殒星的脑袋乱糟糟的,好像所有的事情都连接在一起,往最糟的方向发展……
总是无法接通的电话,他不自然的病态……
「没错,他病了,是极度罕见的遗传疾病,目前无药可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