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这一次，你是真的等到他了。我其实并不如我说的那麽散漫，而且远比我想像的还要更在乎关於你的所有一切。
我知道这是你想要的童话故事结局，你是公主，而我是个连骑士都称不上的过客。你的王子一旦顺利的将你从高塔上带走，那麽是时候，我也该退场了。
我不是刻意要拦着你与他见面，而是怕你会再一次受到伤害，从各方面来说，我都是个自私的人。自私的希望你能待在我身边，不论我的身分再怎麽微不足道。
原谅我，我没办法祝你幸福，因为我无法违背自己的心意，天知道如果有机会我多想做那个让你幸福的人。
谢谢你陪伴我那麽长的一段青春，婚约的事就忘了吧，我不希望你再次被哪个承诺给束缚，更不希望束缚你的人是我。我答应会消失在你的人生里，这样，就行了吧？
那麽，祝我们都好运，愿我们都能信守承诺。你的学弟，刘沇。」
慕殒星盯着手机萤幕良久，最後把它关机，放进外套口袋。
她不认为自己亏欠了谁，刘沇是她生命中短暂却美好的昙花一现，至始至终，他们都保持着一定的安全距离，不太远，不太近。
即便他们彼此必须面临分别，也不至於痛到撕心裂肺。就是一点一滴的，浅浅的疼。
她觉得自己走一步就错一步，想珍惜这分得来不易的缘分，却忘不了那个曾任她放肆胡闹的人。
如果世上每件事都有标准答案就好了，那麽她再也不用做选择。然而这一次，刘沇连选择的机会也不留给她。
她能走的路只剩一条，她唯一的选择就是直直地走到终点，迎来不一定全然美好的结局。
这个结果是刘沇为她准备的，她不能辜负他。
既然这样，那就随波逐流，走一步，算一步吧。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慕殒星天天来探病的关系，颜沐培的身体状况有了些许的改善，在审慎的评估下，医生判定能出院一天。
「难得有机会，你想去哪？」慕殒星听到这消息自然是喜不自胜，像个小女孩一样语气雀跃。
「我想回学校。」颜沐培的脸色红润，连语调也微微飞扬：「我们的高中。」
虽然他的身体仍有些虚弱，但和之前比起来已经好多了，也能靠自己走路，不再需要轮椅的辅助。
「好，那你等我一下。」她点了点头，传了一封简讯给袁娜雅，拜托她再替她请假一天。
刘沇辞职了，转而到他爸爸所经营的公司工作。可能是怕她为难尴尬，也可能是不想再与她见面。
慕殒星不知道答案是什麽，但她也准备做出和他一样的决定，辞职。
这四年慕殒星过得极为节俭，钱也存了不少，至少够她一段时间的吃穿花用。她就是在等这种时刻，尽情地挥霍一把。
良性的挥霍。
「我们去野餐好不好？」颜沐培的声音略显沙哑，但满是笑意。
「你到底要去哪儿？回高中还是野餐？」慕殒星收起手机，转头看着他无奈一笑。
「只能二选一吗？」他眨了眨眼，如远处雷声般低沉的声音传进了她耳中。顿了片刻，他附在她耳边轻声呢喃：「我，想要。」
这不会就是难得一见的积极吧，不，太突然了！
「想要什、什麽？」她紧张的都结巴了。他们现在是情侣了，她没有理由拒绝他，说不定可以考虑一下下……
「我想要，去高中校园里野餐。」颜沐培挑了挑眉，露出恶作剧得逞的打趣表情：「不然你以为呢？我想要什麽？」
「呃，上床？」慕殒星的眼角抽了抽，说出了让人瞠目结舌的话。
「哇靠，你怎麽这麽老实说出心里的想法？这种事不是随便脱口而出的吧？」颜沐培戏剧化的抽动了洞眼角，一副不知该哭还是该笑的模样。
「有人跟我说要坦率点。」慕殒星笑着耸肩，那笑颇不正经的，却又正经的不像话。
「但你也未免太坦率了。」颜沐培的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你以前可是个小骗子，而且做什麽都喜欢逃避。」
她怔愣了半晌，呐呐的开口反驳：「我怎麽不记得有这件事？」
「明明就有，萱萱家的花瓶啊，你忘了吗？」颜沐培冷不防地打了个喷嚏，力道过猛，导致表情霎时有些扭曲。
「啊……」慕殒星如梦初醒的举起手指，脸庞逐渐染上一朵朵的红晕。她羞愧的轻槌了颜沐培的胸口，以几乎呢喃的声音小声道：「忘了这件事吧……」
萱萱是他们的国中同学，家境小康。她的爸爸很喜欢收集些名不见经传的古董，有一次他们一起到她家作客，结果慕殒星一个手滑，把萱萱家最为昂贵的花瓶砸了。
当时，慕殒星先是慌的哭了出来，最後在折腾了好一段时间後冷静下来後，撒谎说是萱萱家的狗做的。
也许是萱萱的爸爸太过忠厚老实，就这麽信了她，殊不知那个花瓶是放在离吉娃娃有一段高度的尘板上。
她从来不会坦承自己的错误，只是一昧的固执及坚持，最後才会把自己搞的遍体麟伤。
坦承点，是他留给她的忠告。
慕殒星一时失了神，想着那男人几乎完美无瑕的五官、轻佻的语调，以及他望着她时，那柔的彷佛要化开来的眼波。
「……哈罗？」颜沐培伸出手在她眼前挥了挥，试图唤回她的注意力。
慕殒星的身子抖了一下，突地睁开那双眼。她哈哈笑了几声，搔着头歉然道：「抱歉，发呆了一下。」
「没关系。」颜沐培依旧是笑的温柔，只是眼里多了一份隐密的复杂。
她看不出他是在想些什麽，只觉得那眼神似曾相识。
「听你的，我去准备东西，明天就可以出发了。」慕殒星摇了摇头，想甩掉脑袋里多余的想法。她向着他强颜欢笑，可脑袋乱糟糟的，想要仔细想却又是一片空白。
她觉得自己应该想些什麽，可偏偏什麽都由不得她想。
「好。」颜沐培浅浅一笑，撩起她的手给握实了：「这是睽违九年的第一次约会呢。」
是呀，他们的身分都不同了，不再是青梅竹马，而是一对恋人。
此时的慕殒星虽是微笑着的，但眼里那仅剩的笑意正如退潮般，慢慢消失在她彷佛装了整个宇宙的黑眸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