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麽？」她愣住了。
「殒星，颜伯伯从小看着你和沐培，我太了解你们了。」他重重的叹了口气，紧皱的眉目间透着稠得化不开的怅然：「为了你们彼此着想，就这样吧，别说了。」
「什麽意思？没头没尾的就要我们分手，我不能接受。」慕殒星忿忿然地拿起包包准备转身离开。见状，颜伍旭老爷出言喝止。
「坐下！」那嗓音极具威严性，使得天不怕地不怕的慕殒星也是一颤。身子僵了几秒後，再度拉开椅子坐下，脸颊发烫。
她都一个二十九岁的人了，还被这样斥责，着实丢人，尤其当对方是个六、七十岁老头的时候。
「姑娘，你年纪也不小了，处事不要这麽轻率。」他的脸上带着些许的怒色，就像是个在教育孩子的父亲。
「对不起。」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麽，张嘴就是道歉。
「你真的想知道为什麽我阻止你们交往吗？好，我告诉你，我是在为你未来的人生找出路！」男人的脸色依旧铁青，话中的铿锵有力化做利刃，一下下刺进她的耳膜。
为了……我？
「沐培身上的病治不好，手术後的存活机率只剩百分之三十，我不能让你们担这风险。尤其是你，殒星。」颜伍旭靠向椅背，神情舒展了一些。
「我？」慕殒星的眉头蹙了起来，深深的困惑显现在瞳孔上。
「你知道吗？其实九年并不长，在你的人生里，有很多个九年，我不希望你为了他放弃大好未来。」男人垂下了头：「虽然这麽说对沐培很残忍，但是殒星，他会是你的累赘。我们都知道，他的时间剩下不多。」
慕殒星噤声了，目光放在自己腿上的那双鞋。鞋带松了。
「这种事我当然知道。」沉默了许久後，她轻声开口，换男人一愣。
「……什麽？」他以为是自己老了，听错。
「我说，我知道，在我与他相会的那天，就知道了。」她的眼睛有些泛红，声音也参杂着哽咽。「那时候，我听见医生与护士正在讨论关於他那怪病的事，医生亲口说了，颜沐培活不久，顶多再半年……」
她说不下去，胡乱伸手抹了抹脸，紧揪着桌上的纸巾，不语。
颜伍旭被他这样一说，心也酸了，费了很大的劲儿才忍住不在自己的後辈面前掉泪。
深吸了几口气，他哽着声音道：「都听见了，为什麽不走？」
他知道自己的儿子可怜，但比起他，他觉得一直在自己公司里努力生存的、眼前的这女孩更可怜。这种不求回报的付出，没有人承受得起。
「就是因为听见了，才不能走。」慕殒星抬起了低垂的脑袋，向他扬起一个凄楚的淡笑：「我不能让他孤单一个人直到死，所以才会要他当我男朋友，好给我自己一个留在他身边的藉口。他是我九年前的支柱，现在，该我当他的支柱了。」
「就算你必须放弃那个男孩？」颜伍旭定睛望着她，眼神满是不容置喙的炙热。
她怔了怔，顿了片刻後，温声回答：「是的，即便我必须放弃他。」
＊＊＊
「你来啦。」躺在病床上的颜沐培看见慕殒星纤细的身影印入他的眼帘，愉悦的唤。
「嗯。」慕殒星应了声，把手中的提袋递给他，一面道：「这个，给你的。虽然有点丑，但希望你会喜欢，毕竟那也是我的一番心意。」
「为什麽送我礼物？」颜沐培惊喜归惊喜，不忘拿出提袋里的东西。
那是一条湛蓝色的围巾，手织的。
「你不记得吗？」慕殒星故作惊讶的掩嘴，虽然她早就知道颜沐培一定会忘记这事。「明天是你生日，因为刚好我有点事，所以今天提前送。」
「明天？你要去哪？」他没忽略关键词，有事。
「我要去见一个人。」她说的模糊，他听的仔细。
意思是，不能告诉你。
「好，那我明天就不等你了。」颜沐培点了点头，苍白的脸上浮了一层阴霾，表情略显哀怨。
慕殒星看得好笑，伸手揽住他的脖子，附在他耳边道：「别难过，我找个人来陪你，你不会寂寞的。」
「谁？不接受做奇怪行业的。」他的神情正经，说出来的话不正经。
慕殒星啧声连连，顺势睥睨了他一眼：「乱七八糟的讲什麽。」
「你都不怕自己的男朋友被人家拐走吗？」他无辜地眨了眨眼。
她好笑的摆了摆手，漫不经心的随口道：「现在不流行病弱项公的梗，你省省吧。如果有天出现了个喜欢突袭陌生人病房的女人的话，我会再来担心这个问题，目前暂时不需要。」
「也是。」颜沐培难得没有为了她说他只能躺在病床上这类的话题发脾气，反而捧场的笑了出声。
「好啦，不吵你了，你休息吧，时间差不多了，明天会有个人来，你跟她聊聊天也不错，就我所知，她洞悉人心的能力蛮强的，说话一针见血，如果有什麽烦恼可以趁这个机会找她说说。」慕殒星提起包包，回头说了这串话後，撇过头迈步就走。
他看着她的背影，不自觉的低喃出声：「关於你的事，也可以问吗？」
她已经离开了，什麽也没有听见。只留给他一个纤细的背影，若隐若现的，朦胧唯美。
翌日，慕殒星回到了她曾就读的大学的图书馆里，焦虑地盯着空荡荡的桌面。
她的确是和她约在这里没错呀，都过十五分钟了，难道是迟到了吗？过没多久，一道声音从她的背後传来。「学姐。」
慕殒星转过头，迎上金葵莉那双深邃的眼眸。
「你说有重要的事要和我说，是什麽？」她没有时间和她打招呼，直白的开口。
「学姐，如果是三年前，我说有要紧的事要和你说你绝对不会在意，也不会放在心上，但是现在，你却对我的事表现的如此殷勤。」金葵莉嘲讽的勾起嘴角，惹的慕殒星一阵烦躁。
「你到底要说什麽？」她连仅剩的礼貌与气质都不顾了：「讲重点。」
「记得刘学长吗？你应该知道他有一个哥哥。」金葵莉勾起形状优美的唇：「就在上个星期二，他车祸过世。」
「什麽？」慕殒星震惊的拍桌，用力站了起身。因为噪音过大，被图书馆管理员瞪了几眼。
「学长他现在是失踪人口，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连与他最亲近的管家都不知道他的行踪。」金葵莉美丽的眼轻轻一眨：「难道，学姊你现在有了男朋友，所以一点也不关心、不在乎学长去哪儿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