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真正的夥伴（下）
收拾的工作已经到了尾声，第二体育馆的排球部二、三年级正在讨论今年的一年级们，今年的一年级各个都有着独特的风格，让排球部的学长们感到有些兴奋，但也带了些担忧。
「话说回来，今天白石没来耶。」田中将拖把放回原位後，走向了菅原与泽村。
「我想他可能被日向跟影山拖去练球了吧？」「说的也是…」菅原苦笑着回答道，虽然泽村对於新社员没有请假就缺席感到不开心，但想到白石现在的处境後反而感到有些同情。
「对了，大地。」「怎麽了？」「你为什麽…要把白石同学排进比赛啊？」这是菅原从昨天开始就抱持的疑问，他继续说，「白石同学虽然球打的不差，但他没有任何的比赛经验，就这样让他跟刚认识的人一起比赛会不会太勉强他啦？」
「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让他去比赛。」对於泽村的回答，菅原除了惊讶以外还有不解，泽村料到了他的反应，便接着说，「这是白石的第一次有属於自己的队伍，但现在的他可能还没办法体认到这之间的含义。我知道他平常可能也是有一同打排球的对象，但他们打的球是没有目的性的，只是单纯享受而已，虽然这也是我们排球部的精神之一，但只有这样是不行的。」
泽村注意到所有人集中在他身上的视线後，继续说道，「白石他现在缺乏队友的意识，虽然不像日向跟影山之间那麽明显，但实际上其实比那两人严重多了。」「这句话是什麽意思？他在练习的时候不是一直都很配合我们吗？」田中打断泽村说话，提出了众人心中的疑惑。
「他的确是很配合我们没错，但问题就出在他『太过配合』了。」众人闻言，纷纷露出讶异的表情，「就以扣球来说好了，菅，你在帮他托球的时候，他有说他自己扣球的习惯什麽的吗？」「咦？嗯...好像没有...」突然被点名的菅原有点困惑的回答。
「对於第一次配合的二传手，没有任何交流是很奇怪的事吧？一个队伍中若是没有交流的话，是联系不起来的。」听了泽村的话，大家点点头表示认同，「所以我才想说把白石排进比赛，让他可以好好建构起跟新夥伴之间的桥梁。」
「好！那麽我们也努力帮助白石那小子吧！」「怎麽帮啊？」「你只是想展现学长的风头吧！」看着因为泽村的一番话而开始躁动的二年级们，菅原苦笑了一下，接着转头望向背起背包催大家赶快离开的泽村，心中产生了难以言喻的感受。
由於自己的回家路线与田中重叠，菅原与田中便一起走，顺便接续刚刚的话题。
「田中，跟白石同学打球的时候，有什麽特别的感觉吗？」「嗯～这个吗...我觉得他的接球接的挺好的，而且都会确实的传过来...」「我问的不是这个啦…唉…果然问错人了…」
这时，菅原视线的余角捕捉到了排球飞过的影子，他停下来一看，发现是日向跟影山在一旁的空地打球。
「他们一直在这里练球啊…」菅原不禁对两人的努力感到佩服，这时候他也看到了一个身影从空地的栅栏走出来。
「嗯？白石同学？」白石同学刚刚似乎也跟那两人一起练习，所以看起来有点疲倦，「你们一直在这里练习吗？」「是啊…抱歉因为我今天一放学就被拉起练习所以忘记请假了…」「没关系啦，我们也大概猜的到原因。」
看着跟自己一样，有着一头白发的学弟，突然觉得他似乎跟自己之间有种异样的距离感，泽村是对的，白石可能是刻意，也可能是下意识的躲避了大家，但理由是什麽？只是单纯因为这是他第一次拥有夥伴吗？
「怎麽了吗？」白石同学察觉到菅原异常的眼神而疑惑的问，菅原连忙回答，「呃，不，没什麽，时间已经不早了，你赶快回家吧。」便与白石草草道别，重新踏上归路。
隔天早上，菅原依然跟昨天一样六点来到体育馆，一进体育馆，便看到白石与影山正在练习快攻，俐落的扣球声与球落地的弹跳声回荡在体育馆，菅原再度佩服起对於刚认识的人，却能有如此高配合度的白石。
「刚那球是不是太高了？」「…没关系，这样就好。」「可是——」当影山还想说什麽的时候，白石已经跑去捡刚刚击出的球了，影山也只能搔搔头露出有点不悦的表情。
秘密的晨练也在四十分钟後结束了，在等待接下来七点排球部正式晨练的空档，菅原原本想跟白石谈谈，但他表示要去上一下厕所，而在白石离开不久後其他部员也陆续到来，因此便打消念头决定在下课时再来找他。
第二节的下课钟声响起，菅原立刻动身来到一年级的教室，他站在一年五班的班级牌子下，探头询问教室内的学生，「请问白石同学在吗？」
在询问的同时，菅原顺便瞄一下教室内的学生，马上就找到正趴在桌上休息的白石，只是听到呼唤声而起身的不是他，而是坐在他旁边的学生。
正当菅原感到疑惑的时候，那学生来到菅原面前有点尴尬的说，「呃…学长好，我是白石的同学藤崎，白石说…他下课的时候要补眠，除了老师以外的人找他，他都不会起来，所以如果有事的话，能放学再来找他吗？真不好意思…」
菅原一瞬间产生「难道不会别班的有朋友找他吗？」的疑问，但随即又想到他是远从东京搬来的，应该不会以前的朋友来找他，所以会来找他的，八九不离十就是让他累透的排球部部员。
在心中勾起一股怜悯之心的菅原笑着对藤崎说，「没关系，这不是什麽急事，我之後再找他就好。」
当菅原准备回到班上时，正好撞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啊，影山同学！」影山看见往自己挥手的菅原，也礼貌的回了声「学长好」。
「那个…我有些事想问问影山同学，方便吗？」「嗯，无所谓。」虽然无法当面问本人，但知道其他人的想法也不错，菅原抱着这个念头询问影山说，「你觉得白石同学人怎麽样？有没有什麽特别的想法或感觉？」
听到菅原的问题後，影山皱了下眉头，但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菅原察觉到这点而感到安心时，影山回答，「嗯…白石吗…虽然那家伙平常话就不多，但他打球的时候好像会变得特别安静。」「特别安静？」
菅原有点无法理解影山的说法，影山便继续说，「他在打排球的时候，除非别人问他问题，不然他很少开口说话，而且就算是回答问题，他大概也不会回答超过十个字。」「咦？是这样吗…」「嗯，不过他好像也不是刻意这样，感觉比较像是下意识变得比较安静的样子…不过他这样有时候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要发挥战术的话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困难…」
闻言，菅原也理解了大地的担忧，与影山道别之後，菅原走在走廊上，思索着要如何帮助白石融入队伍，但却一直想不出什麽好办法，时间一天一天的过了，菅原每天看着话依然不多的白石，心中的不安愈来愈强烈。就这样，时间来到了比赛前一天，星期五的早晨——
◆◇◆◇◆
※弥亚视野
不知道为什麽，这几天一直感受到菅原学长的视线，让我感到浑身不舒服，我忍不住跟泽村学长抱怨「虽然不知道我是哪点吸引他了，但能跟他说别在盯着我看了吗？」，但似乎没什麽用就是了。菅原学长应该不是察觉到我的身分了吧…
因为昨天抱着这样的不安入睡，所以今天我睡过头，晚了十分钟才来到体育馆，不过昨天田中学长已经先把钥匙给日向跟影山了，那两人应该会先进体育馆练习吧…
来到体育馆前，里头传来了击球声，他们两个果然先来了。为了不吵到他们练习，我轻轻拉开门进去後再悄悄关上，因为没有其他人能一起练习，所以我决定站在旁边看，并不时矫正日向的动作。
但就在两分钟之後，我渐渐觉得不到太对劲，之前日向能打到十组就很厉害了，没想到他们竟然连续打了二十组以上，而且我今天还比较晚来耶…
我看着连续接球的日向，一下忘了时间，直到体育馆的再度开启，菅原学长走了进来，「还真是拼命啊。」学长笑着看着两人，但看到我一脸认真的看着他们，便一脸疑惑的站在我旁边一起看两人练习，连门都忘了关。虽然他还是一直看着我，但我现在比较在意似乎烧坏脑袋的日向。过几分钟後，菅原学长也察觉到日向异常的表现而露出讶异的表情。
又过了十五分钟，田中学长也来到了体育馆，他发现我跟菅原学长的表情後再看向日向及影山，惊讶的问，「这持续多久了啊？」「我来之後已经过了十五分钟了。」「连续的吗？」「嗯。」「不会吧！？」
听着两人对话的同时，我的视线依然放在日向及影山身上，等我注意到的时候我已经默默开口说，「…我想他们可能已经打超过一小时了，我比他们还晚来，而且他们有钥匙，可能五点前就在打了。」
菅原学长及田中学长一听，惊讶的望着那两人，我则是不知道为什麽，像是被吸引一样，让我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们。
「差不多要到极限了吧！」影山边说边将球奋力击向日向，日向接到球後差点站不稳，但手撑地後又再度站稳来，对影山大吼，「球…球还没有落下来！！」
明明是如此简单的道理，却深深传进我的心，当日向在讲这句话时，一股既视感冲入我的脑袋，一道人影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球还没落下来之前，都不算输！』哥哥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回荡，我想起来了…这是哥哥生前经常讲的一句话，哥哥就只有讲这句话的时候，才会让我觉得他很帅气呢…我完全没注意到，有一个跟哥哥很像的笨蛋，其实就在我身边…
「这家伙…」影山一气之下，把球打到了远方，当我们认为日向应该接不到的时候，他却转身奋力追上空中的球。
这个景象我也见过，之前哥哥为了接住飞出界的球，即使已经精疲力尽，但他那想要抓住胜利的心，化为武器，就算是想着「好痛苦」、「好想停下来」而踏出的，那一步…
——正是成为抓住胜利的瞬间。
日向伸长手臂将球接起来後在地板翻滚了几圈，看起来已经将力气用尽，这时候，影山默默举起双手，将日向救起来的球托起，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日向抬头看见那为他而托的球後，双眼闪闪发光，从地板上跳起来，冲向飞在空中的球。
一个白色的飞影跟日向跳起来击球的身影重叠，我睁大双眼看着这恍若幻影的奇妙瞬间，因为在那瞬间，日向的样子，似乎变成了哥哥的模样。
我为了不被揭穿身分，所以避开与学长们的互动，但我现在明白了，这样是不行的，我要以自己的这个身分，好好的面对大家，就像哥哥、就像日向一样，因为他们，已经是我最重要的夥伴了。
我感觉到，在我那黑暗的小角落，有束光照了进来，光中有只手伸向我，将我给拉了起来…
我拿起还未打开的运动饮料，走向吐的一塌糊涂的日向，他看到我拿饮料过来，用虚弱的声音说，「谢谢你…白石…」
「叫我小弥就好。」望着愣住的日向，我展露了一抹真诚的笑容。
——而对於那只拉起我的手，我紧紧的回握。
「叫我小弥就好。」看着白石，菅原清楚的感觉到他心境的改变，因为那是他在这个礼拜以来，看过白石最明朗的笑容，感觉就像是挣脱所有束缚一样，露出他最真实的一面，日向也许也感受到了，所以也以开朗的笑容回应，看来，白石的事应该没什麽好担心的了，菅原心想。
「影山，可以跟我配合一次快攻吗？然後你的托球能低一点点吗？我觉得那样比较好施力，拜托了！」「喔…我知道了…」看到主动要求练习的白石，影山感到有点错愕，但还是站好位置准备帮白石托球。
「对了，最近学长总是看着我，有什麽事吗？」白石发现菅原的视线之後疑惑的问，菅原笑着道，「不，我想已经没事了。」「？」
（不管怎麽样，没发现我是女生就好了…）白石心想，并快步来到催促他快点的影山身边。
——还孕育在蛋中的三只雏鸟，即将破壳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