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说不出口的话语
「白石，你去改当自由人吧。」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原本因为长途乘车而感到疲倦的我，瞬间清醒了过来，撇头看向离我不远处的教练，以及瞪大双眼望着教练的那个人。
其他人也对教练的话产生了不小的反应，纷纷露出吃惊的表情望向同个方向，有些人张开嘴想说些什麽，却好像发不出声音的样子，就跟我一样。
作为当事者的她是最早恢复镇定的，她垂下头稍微沉淀下心情後，抬起头开口道，「教练…很抱歉，请恕我拒绝。」
乌养教练的眉头蹙了一瞬，不过他似乎早就预料到她会这麽回答，面不改色的问，「能跟我说说你的理由吗？」
「…我不想舍弃我的武器。」她的声音不大，但可以听出她语气中的坚定，「我虽然长的矮，跳的也没日向高，但我喜欢跳跃，我喜欢将球狠狠扣下的爽快感，我喜欢扣球後残留在手心中有些辛辣的余韵…还有发球也是，跳发球一直是我的代表性武器，没有它我根本就上不了场，所以——」
「但是现在的你无法运用这项武器，不是吗？」
闻言，她的身体瞬间僵住，低下了头不发一语。
教练的口气并非责骂或嘲讽，而是以一种柔和、惋惜的口吻来陈述这不争的事实。教练叹了口气，继续说，「我懂你的心情，但是，白石，再这样下去你别说是上场比赛了，就连能不能好好面对排球也是个问题。」
「让你改当自由人不是要你逃避，而是让你稍微转变一下情绪，别让自己一碰触到排球就在想有关发球的事。况且，你的防守本来就很不错，一传也很出色，在队伍里你的接发球能力一直都是顶尖的。说一句老实话，我觉得你比起主攻手，更适合当自由人。」
她听着教练的话，没有反驳，但也没有点头回应，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手紧握着，似乎还有些微的颤抖，虽然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但很明显的可以察觉到她很纠结。
而那个纠结点，是因为「白石弥生」而存在。
如果站在那的不是她而是其他人，我想听了教练的话之後应该都会点头答应，但正因为她有个特殊身分，所以才无法这麽轻易的就妥协。
我想，她应该也很清楚教练话中的意思，但那个「身分」让她产生了犹豫。
——如果是哥哥，他是绝对不会当自由人的。
我彷佛感受到她内心的这个想法。
继承了哥哥的心愿而站在这的她，即使自己也很享受这个身分，但遇到有关排球的事，她还是会下意识的照着自己哥哥的角度去思考。
如果是哥哥的话会怎麽做？我想这个问题可能已经在她的心中徘徊过数百遍了。
——那我呢？我又会怎麽做？
想到这个问题的同时，我自己也吓了一跳，我默默的抓起胸前的衣物，而音驹的主将、黑尾学长的话同时在脑中响起…
——『我想请你好好守护在弥亚身边。』
这句话不知为何的刺痛了我的心，令我下意识的扭紧自己的衣服。我答应过他了…我自己也下定决心要陪在她的身边，而这种时候我该做的事情是…
「——我看你只是怕自己没有机会上场，所以才不想当自由人的吧？」
从嘴里说出的话和心中想的完全不一样。
一瞬间所有人的视线全集中在我身上，眼神中透漏出讶异与不解。这是怎麽一回事？我不是想鼓励她吗？为什麽我会说出这种话？我下意识的望向她的方向，只见她瞪大的双眼中，透出一丝受伤的神情。
啊啊，是我让她露出这种表情的吗…我必需赶紧道歉才行…
即使这麽心想着，嘴还是不受控制的说出了事与愿违的话语。
「…怎麽？我有说错什麽吗？」
「…你那是什麽意思？」
现在她的眼中明显的多出愠怒。
我是第一次感受到她如此强烈的怒气，让我不禁有些退缩，不行，我得赶快道歉…现在道歉还来的及…
「你想想看，队中已经有西谷学长这麽优秀的自由人了，你当上自由人後，怎麽可能还有上场的机会呢？」
为什麽…为什麽口中迸出的话和心里想的完全不一样…
听了我的话之後，在一旁的西谷学长也跳出来加入这个充满火药味的场面，「喂，月岛，话不是这样讲的吧！小弥她的防守能力绝不比我逊色，这点你应该也很清楚不是吗！？」
「那你说，为什麽她不愿意当自由人？」
「那是因为小弥的…」
西谷话说到一半突然像是想起什麽一般而顿住，应该是意识到自己差点说出了不该说的话吧。
或许是平时的习惯动作，我抬高下巴以明显挑衅的语气问，「怎麽突然不说话了呢？西谷学长。」
「月岛，你别再说了！」身为队长的泽村学长似乎也看不下去了，正准备走出来时，她却伸出手臂阻止对方。
「月岛…」她慢慢的走到我的面前，并以充满愤怒的眼神抬头看着我说，「我不在意自己能不能上场，我有我自己坚持的东西，不需要你来多事。」
当我一直想着该如何才能补救时，在我说出下句话的瞬间，我似乎明白了自己为什麽会说出这些话。
「——就我看来，你那坚持根本就是个微不足道的东西罢了。」
衣领被扭起下拉，即使身高上有着不小的差距，但我的身体还是因这瞬间的动作而被迫弯下。
「你别装的一副什麽都不知道的样子！你明明就知道我坚持的是什麽不是吗！？别把我跟你这种不把排球当一回事的人混为一谈！！！」
这是我第一次这麽近看着她的脸，却也让我恨不得能撇开脸庞，不去看她现在的表情，但，我办不到，我什麽也做不了。
「小、小弥！？」在其他人要来阻止她之前，她便放开了我的衣领，低声说了句「我先离开了，不好意思」後便抓起包包跑出校门口，而西谷学长则是过了几秒後率先反应过来，背起背包大叫一声「我去追她！」接着也冲出校门，消失在黑夜之中。
沉重的气氛瞬间降临，在寂静的包围下，我感受到众人面面相觑，却没有任何人愿意开口打破沉默。
「月…」
「抱歉，我也先走了。」
抢在教练开口之前，我弯下要快速的鞠躬後，便头也不回的走出校门。
「阿月！！」如我所料，才没走几步路山口那家伙就跟上来了。
停下脚步的我没有回头，我直视着前方黑暗的道路对着身後的山口说，「…我今天想自己回去，不准跟上来听到没。」
虽然我想山口大概会试图跟过来，但通常他犹豫了下後还是会选择听从我的警告，而当我准备再度迈开脚步时…
「月岛同学！！」意料之外的娇柔嗓音令我再度停下来，就在我克制住自己想转头的冲动时，那略带胆怯的声音再度传了过来。
「月岛同学…我想你应该不是真心想对小弥说那些话的…对吧？」
在听到这话的瞬间，她刚刚在我面前露出的表情顺时浮现在我的脑海中，而我的心像是被什麽东西重击了一般，令我胸口一闷，下意识的将手紧压在胸口上。
「月岛同学…？」後方传来语带担忧的声音，我稍微调整了下呼吸後将挂在肩上的耳机拿起，回了声「再见」後将耳机拉至头顶盖住双耳，加快离去的步伐。
仅仅是为了我那微不足道的虚荣心。
仅仅是为了让我能保有那虚假的架势。
仅仅是为了掩饰我自己真正的心意。
我毁掉了和黑尾学长之间的约定。
也亲手破坏了我对自己许下的承诺。
我真是糟糕透顶了…
啊啊，果然跟你说的一样啊…
——我是个只会戴上狐狸面具的笨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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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文是很重要的转捩点，我也构思了很久，毕竟以月岛的视角来写整个事件本身就是一个挑战，这真的很难写啊啊啊
为了怕各位没看懂，这里稍微解释一下
月岛虽然很想对弥亚说出鼓励的话，但平时尖酸刻薄的口气已经变成一种习惯，加上他又略带一点傲娇属性（？）导致最後就变成说出反话的局面…嗯嗯大概就是这样
虽然现在看起来很虐，但我一定会让他们和好的！之後一定会发糖的！！！还请各位耐心等候啊呀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