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虛實,交錯時 — 第五章

正文 虛實,交錯時 — 第五章

「小姐,您现在有甚麽打算?」

立叔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南婉真回过神来,看了立叔一眼,「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礼拜,」她又看了看皇兴昊一眼,青葱般的手指把玩着皇兴昊的黑发,「我想让兴昊带我出去玩,明天就出发,你觉得这样好吗,立叔?」

「您的打算自然是最好的,老爷那边我会负责交代的。」

对於这个从小照看到大的女孩,立叔自然是疼爱至极,几乎是她有甚麽要求,立叔都会答应,就算是南婉真要求他配合演一出得了怪病的戏,立叔也是二话不说,陪着她一起欺瞒南耀明。

「好,谢谢立叔,立叔,我想睡了。」

听到南婉真这样说,立叔先将一张纸递给南婉真,那是「出院手续证明」,上面早就已经有着主治医师的签章,只剩下日期还没押而已。

原来南婉真昏迷从头到尾就是场骗局,骗了皇兴昊、骗了南耀明、骗了杨姊、胡姊,骗了所有人,知情的只有南婉真自己、立叔和那位主治医生。

接着立叔向南婉真微微鞠了躬,退出了病房,走出医院,开着来自美国Cadillac制作的全黑加长型礼车就回南家去了。

病房内的南婉真还在自言自语着,她支开立叔只是不想让人打扰到她,她只想和皇兴昊两个人,静静地待在病房里,待在这个属於他们的两人的世界。

今夜的夜晚似乎是个多愁善感的夜晚,在下了不装病这个决定後,回忆如潮水般涌出,瞬间淹没了南婉真的思绪。

「让我们恭喜号码牌53号的情侣获得大奖!」主持人郑在舞台上大喊,他高举着圆形牌子,上头用黑色麦克笔写着大大的53,「号码牌53号的情侣有没有在现场?号码牌53号的情侣在吗?」

少女拿出了刚刚NPC发给她的方形牌子,上面写着53,她楞了一下,讲台上的主持人还在高声吆喝着。

皇兴昊一把高举起少女的手,「在这里,号码牌53号在这里!」

「让我们有请这对幸运的情侣上台领奖!」

皇兴昊抓着少女的手往前挤,他此时羡慕起摩西,如果他也有摩西那根手杖,他就能隔开人潮像隔开红海一样,不用在这人挤人的鬼地方向前挤。

「恭喜我们得奖的情侣!」

在他们上台後,主持人拿出一个金色宝箱外观,大概只有手掌般大小的木制盒子,盒子上头还点缀的几朵玫瑰花瓣。

少女接过盒子後迫不及待地打开,里头装着一颗玫瑰花瓣外型的巧克力。

她拿起来咬了一口,巧克力入口即化,柔顺的质感带着微微的果香和酒香散开在她的口腔里。

然後她把剩下的那一半递到皇兴昊嘴边,眼神彷佛在示意他吃下去。

男孩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张嘴咬下那快巧克力,嘴唇微微碰到少女的手指,他感觉唇边似乎正散发出一种甜味,瞬间就盖过了巧克力的味道。

在皇兴昊吃下那块巧克力後,现场立即欢呼声四起,每个人都在拍手叫好,还有许多的口哨声,甚至有人高声叫喊着:「结婚吧!结婚吧!」

舞台顶端的圆球突然被打开,落下大片的玫瑰花瓣,有红色、有黄色、有紫色、有黑色、有白色……各种五彩缤纷的颜色,配上这个纯白色为基底打造的舞台,真的像极了结婚典礼现场。

然後漆黑的夜空突然亮起一朵鲜艳的红花,花火大会开始了!

第一道烟火就像点燃了引信般,接着炸开了第二道、第三道烟花……每一道烟火的颜色都不一样,有红、有黄、有蓝……;每一道的形状也都不尽相同,有花朵形、有圆形、有方形……

「喂,你刚刚许了甚麽愿?」

「你挂上去的时候没看到吗?」

「没有啊,那时候急着挂都来不及了,哪有心情去看啊?」

「那你觉得我会许甚麽愿望?」

听到这句话,少女不满似的甩了甩皇兴昊的手,「我们认识又不算久,我怎麽会知道啊?」

皇兴昊笑了笑,快一年了还不算久吗?然後开口说道:「我许了,我要带你去很多地方创造回忆。」

「啊?」

「我说,我要带你去很多地方创造回忆。」

「在游戏里?」

「不然呢?」

「喔……这是告白吗?」少女看向皇兴昊,再一次露出狡黠的笑容。

听见少女的问句,皇兴昊顿时有点不知所措,他只是觉得她很可怜,没有去过庙会、灯会……这些热闹的地方,所以想带着她去其他地方玩而已,从来没想过告白这回事。

没想到少女噗哧的笑出声音来,似乎是觉得看到他窘迫的样子很有趣。

「那你想知道我许甚麽愿吗?」少女瞪大了眼睛看着皇兴昊。

「如果你想告诉我的话,我愿意听。」

「喔……」显然皇兴昊的答案让她不是很满意,她转过身,将手背在背後。

「你怎麽了,不想说吗?」

「对啊,我不想告诉你。」

面对这麽古灵精怪的女孩,木讷的他实在是不知道该说甚麽,只好淡淡说了句:「喔……那好吧……」

「甚麽喔那好吧?这种时候你应该要追问啊!」少女简直气炸了,怎麽会有这麽呆的人啊?

虽然这应该也能算是他的优点吧?

「恩……那你许了甚麽愿望呢?」

「这样不行,我不告诉你。」

「为甚麽?」皇兴昊觉得很错愕,自己都已经照她说的做了,她还是不打算说。

「我觉得不够诚恳。」

不够诚恳?皇兴昊觉得莫名其妙,他又继续问道:「那怎麽问才够诚恳?」

这时一道烟花在他俩头顶炸开,少女朝他露出了跟烟花一样漂亮的笑容。

「你要在加一句,亲爱的小姐请你告诉我。」

「……亲爱的小姐请你告诉我?」

「……」少女听见了只是微微嘟起嘴。

这是表示她还是不满意?

少女轻轻的开口:「我想听整句……」

「……」皇兴昊只觉得很累,他从没有问个答案问得这麽累过,但他还是开口问道:「亲爱的小姐请你告诉我,你许了甚麽愿望呢?」

少女这次满意的咧嘴笑了,她说道:「我许了……」

突然耀眼的光芒突然垄罩着整个会场,他只看见女孩的嘴唇张开似乎在说着甚麽,但是声音却传不到他的耳朵里。

随着一声巨响,远处的方形高塔顿时炸出美丽的烟花,整个高塔像一条突然窜向夜空的火龙一样,四散的火焰照亮了半片漆黑的夜,亮丽的红光盖住了原本闪烁的星辰,然後塔顶激射出一道光芒,在夜空的最高点,散落成一朵朵玫瑰花瓣,为今晚的烟火大会画下完美的句点。

却是皇兴昊心中不完美的句点。

四周一片漆黑,皇兴昊处在这片空间的正中央,他伸手摸不到任何东西,开口也听不见任何声音,这里似乎没有可以传递声音的媒介,就像在外太空一样,可是他还能呼吸?

眼前突然亮起了一道光,在黑暗中待了有段时间的他,这道突如其来的光芒刺的他睁不开眼。

在眼睛适应了之後,他看见南婉真出现在他眼前,只是她半闭着眼睛,整个人飘在半空中,似乎在沉睡着。

怎麽会?婉真不是醒了吗?难道又睡着了?

皇兴昊激动地想要伸手去摸,但他发现他们之间似乎隔着一道看不见的「墙」,他伸手触碰到的地方泛起一阵阵水波,手指透过去了,可是却没有出现在南婉真那一端。

这是一个相当诡异的现象。

就好比我们盯着湖面看,伸手去触碰湖面,理应看到湖面下的手指,可你的手指却莫名消失了。

皇兴昊百思不得其解,但他也无能为力。

就在这时墙壁突然泛起激烈的波动,在两人中心,皇兴昊好像可以看见墙壁在逐渐「消失」。

太好了,婉真!

他兴奋的大喊,同样没有声音出现。

他急着扑向半空中的南婉真,想要把她摇醒。

却在他要行动的那一刻,一只半圆形铁笼忽然出现在半空中,将他牢牢的关在里面。

他伸长了手,却碍於铁笼的缝隙不够大,就算极力伸长了身子,一样碰不到南婉真。

然後他的眼前突然又回归了一片漆黑。

空间里的时光就像是被倒转一样,铁笼、南婉真、墙壁、光芒……这些人或东西从来都没出现过,他又是独自一个人伫立在这个空间里面,伫立在这漆黑的虚空里。

他感受着寂寞在周遭蔓延开来,蔓延了有数百公尺远,然後慢慢的寂寞像是有了意识一样,化成了一个茧,茧愈来愈厚,里面的空间愈来愈小,逼着他只好缩起身子,慢慢的把自己缩成一颗球。

没有人在他身边了。

他觉得自己好孤单好孤单,就像遇见南婉真之前一样孤单。

冷汗浸湿了皇兴昊的背,他从恶梦中醒来,清晨的阳光从窗外照进病房,照亮了南婉真熟睡的侧脸。

太亮了。他心想。

他起身把窗帘拉上,省得阳光太强烈把婉真晒醒。

……等等,婉真睡着了……难道恶梦还没醒?

他感受到汗滴似乎又穿透过表皮组织,渗透到皮肤之上,紧紧贴着衣服流下……

「兴昊,你干嘛站在窗边发呆啊?」

稚嫩的嗓音在这时又响起,皇兴昊转头,看见南婉真正揉着还没睡醒的双眼,一副「我还想睡」的脸。

皇兴昊冲过去一把抱住南婉真,他先确认眼前的南婉真是实体的,然後开心地大喊:「太好了,不是梦,你真的醒来了!」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南婉真睡意全消,她不明白这耿直的大男孩怎麽会这麽激动,只当他又犯傻了。

「谁知道呢,搞不好等一下又想睡了,而且一睡不醒唷!」

「甚麽,你又要睡?」

「对啊,突然觉得好困喔……哈啊……」南婉真故意打了一个大哈欠,想看看皇兴昊会有甚麽反应。

「不行呀,再睡下去你会变成猪的!」

「你才变成猪哩!」南婉真气得拿起枕头当武器,用力拍槌打着皇兴昊。

「欸兴昊,」南婉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就像是小时候向另一个男孩请求那样,她对着皇兴昊说:「我想出去玩。」

「你想出去玩?可是你的身体……」

「没问题的,我保证!」南婉真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我已经完全好了,而且我觉得比以前更有活力了喔!」她从怀里掏出昨夜立叔给的出院证明,得意的像是在炫耀着甚麽宝物一样,「你看,就连医生都准许我出院了噢!」

皇兴昊思索着,有了出院证明应该就真的没什麽大碍了吧?

「好吧,那你想去哪里玩?」

「我不知道,你决定啊。」她笑着看向皇兴昊,「是你说过要带我去创造回忆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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