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我说:
带着胃疼的心情回去,到家时我被吓了一大跳,前脚才刚踏进客厅就看见协理走出房间,她穿着平常那套黑西装,一副准备要上班的样子,有瞬间我的脑袋停止运转好几秒,直到协理不慌不忙地经过身旁。
「离上班时间还久,我只是跟客户有约而已。」
「喔喔。」听她这麽说我松了口气,还以为自己迟到了。
毕竟我这小员工得在七点五十分前进公司打卡,而协理总是九点才出现。
「你习惯早上出门吃早餐再回来准备上班?」协理正在拿高跟鞋,她身上喷的香水闻起来很舒服,弯下身用平鞋边时我看见一条很漂亮的四片幸运草项链滑出来。
一瞬间,她彷佛没那麽冰冷。
「是吗?」
「嗯嗯。」在她看来时我收回视线,协理将露出来的项链放回衣服里。
「那以後有时间就帮我买一份吧,掰,公司见。」她提起包包、手拿着一个牛皮纸袋就出去了,我别扭地扯扯嘴角,连路上小心都来不及说,只能目送协理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间。
「唉。」晃晃手上有些沉重的塑胶袋,里面装着玉米蛋饼跟大冰奶,看来它不是变成我的午餐,就是成为公司某位迟到大王的早餐。
公司里除了范宗伦,就没人知道我跟协理同居的事情。毕竟这种事随便说出来会吓死一堆人,十个一定有九个怀疑我是没地方住又没亲友才巴上协理,至於剩下的那个绝对是吓傻在原地久久不能自己。
我搔搔头,还是先处理组长扔过来的工作吧。这些烧脑的东西很能转移注意,等我发现协理经过部门时才注意到已经快十一点了,坐在我左手边的雷哥刚好拿着便当店的传单滑椅子过来,「姿姿今天吃这家。」
「嗯……沙、烤肉饭好了。」我盯着传单上美味可口的食物照片,在沙茶猪肉与烤肉饭之间犹豫一会,这次决定选择烤肉饭,雷哥知道後又滑着椅子到旁边问其他同事。
「李姿萦。」
当我正要继续调整这该死的字时被组长突然点名,我瞬间起了鸡皮疙瘩,旁边的人都用眼神示意默哀,「在。」我的心跳已经从一档开到二档去,当组长连名带姓叫人时准没好事,结果我看见意外之外的人。
「姿萦。」
跟组长相比,协理的声音虽然较为亲近,可是我的胃猛然一阵绞痛。
「祝好运。」雷哥小小说一声,滑回自己的位置。
远远看去门口,组长的眉头紧到让我怀疑自己犯了什麽严重错误,可是这不太可能吧?我目前唯一最大的问题就只有隐瞒协理婚约打赌……很好,胃痛加剧了。
「洪协理。」我像乖媳妇一样低头行礼,但协理没理我反而看组长一眼,「姿萦就借我一下了。」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才刚跟协理同居就被独自叫出去,尽管早上某位先生把人说得多黑多恐怖,我仍不觉得协理会跟小说里的霸道总裁一样,一同居就对主角有意思。
更何况我是女人,协理一定是为了某种目的才找同性同居。
「随便坐。」
来到她的办公室,我往办公桌前的沙发坐下,忐忑不安地环视这不管来几次都让人怕怕的地方,直到听见门啪喀一锁才回神,协理在我对面坐下,将早上拿的牛皮纸袋轻轻放在桌上。
「知道我找你来是为了什麽?」
「我……很笨,除了工作外,什麽都不懂。」我缩缩脖子说着,一进来就是这种开场词,是否该庆幸协理不像小说里的总裁一样直接把人壁咚吗?结果她却是回了一抹很淡、像是『你在跟我开玩笑吗?』的微笑,让我想把刚刚的话全吞回肚子里。
「我不会在公司跟你谈私事。」
「好、是的。」
听她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本来僵硬的身子稍微放松……等等不对,这不就代表是为了公事才叫人的?我犯了什麽严重错误,获得跟上司泡茶聊天的机会?一想到这点身体就立刻绷紧,我立刻端正坐好、小心翼翼问,「协、协理,是不是我哪里出错了?」
「是。」
「对不起。」她一说是我立刻道歉,额头差点撞上沙发前的小矮桌。
「客户不在这,你不用道歉。」协理边说边拿出牛皮纸袋中的资料,我看见图就知道这是上礼拜花五天才完成的案子,她用手指着白纸上的红笔字,「我想明白你为什麽这种事情,至於道歉就留着跟客户解释。」
「好……」她的语气平平淡淡让人难安,原来协理一大早出门就是在处理这个。
虽然还没看资料,手却开始抖起来。我真的想不透自己犯了什麽错误,那案子占去了五天时间,我手上还有其它工作要弄,虽然完成品是在很赶的情况下拿出来,但是客户很满意,如果有错也该是联络我才对。
在满脑的疑惑下,我看到上头的红笔时一头雾水,该怎麽说?这的确是我设计,但……
「出了什麽问题?」协理像是察觉异状,我结结巴巴地解释,「这、这的确是我接的,但是内容不是这样,虽然客户要求的是这样没错,但是旁边这个就不是了。」看到东西被乱搞一通我觉得脑充血,看协理有听没有懂的样子,就把资料放在桌上用手比,「例如这个,我确定案子送出去时客户很满意,但现在这份跟我当初的完成稿不同。」
「什麽,那你当初的档案还留着吧?五分钟内找给我OK?」协理一问,我急忙点头後回去拿手机还有储存客户资料的随身碟,直接借了协理的笔电点开资料,将客户最後选择的案子拉出来,「您可以看看,这跟我最後交出去的不一样。」
「嗯。」
协理超安静的。
我很识相不说话,待她慢慢滑动滚轮看完整份资料,当转到底时协里直接点了上一页看之前的修稿,我不知道该不该出声,只能尴尬地在旁边当棵小树。
「所以是对方收到後又修改你的成品?」
「看来是这样没错。」我搔搔脸只觉得心酸,有种被人胡乱诬赖的感觉。
「呵呵。」协理的冷笑让人发寒,我瞬间从头麻到了脚,即使自己是无辜的还是产生心虚感,只想把存在感刷到最低。
「如果是客户的问题那跟我们无关了。」协理抽了张便条纸後飞快写出一行字,我还没看清楚她就收入口袋里,「我再问你第二个问题。」
「是?」
我低头看坐在椅子上的她,突然想到自己是否该退到办公桌後面才对,不过在我还没移动时协理已经问话,「这案子是分工还是独立的?」
「这个……」她问的这句我答不上来,因为这案子是挂组长的名,但实际负责人……我不清楚是不是每家公司都这样,负责人挂头头的名字,但真正办事的却是写在角落的协助人,反正出事就推到协助人身上、得好处就往自己身上拦。
听说这样还算给面子了,有些小案子会直接挂羊头卖狗肉。
「是赵组长欺负人,还是名字打错了?」她起了怀疑让我想破门而出,虽然能趁机抒发平时对组长的怨气,但是我怕之後在公司的日子会不好过,根据那暴躁女王的说法,即使是赵组长这种战力不高的小怪也能玩死我。
我的默不作声如当时找她询问徵婚的真假,像是站了一世纪之久,协理才嗯了声、将随身碟退出,「我明白了,你出去吧。」
我缓缓吐口气,接过自己的手机还有随身碟,协理这句知道了代表什麽?
回去时我被组长抓去问话,跳过协理发现案子挂名那段,我把全部的事情如实说出,组长一听是客户自己搞乌龙後骂了几句,我才知道原来那客户是公司某经理的亲戚,难怪组长敢用那种偏低价位收这烫手山芋,就是想卖人情给经理好拍马屁升官。
结果我躺着也中枪。
旁边的雷哥给拍拍後送一杯铝箔包的饮料,他真是个好人。
由於被拖到一些时间,我比平常还要晚半个小时下班。回到家时一片漆黑,我赶紧开灯让自己安心点,协理曾说如果谁先回来就先开灯,看进去她两个房间都是暗着,我站在客厅静静打量这环境。
不知道协理原本就住这,还是跟我同居後才买的?
经过范宗伦的开导後我仔细观察客厅,因为之前怕遇上协理尴尬所以都快闪而过,现在停着一看其实东西不少,全都井然有序地摆放在适合自己的位置,我开始推测这会不会是她以前长辈的家,不然依照协理的经济能力,她应该能住更好的地方。
「咦咦咦?」我突然吓到,因为手机响了。
急忙奔回房间一看是协理打来,想起公司的事情我几乎快嗑头道歉,虽然问题是出在客户身上,但是协理质问人时的气势任谁都会有想下跪求饶的冲动。
『吃过了吗?』
『我、我有买晚餐吃。』
意外之料,接起电话後协理问我吃饱没。
『那还会不会饿?我正要从公司离开,能顺路买吃的。』
『协理,我有帮您买晚餐了!』
还好脑袋这时回来,想想早上来不及将早餐塞给她,心脏就开始疯狂乱跳……明明只是帮忙买晚餐而已,我居然也可以怕得要死,『协理吃肉羹面吗?还是乾面?』虽然那家面好吃,但有些人不喜欢羹类,我是买完才想到这点。
『你买的我都吃。』
协理回了一句能融化少女心的台词。
『我去开车了,你先吃吧,留一份在客厅桌上就好。』
『好的,协理路上小心。』
通话是她先挂断的,我还将手机贴近耳朵确定没声音才收起来,开始动工组装自己的电脑,打算等弄好後再继续吃面。
结果才一天没看群组就爆炸了。
上头的朋友不知道在争论什麽,我看得头昏昏想把对话直接拉下去,却又怕错过什麽八卦只好硬着头皮将超过一千条的讯息全部读完,落寞地继续画两天前停下的草稿。
这不是工作而是休闲,只有此时我才会发现自己仍喜欢画画。
但是现在不知道了。
群组里有人传了一个文章连结,那连结中的第一张照片就是我的作品——那件被客户窜改的作品,下面全是一片骂声,我终於知道为什麽这案子会让协理出马,因为真的太夸张了。
客户把我的东西拿去参加市府办的活动这没什麽,很常见,也常会有交稿後客户又自己修改的情况发生,只是现在这个让人傻眼,他修就算了,居然还是用某款游戏里的两张图叠加在一起後贴上去。
如果不是下面有对比图,我还真的不敢相信这种事情。
完全不想画了,有种灵魂被抽掉的感觉。
我是否该庆幸客户要求的东西跟原先画风差异太大?所以目前没人看出设计者是谁。
犹豫了一下,我搜寻那位客户的公司名字後到粉丝专页才知道这不算什麽,看看他们最新贴文,客户居然把问题全推到我们公司上,还直接点名「李小姐」这三个字,还好我现在是握滑鼠不然有可能把电绘画捏断。
我只能乾瞪着那行白底黑字。
「姿萦。」
「协、协理!」我吓到差点跳起来,协理被我的反应吓到,「唉,我刚刚有先敲门但是你没回应,怎麽了?」
「呃——没什麽。」我看一眼萤幕要把页面转开,协理的手就盖上来。
心里升起一种酥麻的感觉。
本来愤怒的情绪随着她手掌心的温度平息,协理蹙眉盯着粉丝专页上的贴文,她脸上挂着大大不悦、立刻抽出了手机按按按,我瞄到她把粉丝团的那篇文章截图,这瞬间喉咙有乾涩的感觉。
「我……」
「没事的,我来处理。」协理说完还摸摸我的头,脑袋像是被归零一样反应不过来,当她走到房间门口时又望来一眼,我第一次看见协理有如此温暖的微笑,像是冬日里的太阳,融化了白雪。
「我只是想报告你买的面很好吃,好好休息,不用理那客户,剩下的我来处理。」
「谢谢协理……」
我看她走出去时有瞬间鼻酸,该怎麽说,总觉得协理一开始不是为了这种小事才敲门,我看看粉丝专页後看旁边的电绘笔——没事的,我来处理。
原来一直像冰山的协理,也有这麽温暖的一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