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谕？」
熟稔的呼唤传入耳中，她从记忆里回过神来，发现张苡华正回头看着她：「想什麽，这麽入神？」
「……没什麽。只是想到了些以前的事情。」
两人一路走到饭厅，刚坐下没多久，便有人端上了茶和糕点；沈梦谕端起茶杯，闻到佛手柑的香气窜入鼻间，是她喜欢的伯爵红茶。张苡华看着她抿了一口，这才笑道：「我自己挑的茶叶，去了不少间店才选定的，还合你胃口吗？」
茶香萦绕不散，沈梦谕放下瓷杯，嘴角弯起笑容，「Christine刚才不是说，这是『刚好让人准备』的吗？」
「说笑而已。知道你会来，老早之前就准备好了。」张苡华止不住笑，「如何，还喜欢吗？」
「当然。Christine准备的东西，哪有不好的。」
「那就好。」张苡华同样端起茶杯，轻啜一口，「独奏会还顺利吗？」
「一切都好。磨练了这麽多次，如今也算是得心应手了。」
「听说你又用《G弦之歌》做收尾了？」
「这首曲子对我来说意义重大。」
沈梦谕叉起一口柠檬派，在送入口中时露出了满足的神情，而张苡华见状，不禁苦笑着摇头，「都多大了，吃个点心还是跟小孩子一样。」
「对Christine来说，我不就一直像个孩子吗？」她难得调皮一笑，「Christine今天怎麽突然拉起克罗采了？还是第四十二首。」
张苡华喝茶的动作一顿，过了会，才放下茶杯，抿嘴一笑，「我还是学生的时候，很喜欢克罗采的练习曲。」
沈梦谕扬起一边眉毛，没说话，只是安静地听着。二十年了，自她跟在这名女子身边学琴，已经过了二十个年头；在她的印象中，这麽久以来，Christine几乎不曾主动提过和自己有关的事情。无庸置疑地，她是名非常优秀的小提琴家、完美无瑕的老师，正如她当初说过的，她所做的一切，全是为了让自己成为世界上最好的演奏者。可除了音乐之外，对她，沈梦谕近乎一无所知。
其实说也好笑，都过二十年了，她居然还一点都不了解自己的老师。Christine不曾提，她也不曾问，久而久之，这彷佛就成了两人之间的默契，彼此从不过问太多。近似一种疏离的亲近。
「年轻的时候总是自负，连练习曲都觉得，要有点技巧性的才能突显自己的能力。」张苡华重新将头发盘起，淡淡笑着，「第四十二首是我接触的第一首克罗采练习曲，那时年纪还小，老师让我练双音，我就练了。一开始只觉得不好拉，指法变化和把位升降太复杂了，但听久了，也就慢慢喜欢上了。」
她忽而望向沈梦谕，镜片後的黑眸里满是笑意：「就算对一个没学过小提琴却能完整拉出《G弦之歌》的人来说，刚开始也觉得克罗采的曲子不好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