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玉樓春之宮闈秘談 — (十四)燭影搖紅

正文 玉樓春之宮闈秘談 — (十四)燭影搖紅

赵光义没想到赵元朗反应剧烈,忙道:「大哥见教得是,在下本是为了这件事来赔罪。」他甚是和颜悦色,让赵元朗不忍再怪罪。

「大哥,兄弟难得相聚,别再为其他世俗杂事所困,也不要再提违命侯了,我们就尽情喝几杯,好吗?」赵光义笑道。

赵元朗看了光义一眼,淡漠不语。

「大哥,刚才惹得你生气,都是我的错,我喝个满杯,向你赔罪。」

光义注酒後,一口气把杯中物饮乾,再望赵元朗一眼。

赵元朗见状,觉得不喝,有点不够意思,所以尽管他已不胜酒力,仍跟着一口饮尽。

喝着喝着,赵元朗眼前已非常模糊,周遭环境摇晃,面前唯一一人,也看不真切。

赵光义察觉到大哥已经醉了,心里油然生出一股勇气。

经过上次李从嘉告诉他的话,赵光义才发现,自己原来这麽喜欢哥哥,早已超出一般兄弟之间的友爱。

过去他一直以为,这些不过是手足之情,但是眼见世间大多的兄弟,一成年就分家了,为何只有自己总是觉得少了哥哥,便什麽事情都做不成了,日子也过得空虚黯淡?为何李从嘉过来,自他身边抢走了哥哥,会令他如此难受?

如此浓烈的情感,他不可能对哥哥有所隐藏,就算哥哥没有听见,也没关系……

「大哥,还醒着吗?」赵光义轻声,试探地问。

对方没有回应,已经睡着了。

至此,赵光义松了一口气。他放柔了口气,开始说:「--大哥,接下来我要说的任何一句话,倘若你真听到了,也只管当作梦一场,便是了。」

赵光义迟疑了很久,才道:「大哥,你一定无法理解,为何我总想找李从嘉的麻烦。事实上,还不是因为李从嘉惹得我忌妒。」

「大哥,如果你知道,原来我是这样一个小心眼的人,可能会感到厌恶,但是,你不能体会我的感受。一直以来,我是这麽渴慕你、在意你,而你却总是把我抛在脑後。你是这麽对我,又要我怎麽不小心眼呢?」

赵光义小心翼翼地探着对方的鼻息,放心了,才继续说:「小时候,你刻意离家出走,不进学,目的就是要家里把钱留给我,使我受教育……你对我这麽好,又要我怎麽不把你挂在心上?」

他看着赵元朗轻阖双眼的面容,伸手去触摸那张平时遥不可及的脸,轻柔地摩挲着那张正值盛年的英俊脸庞,深情地说:「还记得你在军营里给我喂药、替我盖被,还有我们俩一起盖同一张毯子、穿同一条内裤的时候。当时你说,一条破毛巾,怎麽够我盖呢?事实上,小又有什麽关系?我们两人一起盖着,就很温暖了,距离也更近了,不是很好吗?」

说到後来,赵光义的眼角开始渗泪。那些回忆,本应是快乐、喜悦的,赵光义却不禁蹙眉,心痛不已,何其难受。

「若非李从嘉告诉我,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原来我对哥哥抱持的这些想法,一点都不是『手足之爱』。」

「难怪我常常觉得痛苦,因为我一生也无法得你,这些事情,该怎麽说出口?」

「我和你,要不是兄弟,就不会有这些刻骨铭心的经历;我和你,要不是兄弟,我就不需要在良知与羞耻中纠结。我对你的爱,无法让外人知道,就连你本人,也不该知道……」

赵光义忍俊不住,扶着哥哥的头,吻了上去,起初只在颊边濡吻,再到唇际,唇上,唇齿之间,小舌交缠,手也情不自禁地先是抚摸那线条刚棱的脸,再游移至颈子,再往下到肩膀,以至於不断抚弄那强壮的胸膛。

一旦开始了,便无法再压抑身上流窜的一股冲动。

光义感到全身都在奔腾,他抽掉他的簪,让帝王乌黑的长发柔顺地散了开来,他感激地掬着发,无可自拔。

光义趴在哥哥厚实的胸膛上呼吸,听着哥哥越来越快的心跳声,喃喃道:「大哥,你会原谅我所做的一切吗?也许,你不会原谅的,要是我现在不做,以後就再也没机会了。」他将手插进元朗茂密的长发之中,猫蹑似地偷偷吻上大哥的唇瓣,吸吮着那湿润唇间残存的浓冽酒香。

「呼……嗯……」

单单酒力,已使元朗全身发热,光义动作,更令元朗心痒难耐。

他张开眼,眼前模糊的景象,在他的视线里,转变成内心希冀的事物--元朗竟看见从嘉在吻他,对他说些缠绵彻骨的话语,这都是他此生的期盼。

赵元朗也伸手环住光义的背,与他在舌间交换绵密的吐息。

口舌来回搅拌,水声泠泠,舌上炽热翻腾。

这般挑逗,令光义心急地拉开元朗的皇袍,咨意抚摸那布满伤疤,却仍精壮美丽的身躯。

得到元朗的回应,光义停止了吻,沉醉地捧着元朗的脸,「大哥,你爱我吗?」

在赵元朗的眼里,除了李从嘉一人,什麽都没有。

若非酒力使他的身子软弱,他定然早就把李从嘉放到身上,好好爱怜了一番。而今,他怎麽知道问话的人是光义呢?

「我爱你……」

赵元朗唤道。

「重光……」

赵元朗说得温柔,天下间所有的女子,只要能得到赵郎这声「我爱你」,都能瞬间销魂蚀骨,变成一滩春水。

然而,在赵元朗眼中,那位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李从嘉,却在这声呼唤後,戛然变色。

「唔!」

赵元朗呼吸困难。

他猛然张眼,发现,面前的人原来是光义。他竟差点与光义在酒後乱性……

光义双手掐上哥哥的颈子,龇牙咧嘴道:「一直以来都这样,你就这麽喜欢李从嘉那个男生女相的小相公吗!我宁愿你拥有後宫佳丽三千,也不愿你拥有李从嘉一人!」

随着光义下手的力道越来越重,元朗面色越来越惨白,咳嗽道:「光义……!」

这声濒死的呼唤,拉扯赵光义的良知,使他顿时松手。

「咳、咳、咳、咳、咳……!」

赵元朗猛地自椅子上滚了下来,在地上挣扎了一会儿。

「哥哥……」

光义难受不已,泪流满面,跪下来,向元朗求饶。

元朗自地上起身,走到墙边,拿下墙上的挂剑,自剑鞘中抽了出来,剑指光义的脸,「你刚才是想谋害朕吗?你就这麽想要王位吗?」

「不是的,大哥,不是这样……」

燃在红桧桌上的烛光摇曳着,晃荡地照映着光义委顿的身影。

兄弟对峙,一时间,元朗没有动手,两人不发一语。

这时,光义自袖中滑出一柄镶嵌珠宝的小刀,冷笑道:「--大哥,你死後,还会惦记着我吗?如果我现在把你杀死,你作了鬼,以後每晚都来跟我讨命,是不是就会一生与我一起,形影不离,直到永远?」

他握着匕首的手在颤抖,浑身冒着冷汗。

赵元朗看到这种情形,知道赵光义刚刚可能只是怒火攻心,不是真的有意致自己於死地。他和缓了语气,向前几步,光义跟着退後了几步,他安抚道:「光义,大哥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把刀放下,哥哥不会加罪於你。」

光义动摇了。

他何曾有想杀大哥的意思?

光义多了几分期望,抬起头来,带着泪光,「大哥,你愿意原谅我?」

赵元朗点点头,「光义,把刀放下,过来。」

光义听到这话,多麽开心。他握着刀,走过去,一把抱住赵元朗,把头埋在他的胸前,「大哥,你既然愿意原谅我,就表示你爱我、在乎我,对吧?」

他是爱光义,却根本不是男女情爱的爱。元朗道:「光义,我们是兄弟,作哥哥的,当然永远爱你。」

闻言,光义大叫一声,随即抽刀,刺了过去,引起一阵剑风。

「铿!」

赵元朗提起长剑,格挡住迎面而来的攻击。

光义杀红了眼,急追上去,但是每刺一下,都被赵元朗俐落挡下。

赵元朗一边闪躲,一边道:「光义,为何要这麽做?我们是兄弟,太后临死前,曾交代我们不可争执,难道你都忘了吗?」

「──你可曾爱过我?」

赵光义不断挥刀,赵元朗又不愿伤他。

他削去赵元朗的一搓发丝,那搓发在空中飘散,直至消失。

「你不爱我的话,妈妈的话有何意义?你是我的哥哥,又有何意义?我这一生最恨的一件事,就是你是我的哥哥!」

唰、唰、唰──

光义左挥、右砍,碎步移动,速度快得惊人。

两道剑风划伤元朗的脸颊,划开龙袍,他的皮肤汩汩淌流鲜血,方才被光义侮辱,以至於没有穿好的袍子,更显褴褛。

尽管赵元朗力气再大,毕竟醉酒,又手持长武器,移动得不快,对付来势汹汹的光义,开始感到力不从心。

「铿、锵!」

光义往元朗的手筋一划,长铗掉落。

「大哥,这一生再也不碰李从嘉,做得到的话,我可以不杀你。」

光义自地上捡起那把长剑,居高临下地剑指跪倒在地的元朗。

「不可能……」

「大哥──!为什麽!」

光义往前使力,随着刀尖一寸寸地没入元朗的心脏,元朗睁大了双眼,口里呕出鲜血,袍子的心口处霎时被染成红褐色。

「哐。」

光义拔出长铗,扔在地上,立刻上前蹲下,接住赵元朗沉重的身体,「大哥……你为什麽不肯对我说谎……为什麽要这样折磨我!」

赵元朗紧皱着眉,痛苦地呻吟着,脸色惨白,心窝处不断流出更多鲜血,身体周遭,好似打翻朱砂墨似的。

「光义……」

赵元朗颤抖着满是血迹的手,抚上光义的脸颊。光义的脸上爬满泪水,与元朗的血,混杂在一起。他一只手按住哥哥的手。

「我爱你,我不恨你……」

说完,元朗闭上双眼。那一对本该是锐利、充满锋芒的,点漆般的目光,从此消失在世间。

千古传诵,可文可武,一代明君,大宋开国君主,驾崩了。

赵光义感觉到,大哥那双曾经爱抚他、拥抱他,温暖又厚实的手,渐渐变得冰冷、软弱。

赵光义失神地抚摸着那张长发凌乱,却仍然英气、俊俏的年轻脸庞。

赵元朗的身上虽然满布鲜血,表情却很安祥,就像是睡着了。

赵光义忽然愣愣地想道,要不是哥哥长得英俊,又能与人谈笑风生,前朝的王爷,後来的周世宗柴荣,怎麽会那麽喜欢他?

「元朗,寡人想让你一直陪在寡人的身侧,让你陪着寡人看那日出日落,让你看着寡人君临天下,眼看乱世平定,歌舞昇平。」

还记得柴荣曾这麽对哥哥说话。

他看哥哥的眼神,总是跟看其他人的眼神,毫不相同。

原来吗?

回想起那时,柴荣看着哥哥的眼神,他终於理解到,那是什麽样的眼神,那是一双对赵元朗充满了爱的眼神,他曾在李从嘉的眼中,甚至是镜中的自己看见过。

原来吗?

「我的对手居然这麽多……就连柴荣都深深地为你着迷。这世上,有多少豪杰,要沦陷在你手?不只如此,整个天下,都要在你手里。哥哥,你真是个罪恶的男人。」

赵光义一直以来,都为了他英俊又武功高强的哥哥感到骄傲,但是,现在这个既帅气、温柔又心思缜密的人,已经没了鼻息,也不会再与他说话了。

「我将要一个人度过这漫长的,没有哥哥的余生,这正是上天给我最大的惩罚。」

他低下头,轻舔赵元朗闭上的眼睑,大手再度摸索上仍残有余温的身体。

哥哥死在他手里,这麽一来,哥哥是否就永远只属於他一个人了?

至少,目前,这具躯体是他一个人的,就算是李从嘉,也无法来相争。

赵光义心满意足地想着,不断抚摸着这具身体,从头到脚,每一处残留的余温,他要全部摸尽、收进掌心之中。

即使双手与衣服都已濡满鲜血,他仍没有知觉,血腥味不让他作呕,反而促使赵光义不断呼吸这属於大哥的生命气息,哪怕元朗的生命,已经如同这鲜血般,自这具身躯之中渐渐流乾。

他发狂地、渴求地,自语着:「哥哥,我爱你。不要再离开我了。从小到大,你都只属於我一个。你是我的哥哥,不是任何人的谁,你不是柴荣的,更不属於李从嘉……如果你不高兴的话,就来找我讨命,把我带走吧,我要在阴间与你相逢……」

早晨,宫里传来赵元朗驾崩的消息。京中众臣听命,当即进入大内,吊唁陛下尊容。

李从嘉有幸站在最前方,一窥元朗的最後一面,送他最後一程。

群臣哭泣,呜呜声不绝於耳,李从嘉本想忍耐,然而不觉间,亦泪水沾襟,哭湿罗帕。

玉棺打开之时,李从嘉倒吸一气,大吃一惊。

只见棺内那人,冠发整齐,面容洁白,表情安祥,屍体乾净,如玉般洁白,散发微微光晕,还带着香气,白色寿衣穿在他身上,竟带儒雅素净之感。

见到那张俊美的容颜,如今只能紧闭双眼,一双多情的薄唇轻抿,再也不能吻他,种种往事,突上从嘉心头。

「不久之前,都还在说爱着微臣,抱着微臣,这样的元朗,怎麽就忽然死了呢?」

「呜……」

李从嘉偷偷哭泣,以袖遮掩,不敢见人。这一切,赵光义,全看在眼里。

魏王赵廷美暴卒,大皇子赵德昭自杀,八皇子赵德芳出逃,後陈妃子全数出宫。

吊唁当日,於玉棺之前,赵光义宣布改元,登基。

隔日,李从嘉上朝,亲自向赵光义上书,称病,道:「启禀陛下:国家正是用人之际,微臣知之,然臣近日抱病,恐长时间无法再上朝。」

光义听了,非常满意,道:「违命侯,朕准你的假,何时养好病,要再上朝,只须再跟朕说一声即可,卿不论养病多久,朕都绝不责罚,只管把病体养好便是。」

李从嘉深深伏首,不愿见光义容颜,道:「谢陛下隆恩。」

他怕还必须面对那黄袍下头罩着一层丧服的新皇帝。

李从嘉心烦意乱。

他恨赵元朗改变他的一生,夺取他的家业,折辱他的身子,让他习惯了他的存在与陪伴,当他喜欢听元朗唤那一声声「重光」之时,蓦然回首,这人已永远离开。

回到家中,奴婢们上前搀扶李从嘉摇摇欲坠的身子。

李从嘉悲愤道:「你们可以退下了,接下来任何人都不要进来打扰我,就算到了用膳时间也一样。」

奴婢们互看一眼,面露担心,「是的,老爷。」她们应声,随後三三两两退去,只余李从嘉一人在房内。

李从嘉在古琴前坐下,调音,戴上甲套,拨弦,发出铮铮清脆声响。

随着惆怅的铺陈过去,拨弦变得激烈,李从嘉唱道:

「窗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春日已然过去,往日的情怀怎再复返?

一场美丽而短暂的梦,让李从嘉享受了一段任性而甜蜜的生活。但他究竟是个客人,而赵元朗,已经离他而去,迫使他自梦中离开,回到悲哀的现实中……

他的声音颤抖着,眼泪早已濡满榻子。

在金殿中,必须遮掩,怕被赵光义听见。回到家中,待旁若无人,他终於忍不住放声大哭。

琴声停下,歌声无法再继续,李从嘉抱着自己,颤抖不已。

他从没想到,此生中,竟然会有这一刻,他如此渴求赵元朗。

他好希望赵元朗再一次抱住他,他想再次靠在赵元朗的怀中,尽情哭泣。

「为何我先前从来没有察觉元朗对我有多好?」

「为何我总是躲他!」

伊人不在,他才发现,元朗对自己而言有多麽重要。

赵元朗不在了,顿时间,大宋的每一丝空气,都像石头一样沉重,他已一秒都不想再呼吸下去……

他与元朗一同漫步在繁花盛开的汴京街道,汴京的阳光永远是温和宜人的,那里有白石板铺成的道路,绿玉瓦搭成的小桥,以前的汴京变得像是短暂的春梦,因为有赵元朗的带路与陪伴,所以比江南还美丽。

一起在酒斋看歌女跳舞。

夜深之时,御花园的凉亭里,赵元朗的声声安慰……

李从嘉想道:「〈霓裳羽衣〉,旧曲虽美,大唐仍如梦境,前朝已逝、旧谱已佚,伊人已去,已成事实。」

那一夜,他与赵元朗你情我愿,两人十指相扣,赵元朗不断唤着李从嘉的字「重光」。一次次进入、交合,温暖的肢体缠绵、肉体交叠,炽热的情感,赵元朗流着汗的面容,他使人喜悦,也使人羞赧的情话,已全部铭刻在李从嘉的骨子里,血肉里,如热铁烙肤。

思至此,李从嘉高歌道: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就这麽离去吧。

只要到了天上,那里,是否也有人在等他?

琴声淡淡,李从嘉的啜泣,无法停下。

「元朗……父亲……哥哥……弟弟……娥皇……嘉敏……江南……」

「我这一生,已经失去所有我能失去的东西了,我还能失去什麽……如果要我的命,就拿走吧,赵光义……」

赵元朗轻拍李从嘉脸颊,李从嘉睁开双眼。

「重光,怎麽又喝醉了?」赵元朗柔声,轻轻地抚过李从嘉纤瘦的背脊。

月光自窗格洒进狭小的室内。

李从嘉抬起头,转身,滚进赵元朗的臂怀中,深深抱住他,眼中带泪,笑说:「元朗,我没喝酒。」

赵元朗也笑了。他梦呓般的轻语道:「那你为什麽看起来这麽痴呢?」

「我想你想得痴了……」

他叹气说:「如今的我,好像枯花在盼望春天的到来,但是,我早已是残花败柳,就算盼见春日,又如何?春天到来之前,我就会先枯萎,死去……」

赵元朗心一沉,潜身抱住李从嘉,抚摸他的脸颊,直到胸膛。李从嘉轻喘着,赵元朗在李从嘉的耳边咬了一口,低语:「若你已痴,我便疯魔。」

「不疯魔,不成活。你是我一生的活儿。」赵元朗说。

「直到最後一刻,我心里牵挂的都是你。」

「我只希望我们一块儿出宫的那一日,白天有无限地久,那条白色的石板路无限地长,如此一来,你就能挽着我的臂膀,与我彷佛夫妻一样,那麽光明正大地并肩继续走下去。」

赵元朗亲密地吻了李从嘉一口,轻得好像羽毛拂过面颊。

「你也是这麽想吗?元朗……」李从嘉简直要喜极而泣,他珍惜着赵元朗所说的每句话。

李从嘉伸出双臂,环上赵元朗的颈子。赵元朗执过他的右手,轻轻吻着那只善於弹琴,工於书画的手,含住纤细的手指,一只一只地吮吸,温柔得不敢想像。

「呼……」李从嘉享受着,轻轻地喘息着,呼出的气甜而炽热。

月色朦胧。

浴室中,一对璧人在浴盆中赤裸相依,香氛热气冉冉而升。

李从嘉枕着赵元朗结实的手臂,若有似无地用吴侬软语唱着小调。

李从嘉面带微笑地说:「元朗,你已不再是皇帝了。」

「是啊,所以我现在有机会与你这麽靠近。」赵元朗撩起李从嘉的长发,吻住雪白而透红的後颈。

「--可是如今,你会变成风,你会变成雨,你要离开我了。」

赵元朗没有答覆。

「若是要让我爱上你以後,才剥夺你,我宁可你永远是皇帝,就算你虐待我、折腾我,我也愿意一生让你继续折腾。」李从嘉带点哭腔地说。

「重光,我怎麽愿意再折磨你?」赵元朗垂着眼皮,黯淡答道:「我这一生已经没什麽未了的心愿了,我只庆幸与你相知、相遇、相惜。」

含在李从嘉眼角的泪终於渗了出来,他咬牙道:「--我好不容易发现了你,你是我的珍宝,你是全天下那唯一一个真正了解我的人……我终於愿意依靠你了,可是,为什麽,上天要这样对我呢?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赵元朗探过去,抬住李从嘉的下巴,吻了他。

「唔……」

李从嘉的身子软了下来,用双手小心翼翼捧着赵元朗的脸,与赵元朗交缠在一起,但是以前那个厚实、精壮的汉子,如今,却轻得彷佛空气,亦没有体温,宛如空幻。

他在李从嘉的耳边说了无数次的「我爱你」。李从嘉听见了,发狂似地吻着他。

自此,赵元朗再也没有入李从嘉的梦。

一人一鬼,就此天人永隔,一生不见。

太平兴国十一月,赵光义下诏废李从嘉爵位「违命候」,改封「陇西郡公」。

由侯晋升为公也罢,甚者,赵光义安排李从嘉搬进豪华府邸中,配给他许多宫女,表面上施恩,实则暗中监视,在府中安排眼线。不安感在李从嘉心中,愈发扩大。

「元朗,嘉敏,我终於要去陪你们了,真是太好了。」

李从嘉兀自心想。

一日,赵光义要去崇文院观书,传招李从嘉同行。

赵光义笑眯眯地看着李从嘉,道:「李卿,你与朕已是多年旧识,今日同行,便是学友,不必客气,快过来与朕并肩齐行。」

李从嘉虽然点头,却只敢怯怯地跟在大步流星的赵光义身後,不敢僭越。

到了礼贤馆,藏书之多,李从嘉吃惊求知若渴,立刻到书柜前,抽了一本珍本出来观看。

赵光义遣散馆中下人,这才走过去,手往李从嘉的屁股上抓了一把,附在他的耳边,轻咬他薄薄的耳廓,「爱卿,你可知此中善本,多为你在江南故宫的藏物?」

李从嘉一颤,不可置信地四处观望、浏览,当中有各国藏书,其中竟有许多藏本,李从嘉都有印象。

那本知道,这本也是,还有这本……

一本本价值连城的珍本,都是自他故国搜括而来,一阵酸楚,忽上从嘉心头。

赵光义上前,将李从嘉压在书柜上,几本善本自书柜上掉落自地上。

李从嘉见状,心疼,道:「陛下,让臣捡书吧。」

赵光义忽地伸手,把李从嘉正在看地板的脸转正,仔细观察。只见赵元朗驾崩以後,李从嘉的面容削瘦而苍白,神情憔悴,徒增几分病怜怜的姿色,秋水般的双眸,依旧波光潋艳。

赵光义捏住李从嘉的下巴,朝他的嘴,吻了过去,在口腔里炽热地翻搅,舔了又舔,享尽小口。

「呜……!」

李从嘉无法动弹,口腔被湿淋淋地蹂躏一番,喘不过气。

赵光义抽出舌,满意地舔舔嘴,捏了捏李从嘉的腰肢,「爱卿颇有病容,反自生一番媚态。朕马齿徒增,直至今日,方知皇兄当年,为何对卿如此痴心。」

李从嘉神情难看,提起元朗,心又作痛,便伏首,不敢望光义,咬牙道:「微臣卑贱,万望陛下自重,勿折辱微臣,更勿作贱了太祖陛下……」

「啪!」

响亮的一巴掌,打得李从嘉嘴角流出鲜血。

赵光义恶狠狠地瞪着他,愤怒道:「谁说寡人要作贱先帝?你这贱种,寡人今天一定要了结你才甘愿。」

便用大手,一把扯去李从嘉的束腰,剥去李从嘉的衣物。

「陛下住手!崇文馆不是给您做无耻兽行之处……」

李从嘉急忙护住掉落衣物,却被赵光义抓住两只手腕。他低下头,在李从嘉白皙的胸膛上贪婪地来回舔舐。李从嘉一脸惊惶,又推又拒,却无力回天,直想要元朗救他。

赵光义埋在带有异香的酥胸上,摩娑一会儿,抚摸着白瓷般的玉体,道:「你都已经侍奉过皇兄了,现在就是再伺候朕,又有何异呢?毕竟身上流着同样的血,生着同样的面容。」

「陛下,不一样……您与先帝,不一样啊……」

胸前樱乳被不断玩弄,他喘着气,脸色大变,「陛下勿将微臣视作佞邪之人!微臣不愿作以色侍君之徒。」李从嘉睁大了眼,想抽手,却被紧紧捉住,却别无他法。

「李从嘉,你想作什麽样的人,你能决定吗?朕要你作什麽样的人,你又奈何得了吗?」

赵光义邪笑着说:「以前皇兄怎麽临幸爱卿,如今终於也轮到朕。」说着,就抬起李从嘉的一腿,抱到腰间,「爱卿,瞧瞧朕是多麽仁慈,为了维护爱卿名节,特地遣散下人。如今此处已无他人,你这个二朝老臣,大可恣意呻吟,朕乐见卿之媚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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