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始焦虑地搓起手指，我知道自己不能再问下去，便维持着原本看着雨滴发呆的姿势，感受心中微微的苦楚。
就这样二十分钟过去，他的焦虑渐渐缓和，手指不再躁动，只是跟着我一起愣愣地望着窗外。
我已经没有勇气和心思继续问他对晓苹的想法，但至少得帮帮宪钧。
「其实，我哥是个好家伙，你知道吧？」
他看了我一眼後，视线又回到地板，不甘心地咬了一下下唇：「我知道。」
接下来又是一阵静默，我想像着他内心的挣扎。
在落地窗不知道又滑落了几滴雨水後，他起身：「你喜欢吃甜点吧？」
「啊？」
「我听同事说，七楼的泡芙不错，我请你吃。」他嘴角微微上扬，用手指指了脚下的楼层。
「真的吗？谢谢！」我开心地跳起来。
「不，是我该谢谢你，谢谢你什麽都不问，只是静静地陪我。」他低头看着我的眼睛，那细长迷人的笑眼，让我的脸瞬间滚烫起来。
赶忙撇过头，拉住他的手往电扶梯的方向前进。
在我开心地舔着泡芙内的克林姆时，他带着满足的笑容看着我。
「我终於知道你哥为什麽会这麽疼你了，你真是个好妹妹。」
可是我并不想当你的妹妹。
星期一中午拎着便当，推开公司顶楼的门，为了询问宪钧那些臭光棍的近况，和他约在顶楼午餐。
「啊～真没情调！」我伸着懒腰，俯望无际的灰色大楼。
从前校舍的顶楼，望出去可是一片漂亮的树海，那时我跟宪钧总爱跑到那里，晒晒太阳，吹吹风，吃饭、聊天、睡午觉。
好像所有美好的事物，都停留在那个时候。
登登！手机简讯声响起，是宪钧：『被客户留住了，你先自己吃，晚上去你家讲。』
「臭鸡蛋！」
美好的事物，真的都留在那时候啊！
我嘟着嘴，转身爬上水塔的阶梯，想再待得高一点，但视野却没有差很多，还是灰蒙蒙的。
我赌气地把高跟鞋踢开，晃着脚丫，失神地咬着便当里的海带，回想昨天在A购物中心和家豪的对话。
呀～的一声，脚下的门被推开，一行五个男人手上拿着饮料走出来，一认出家豪的後脑勺，我赶紧把脚和便当盒收了，忙着梳顺被风吹乱的长发。
「喂！你们觉得人事部新来的那个女生如何？」
「正点啊！胸部超大的！」
一群男人凑在一起，就尽聊这些！
虽然以前在球队听过不少，但在这里可没人当我是可以听这些禁忌话题的男人婆。
我更不能让他们发现我躲在上面，意识到这一点，我紧张起来。
「品管部新进的F大学妹呢？」
「脸是还不错，但腿粗了点，是Jerry爱的那种！」
「你放屁！」
「总机柜台那个新来的呢？好像是业务汤宪钧的妹妹？」
「那个油腔滑调的妹妹？」
「妆化得太厚了吧？眼睛也不太自然。」
「对对对！总觉得假假的，有点恶心。」
我愣住了，以前听男生谈论女生外貌，更恶劣的话听过不下一打，但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变成被谈论的对象，竟是如此不舒服，泪水默默涨满了眼眶。
「Tony！你觉得呢？」
从开始就维持沉默的家豪被问句吓了一跳，我的心脏此时已经快要爆裂，眼泪不听使唤坠落。
「我……不是很喜欢谈论别人的外貌。」
「厚！每次都来这一套！别假了，你就老实说说你的看法呀！」
「……妆是的确很厚，但那也是她的工作不是嘛？」
我不想再听了！只想赶快逃离现场。
往後看发现另一头也有梯子，遂拎起高跟鞋起身，手却抖着不听使唤，一只鞋没有拿稳，眼看就要掉下去，我慌张地伸出手去捞，穿着丝袜的脚掌不受控制滑过磁砖，我失去平衡，摔下水塔。
「……汤子晴！」在撞到头前，我听到家豪惊恐地叫着我的名字，然後就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