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需要问吗？他是个好弟弟，对我有旺盛的保护欲，对我周旁的人感兴趣是应该的。」李烽轻描淡写，说话时面无表情，完全看不出来他在想些什麽。
「保护欲？你？！」蔺如真惊叫，无法接受这个答案。「保护被你言语刺伤的人才对吧！」比如她，没被他气到呕血根本算她骨骼精奇。
李烽冷冷扫了她一眼，不过，这并没有阻止蔺如真一边吃饭一边聊天的决心，她嘴里不停咀嚼着，脑子也迅速运转着，把碗里的虾子挟起，又有点舍不得地放回去，很快又想起另一件事了。
「对了，李烽，你考虑办签书会吗？」既然方才提起李阳，蔺如真当然会想起这件李阳拜托她的事。
「不想。」李烽注意到她挟起虾子又放回碗内的小动作，眯了眯眸，答得斩钉截铁，连头也没抬。碗里的太阳蛋显然比眼前的笨蛋好看多了。
「不办很可惜耶，签书会对於销量和人气都有很显着的效果。」蔺如真不死心地继续追击。
「书卖不好？」李烽总算扬眸了。
「不是，书卖得好，就算书卖得好也可以办签书会，就像……唔……黄阿玛也办签书会。」蔺如真想了老半天，直觉联想到这个例子。
「牠是一只猫，出席的只有奴才。」李烽凉凉地回。
「咦？你知道黄阿玛是只猫耶？而且居然还知道只有奴才出席？」该不会其实默默在发搂黄阿玛，而且还爱猫如命吧？蔺如真一愣之後抖了抖，莫名感到一阵恶寒。
她那什麽态度？知道黄阿玛是猫难道不行吗？李烽给了她一个「你究竟到底要不要继续吃东西」的无聊眼神。
好嘛，不问就不问，但是……吃饭就是要聊天啊，吃没几口，蔺如真又无法保持安静了，只是碗内的虾子还是动也没动，舍不得剥，她超级爱吃虾子，最喜欢的食物总要留到最後。
「你喜欢《道德经》？」蔺如真继续进攻碗内除了虾子之外的食物。
「不喜欢。」李烽莫名其妙，这天外一句又是从哪飞来的？
他现在脑子里唯一的疑问是：蔺如真究竟是因为太喜欢白虾，所以想留到最後吃？还是因为太懒，不想剥虾壳？
她已经反反覆覆挟起虾子又放下了好几次，他想不注意到都很难。
「可是，电脑上有个叫做『上善』的资料夹，不是老子《道德经》里的『上善若水』吗？」
听见关键字，李烽胸口一跳，深邃长眸危险地眯了起来。
「我没有打开资料夹喔，只是看到名称，好奇。」蔺如真连忙解释。
「蔺如真。」李烽冷冷地唤，口吻冰得能够将室温足足下降好几度。
「好啦，对不起，我错了！我专心吃面，不问了。」他肃杀起来真的很恐怖，总之，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道歉就对了。
「把你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可惜，李烽想电她的还有别桩。
「啊？啊！！」被发现了！蔺如真一愕之後，脸色旋即炸红。
「什麽口袋里的东西？」装傻到底，绝不承认！蔺如真悄悄护住口袋的小动作充分显示出她的心虚与此地无银三百两。
「不要逼我自己过去拿。」李烽凉凉地道。
「好嘛好嘛……可恶。」蔺如真心不甘情不愿地将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又呕又窘地放到餐桌上──是一支透明钢笔，质感细腻，优雅别致，是李烽的钢笔。
「还有另一个口袋。」
「……」讨厌！到底是怎麽知道的啊？他刚刚明明很认真在煮面，没有专心看这里呀。
蔺如真不情不愿地把另一边口袋里的签字笔拿出来，当然，也是李烽的签字笔。
「连笔你都要偷拿？蔺如真，你真是让我亲眼见识到人类是如何抛却道德与羞耻心的。」这真是太出人意表了，李烽简直不可思议到了极点。
「什麽抛弃道德与羞耻心？！」蔺如真急忙澄清。
「我不是想要偷拿，我就是……就是用完之後，想放在口袋里一会儿嘛！」她支支吾吾，发誓她说的全是实话。
「不想偷拿干麽放口袋？桌面有那麽多位置可以放。」李烽全然不接受她的辩解。
「这是离人用过的东西嘛，就粉丝模式不小心on得很彻底啊！」蔺如真豁出去。
「粉丝模式？要不要顺便让你到床上去躺一下？」这种乱七八糟的言论真亏她说得出口。
「可以吗？」蔺如真双眼为之一亮。
「当然不行，你白痴啊！」李烽差点呛到。
「真是的……不行就不行，干嘛故意问来玩人家？坏心肠欸！」蔺如真嘀嘀咕咕，决定不理他了，低头猛嚼面条，脸颊鼓鼓的模样，简直像把食物藏在颊囊的仓鼠。
厚颜无耻！说什麽离人用过的东西，什麽粉丝模式？
就像她上次拽抱他的书一样，就像她上回近乎表白的对他乱扯一通一样……
明明白白的喜爱与崇拜，令他困窘尴尬，越来越习惯耳廓发烫的感受。
「我要怎麽计算校对的费用给你？」别理会她的胡言乱语，解决正事比较要紧，李烽掩饰尴尬，转移话题。
他上网查过校对费用，琳琅满目，一校到三校各有不同，没个标准，索性问她比较快。
「费用？你要付钱给我？」还以为李烽是抓她来做白工的咧！算他有良心，蔺如真吃惊。
「当然。请人做事就是该付钱，更何况，我们也没交情深厚到可以友谊帮忙的程度。」李烽因方才那个粉丝模式话题感到太过困窘，刻意以言语拉开距离，重重强调。
「喔？没有交情深厚到可以友谊帮忙的程度，但是有可以煮面喂食对方的程度就是了？」干麽讲得这麽无情啊？蔺如真皱了皱鼻子，才没在怕他，毫不客气地吐槽回去。
「你──」李烽一愕，难得被她堵了一回，面色阴沉。
他这副难得说不出话的困窘模样令蔺如真悄悄乐了，决定放过他。
「不用了啦！你的稿子品质很好，做起来很快，不用付我钱。」蔺如真摆了摆手，非常好心地道。
「不行。」为了划清界线，李烽决心与她僵持到底。
「不行？」蔺如真扬眉。「干麽？钱多啊？」
「总之就是不行。」
「好吧，既然你那麽想付我钱的话，那……帮我签名！」蔺如真望着桌上的签字笔，接续稍早时的签书会话题，灵机一动。
「咳咳咳！」李烽这下真的呛到了。「你这种子弹射不穿的厚脸皮与意志力究竟是哪来的？」
「你又不办签书会，脑粉总要自己找出路。」蔺如真拿起签字笔，兴冲冲地走到他身旁，递到他眼前。
「签名抵校对费用，多划算，是不是？」难得的好机会，一定要见缝插针，努力怂恿，嘿嘿。
「……」她这还有理了？那副讨好说服的模样不去当弄臣真是太可惜了。
李烽抬眼睐她，拿她没辙，放下筷子，细细盯瞧她。
好吧，坦白说，他真的不讨厌她，甚至，其实，隐隐约约的，还觉得她这种有话直说，毫不掩藏的性格有点可爱。
可是，偏又对於她如此明目张胆地喜爱他──正确地说，应该是喜爱离人──这件事感到非常困扰，不知该拿这种诡异的情绪如何是好，就连面对她也显得万分别扭，着实不知道该怎麽拿捏。
「签在哪？」李烽心不甘情不愿地妥协，瞪着那支万恶的签字笔，万分无奈地问。
「签在哪里都可以！」咦？他答应签名了？蔺如真喜出望外地回。
「签在哪里都可以？」李烽挑眉，眼中忽尔掠过一丝光芒。
「衣服遮住的地方不行。」怎麽一副好像在打什麽鬼主意的样子？蔺如真突地有股不好的预感，伸手抓紧前襟。
「谁会对你有那种念头？」李烽嫌恶地皱起眉头。
「谁知道啊？说不定你觉得我很可爱，只是不好意思讲而已。」气死人了，瞧他那什麽轻蔑的眼神！虽然没有很傲人，但她也算有胸有腿好不好？
「快点，不是要签名吗？」李烽不理会她的胡言乱语，催促。「眼睛闭起来。」
「为什麽签名要闭眼睛？」蔺如真一脸惊恐，不妙的预感越加扩散。
「闭起来就是了。」李烽不耐催促。
「……喔。」好吧，闭眼就闭眼，谁怕谁？为了签名，什麽都可以忍！蔺如真壮士断腕。
李烽站起身，接过她手上的签字笔，弯起唇角，心情愉悦地在她脸颊上画了一只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