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了，这是酥克专车接送小法的第二天。
看着这两天心情大好的酥克为自己关上车门後快步走向驾驶座门前，小法已经有些按捺不住想要告诉他自己真正的想法。
酥克系上安全带，那洋溢的幸福全写在脸上。小法很怀疑他是不是又跟学务主任复合了。
「方块酥，」小法轻声唤道，口气有些不确定。
「你说。」酥克好性情的回答，同时发动跑车引擎。不到三秒钟，车子已经驶在柏油路上。
「你们复合了吗？」她小心的观察着酥克的表情，深怕他会因为这个话题而表现的不开心。
「谁？」酥克不明白。
「你和学务主任。」小法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因为酥克蹙起了眉头。「我不知道该怎麽说，但你最近实在有点不寻常。」
「什麽意思？」
「你有种过度开心的感觉。如果不是感情的事，难道是又中了第二次乐透吗？不会吧？威力彩最近听说十几亿欸，你真的又中了？」小法张大了嘴。一般人一生要中一次头彩就很不容易了，酥克还连续中了两次？真有这麽幸运、这麽令人不可置信的事吗？
「我可不敢寻求那样的好运。」酥克轻笑。
「既然不是因为中奖也不是因为感情……难道是升迁吗？天呀！真的吗？」小法瞪大眼惊喜的叫着。
「你都要毕业了，我往上升有意义吗？」酥克脸色一沉，像是想到这件事就令他心中大为不快。
「虽然我毕业就没办法不要脸的偷偷享有你给的特权，但这毕竟攸关你的生计欸！这是多好的消息啊！」
「也许明年我也跟你一起毕业了。」
「什麽？不行！你不知道你在学校多受欢迎啊！每次家长会就你们班的家长来得最热络，有些根本携家带眷全都找来了，就为了看你一面。」小法激动地表示。想起第一次在家长会看到某一间教室爆满的人潮，小法还带着满满的好奇心前去了解，结果人潮围观的不是什麽高官或名人，大家集中的视线望着的是坐在讲台前的酥克。其实那画面挺逗趣的，彷佛什麽有名的教授在上课似的。
她倏地落下话语，换上顽皮的笑容。「如果你需要的话，那里也有很多年轻女孩，一定很多人愿意对你投怀送抱……」
看着她诡谲的神情，酥克不难猜测她心里又在打些什麽主意。而一谈到这事，他却一心只想赶紧结束话题。
「好了，不说这些了──」
一听他这麽表示，小法就知道她要的答案得不到了，於是她开口想再说点什麽。「可是你……」
「没有中奖、没有复合，也没有升迁。还想知道什麽事吗？」酥克疲惫的露出微笑。
「好吧，没有了。」小法沮丧地说。
让我开心的原因明明这麽简单，为什麽你却猜不出来呢？
「我们去吃早餐吧。」
「吃早餐？我们？可是……你要在哪里吃？」小法面露不安。
学校附近的早餐店都有一堆学生出没，酥克的跑车又是那麽显眼，只要看到他的车出现，大家都会知道他在哪了。问题是，如果让别人看到他们就这麽坐在一起用餐，别人或许不只会知道他们很Match，还可能会以为他们有什麽更不可告人的关系。那他们极力想隐瞒的「特殊关系」呢？
解释绝对是小法目前最不想做的事。
「我听几个学生说学校附近的早餐店品质还不错，就去那里吧。」酥克爽朗应答。
这就是小法所担心的。「可是……如果让别人看到了……」
酥克停下车，小法这才发现他们已经在早餐店门前了。
他解开安全带，再次开口时表情明显僵硬许多。「现在时间还早，不会有什麽人的，我们下车吧。」
小法不知道自己该怎麽办，她知道答应会是最蠢的决定，但她似乎别无选择了。
酥克先行走进了早餐店。他们运气很好，里面几乎空无一人，除了几个上班族根本看不到任何一个学生。小法只想赶快吃饱闪人。
酥克去点餐了，小法坐在位子上全身戒备，目光紧锁着店门前那一大片落地窗外来往的人群，祈祷着自己可千万别看见学校的谁推开门走了进来。她紧张的搓着冒汗的双手，暗自祷告着酥克能够赶快拿着餐点回来。
店门被推开而伴随着的风铃声让小法心跳差一点就停止，她战战巍巍的抬起头，害怕眼前所见；然而进门的不过是个带着孩子的妈妈。
小法缓缓吁下一口气，她嘲笑着自己的紧张过度，随後站起身，决定到洗手间洗把脸让自己放松一点。
半晌过後，从化妆室走出来的小法心情已经平复许多，刚才在洗手槽前的她猛地想到了自己今日的运势。
五颗星！
这显然意味着今天无论怎样都会有一个保障，保障她不会遇到什麽糟糕透顶的事──
而这个令她心安的念头才窜出头没多久，眼前所见的景象却又使她平静的心重新震荡起来。酥克已经回到位子上，桌上放着他刚取得的餐点。因为他背对着小法，因此她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他坐在位子上没有任何动作，像在等她回座一起享用早餐。
小法不能回去，因为在他们座位右後方的餐桌上，有三个学生坐在那里等候餐点送上。
那是小法他们班的同学。
「欸？」其中一个人马上就注意到站在厕所门口的小法，她是林心圆，正是暗恋酥克的女学生之一。她向小法招手，邀请她一同入座。
小法杵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酥克还在位子上等她，如果她选择和班上同学一起坐，等於是撇清了和酥克的关系，他会怎麽想？
酥克很懂她，他会了解的。
没敢让自己再多停留一刻，小法走到林心圆一行人的桌前，她微笑、挥手、入座。
「小法，怎麽最近这几天都看你很早来学校啊？」同桌的陈伶问她，同时双手握着汉堡大口咬下。
小法拿出手机，她现在只想赶快传讯息给酥克让他知道她临时作的决定。「因为我最近想要早点到学校看书……」小法含糊地说。
事实当然不是如此。无论如何小法就是没办法理解酥克坚持接送上下课的理由，为了防范赵恩对她的伤害吗？那也不需要每天一早就精神奕奕的把那台价值上千万的昂贵跑车停在她家楼下。虽然她父母的警觉性很低，还没查觉到这台跑车跟他们家女儿有任何关系；但是爱嚼舌根打听八卦的邻居他们家可不缺，小法真的很怕这件事会传到他父母耳里，造成难以解释的误会。
「是有没有这麽认真啊？」陈伶笑说，拿起奶茶猛吸了一口。她放下杯子。「也是啦，我看我们班的男生都没救了，离考试也不到半年时间了，还有时间在那边讨论游戏。欸说真的，我实在不知道那些游戏有什麽好玩，每天都看到他们下课在那边滑滑滑。」
林心圆露出笑容，她那红而圆润的脸颊鼓了起来。「其实我跟你一样也不懂这有什麽好──」她的声音瞬间停止，瞪大双眼，猛地伸出手紧抓着陈伶纤细的手臂。「那个不是──数……数学老师吗？」
「什麽啊？在哪？」陈伶往她的方向看去，这才恍然大悟。「天啊，真的欸！」她的惊呼引来酥克的注意。
原先还在低头打字准备传讯息给酥克的小法僵直了身子，缓缓地抬起头。她对上的是酥克高深莫测的目光，看起来……很冷漠。
他将头转回去，低着头像是觉悟了什麽，再次抬起头後他单手拿起培根吐司用力咬下一口，像是十分愤怒或只是想表现地不在乎。
小法删掉刚刚那段讯息，很快再重新打了一则。
小法：对不起啦！我知道你觉得我背叛你了，但你也知道我们的关系很复杂……
酥克感觉躺在胸前外套口袋里的手机传出震动，但他不为所动。他知道自己很自私，他怎麽会不知道小法对於和他在学校附近共进早餐感到十分难为，有时候他就宁愿这样让人误会，或许这样间接表白的方式不怎麽受人赏识，但他已经别无选择。
看着酥克的背影，小法感觉自己是这世上最大恶极的坏蛋。酥克对自己这麽好，她却只因为自己的感受而将他冷落一旁，换作是她肯定不会听进酥克给的任何解释。
一个人对自己的好换来得应该是珍惜，而不是利用。
小法知道她现在没有挽回的机会，但她向自己发誓她会好好补偿酥克，而且绝对不会再作出这种伤人的举动。
「我们去找数学老师如何啊圆圆？」久没开口的杨如羽提议道，看着林心圆的神情满是心机。「难得的机会唷！」
小法紧张地猛摇头。「不太好吧！方块……数学老师心情看起来不怎麽好。」这个事实任谁一看都不得不认同小法所说，但林心圆眼里流露出的却是下定决心。
「反正数学老师不会对女生凶。」陈伶耸耸肩，再喝了一口奶茶後便站起身，「走吧圆圆！都要毕业了，你总该为你的爱做个了结吧？」
林心圆抬起头看着她的好友，刚才的下定决心在听到了这句话後彷佛多打了一剂强心针。她站起身，目光坚定紧锁住酥克的背影。「就算没有结果，我也要成为第一个勇敢向数学老师表白的历届毕业生！」
虽然另外两人对这个承诺抱持着质疑，毕竟数学老师的爱慕者其实也不算少，圆圆当然不可能是唯一一个向他告白的女生，但她们为了不打击她的信心倒是一句话也没说。
小法拉不住她们，只能默默跟在她们後头，祈祷她们别做出什麽失控的事。
明明只有几步的路，林心圆却感觉像走了好几哩那样漫长。她站在酥克身後，身旁陪着的是她的死党，她知道没有她们在自己肯定不会有勇气站在这。她们每天听她诉说着自己对酥克的爱慕，这一天她绝对不会让她们失望。
这一天，她绝对不会让自己失望。
「数学老师……」林心圆开口时连自己都吓了一跳，她以为自己会犹豫很久才开口，但她不仅很快的开了口，声音还异常镇定。「可以耽误你一些时间吗？」
酥克转过头毫不掩饰的流露出不耐烦，即便他努力想展现出绅士态度，但他早已清楚她们前来的目的。他调整角度，看到站在後头有些扭捏的小法。
耽误一些时间？小法，如果是你，哪怕是一辈子都没问题。酥克沉着地想。
他迎向林心圆羞赧的目光。「有事吗？」
「我……」终於和数学老师讲到话了，林心圆的勇气却在这一刻突然缩了回去。「数学老师在等谁吗？」她注意到酥克桌上多的那一份早餐，连忙藉此撇开正题。
陈伶在後头哀嚎，小声抱怨林心圆的临阵退缩。
酥克挑起眉瞥了眼小法，像是在告诉她：不如你来回答她？
小法摇摇头，双手合十再次请求酥克的原谅。
酥克清了清喉咙。「不小心多点了。」他伸手越过自己的餐点拿起那份原本为小法准备的早餐。「你们那边够吃吗？这份方便帮我解决吗？」
林心圆没多想，连忙伸出手接住那份天掉下来的早餐。
数学老师的早餐！就算再饱她也要独占！
酥克拿起餐巾纸擦了擦嘴，随即站起身，这让突地显地矮小的林心圆更觉酥克的高大很有魅力。
「谢……谢谢老师……」林心圆低着头，绯红的脸显尽了酥克对她无法招架的魅力。
「你们吃饱了就赶快进学校，小心迟到了。」他最後叮嘱，离开前再看了小法一眼才往门口走去驾车离开。
像是受到太大刺激的林心圆在心上人离开後还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她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她跟数学老师讲到话了！他还把他的早餐给她！而且刚刚……刚刚他还温柔提醒她们不要迟到了。她怕她会太爱太爱数学老师了！
「吼！圆圆！这麽难得的时候你却这样放弃？你刚刚就应该直接告白啊！」陈伶看不下去的大声抱怨。
「我刚刚不是很有进展吗？数学老师把他的早餐给我欸！」圆圆把三明治捧在怀中，像得到什麽珍宝那样爱不释手。
「那不是他多点的吗？」杨如羽白了她一眼。
她们的数落林心圆哪听得进去，她望着酥克离去的门口，彷佛他还站在那里。最後因为她过度耽溺在自己的爱恋中，只能由其他三个人将她拖回位子上。
吃完早餐的四人各自带着因为这个早晨而萌生的情绪离开了早餐店，林心圆满脸洋溢着幸福，那副模样彷佛比中了彩票还要值得高兴；而对於小法来说，她的心情可就没有圆圆那样好了，而且她知道，她势必得去负荆请罪。
丢下朋友的朋友，称不上朋友。
在第一节课开始之前，小法传了一封讯息给酥克，表明她今天要到图书馆看书，所以请他不用等她放学。
电话铃声响起，酥克来电。
小法意外地接起电话。「你怎麽……」在学校密集的传讯息就已经够冒险了，酥克竟然还大剌剌的打电话给她！要是他的声音被别人听到可怎麽办啊？
「我载你去图书馆。」酥克静静地说。
什麽？就这样？「你就为了说这个而打电话来？」今天的酥克很不寻常，只有今天吗？小法发现自从酥克目睹了她和赵恩的「冲突」他就跟以往不大一样了。以前的酥克温柔体贴，现在的酥克却多了分霸道，她觉得自己好难适应他的转变。
「不要拒绝我。」
「我当然要拒绝你啊！图书馆不过就多少的路，真的没有必要特别载我过去。」她想起他们不知道哪一次的对话。「况且你今天不是有约了吗？你就直接赴约就好了，不用担心我。」
「不会耽搁多少时间。」酥克不愿让步。
「不管是多还是少，我都不想浪费你的时间。我知道你真的很放心不下赵恩，这点你可以尽管放心，因为他今天请假，所以我想是没问题的。」
「小法……」
「真的，我可以。」
「你确定不跟我一起去？」酥克再次询问，他期盼这次的答案能够跟上回不一样。
「方块酥……」光是她喊出这三个字的口吻，酥克就知道不可能了。
「好吧，要离开学校时打电话给我，到了图书馆也要让我知道。」
电话挂上，酥克觉得好无力。他知道他想利用赵恩的退出而抓住小法的心，可是却显得有些过於咄咄逼人。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麽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