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莞尔心动 — 006 离别

正文 莞尔心动 — 006 离别

“阮莞,姥姥快不行了……”电话那头的他沉默了一会,似乎在整理情绪,“医生让我赶紧过去,你自己打车过来可以吗?”

“好,我马上过来。”阮莞收了线,没回教室,赶紧叫了一辆出租,就跑出去。

一路上,阮莞不断催促司机快点,还好没赶上堵车,只停了几趟红绿灯后,她就到达了医院。

赶到病房时,陆清彦已经在病床前守护了,他弯着腰,拉着姥姥的手,声音里满是哀求:“姥姥,您别睡……”,听到阮莞的推门声,他缓了喉头,略带激动,“姥姥,阮莞来了,她来看您了”。

阮莞快速走到床前,床上的老人却还是紧闭着眼,脸色蜡黄,气若游丝。

怎么会这样…这才不到一个月,姥姥的身体怎么突然恶化了?

一想起上次临走时还答应了姥姥,一定会再来看她,可是还没等到她过来,姥姥就快要不行了……阮莞的内心愧疚不已,揪成一团。

她走上前去,蹲下身子,高度刚好挨着床头,这样离病床上的人更近,“姥姥,我是阮莞……”。

她的声音有些急,也带着几分害怕。病床上的人,上次见她还对她眯着眼笑,还说着喜欢她,还把她祖传的镯子摘下来给她,那慈祥的人,她害怕她就这样离她而去。

病床上的人还是没有反应,阮莞接着又叫了一遍。好一会,姥姥的手才终于动了一下,她慢慢睁开眼。

认清楚床前的两人,她朝着陆清彦的方向用力抬起手。

见她似乎要交代什么,陆清彦赶紧把手伸过去,握住姥姥干瘪的手。

姥姥缓缓把手往阮莞这边移了移,阮莞见状也赶紧站起来,把手搭上去。

陆清彦的手背很冰凉。阮莞想,他的心里应该和她一样紧张。

姥姥用尽全力,将另一只手也抬起,紧紧合着他俩的手,尽管说不出话来,阮莞还是明白,她在示意,希望她和陆清彦不要分开。

她想起上一次,也是在病房里,这个老人合着她和陆清彦的手,祝福着:“你们的日子还长,以后一定要幸福”。

阮莞强忍着泪,点点头,“姥姥,我答应你,这辈子我们都不会分开”。

姥姥轻点着颌,表情有些欣慰。

她苍老的双手突然无力松下来了,那一刻,阮莞吓得睁大了双眼,却见床上那人的精神再次涣散,空洞的双眼里仿佛回忆着生前的一切,嘴里微弱地喃着:“沅沅,沅沅……”

陆清彦赶紧按了床头的医药按钮,叫医生过来。

不一会儿,姥姥开始大口喘着气,却没有一口气进去,她挣扎着,仿佛在眷恋着人间的最后一丝温暖……

阮莞第一次见到人将辞世之前是这般模样,害怕极了,医生护士冲进来的时候,她正呆住失神。

病房里有些拥挤,阮莞自动给医生让出路来。她鼻头一酸,突然感觉里面闷的厉害,她想出去。她抬头看了一眼陆清彦,两条腿不自觉朝门口迈去。

陆清彦看她有些害怕,怕吓着她,轻轻点头。

刚出门的那一刻,她强忍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这是她第一次亲眼看到生命流逝,那个她曾答应要来看她的老人,就要撒手人寰了。

阮莞突然想起,自己六岁的时候,有一次在路上摔倒了,是姥姥从身后将她扶起来,咒骂着路不平摔疼了囡囡;十二岁的时候,她得了中耳炎,怎么吃药打针都不好,是姥姥在炎炎夏日去爬了桐油树,摘了果子来给她治病;十八岁的时候,快到成人礼了,父母工作忙的没时间,是奶奶用她大半辈子的积蓄,给她买了一枚金镯子……

而陆清彦的姥姥,那个和蔼可亲的老人,就这样,即将离去。

阮莞流着泪,泪眼朦胧中,看着病房里医生护士正在努力做最后的抢救,可一会功夫后,却又都摇头叹着气陆续走出来。

阮莞的腿颤了一下,心里一阵抽搐,她扶着墙,眼泪啪嗒的朝地滴落。

那个亲切的老太太,终究还是离去了。

仿佛是漫长的旅途终于画上完整的句号,却在离去之后追忆生命的伟大和悲壮。生前的功名利禄随着离去终成过往云烟,而唯有那些爱与善经久延续。

过了好久,阮莞才看到陆清彦迈着缓慢的步子走出来,整个人的魂魄像被抽离一般,脸无血色,眼圈微红,睫毛上还残留着没擦尽的泪星。

“姥姥他……”话未尽,情至深处,陆清彦的眼眶再次湿润。

阮莞朝他走过去。站在他跟前,阮莞脸上还有斑驳的泪痕,安慰地唤着他的名:“清彦……”

陆清彦一把将阮莞紧紧抱在怀中,俯着身子,把头深深地埋在她的肩膀上,难过地说:“莞莞,我现在只有你了……”

仿佛一个落水的人,抓到仅有的浮木,陆清彦抱的很紧,让阮莞快要喘不过气来,可是心里的难过却让她不想挣脱。

这是阮莞第一次被男人揽在怀中,陆清彦的怀抱很宽大,坚硬结实的触感让她莫名的有安全感。

无言沉默时,怀抱就是最好的慰藉。

阮莞明确地感觉到,有温热的泪,洒在她的脖子上。

陆清彦十岁就没了母亲,这么多年来,是姥姥将他一手带大,她见证了这个小男孩是如何一步步的成长,她目睹了他所有的成功和失败,而现在,陆清彦却永远地失去了她。

想到这些,阮莞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她的双手轻轻环住他的腰,把头埋进他的怀里。

十一月的B市,天空总是乌蒙蒙的,就像人的心情一样低沉。

考虑到阮莞快到考试周,为了让她专心学习,姥姥的后事都是陆清彦一手操办的。

去姥姥墓前祭拜的那天,天空下着大雨。陆清彦和阮莞都穿着黑色外套,举着透明的雨伞,站在墓前。

大雨沿着伞檐倾下,水流如注。

陆清彦给墓碑前放上一束鲜花,“姥姥,愿您来世美满安宁”。

看着墓碑上的照片,姥姥笑的还是那么慈蔼,阮莞在心里默默地想,姥姥,答应您的我一定会做到。

两个人在墓前站了好一会儿,直到陆清彦看到有雨水溅到阮莞大衣上才离开。

回到车上,陆清彦递给阮莞干净毛巾,让她擦擦刚刚被雨淋湿的衣服,阮莞接过毛巾的那一刻,她突然觉得,她跟陆清彦之间,好像有什么不同了。

但具体是什么不同,她一时半会儿也说不上来。

日子依旧。只是快到年底了,陆清彦和阮莞似乎都特别忙。

陆清彦忙着在年前做出最后的研究成果总结,而阮莞的期末考试三五天一科,整整维持了大半个月。

两个人平时只能打打电话,周末偶尔才能出去一起吃饭。不过阮莞也从不抱怨,毕竟陆清彦是科学人才,对于工作,阮莞能够理解。

直到有一天,那是周五傍晚,陆清彦问她晚上是否有空一起出去吃完饭,阮莞回答说可以,还有最后一科考试在下周五。

看着陆清彦来接她时面露喜色,阮莞猜测他的年终报告可能已经完成,而后,他发动车时告诉她的喜讯,确实应证了她的猜想。

只是,他接下来告诉她的第二个“喜讯”,却让阮莞又惊又喜,不知所措。

他说:“阮莞,从下周起,你就搬到我家来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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