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劫後餘生,熏香醉人(兄妹) — 33-記憶中的孤寂身影(3) (薰)

正文 劫後餘生,熏香醉人(兄妹) — 33-記憶中的孤寂身影(3) (薰)

忽然他果断地收回视线,抬眸看了墙上的钟一眼。

见状,我连忙道,「你要去复健了是不是?我陪你。」

他的腿伤很严重,在急救的时候几乎到了必须截肢的地步,尽管最後还是保下来了,但因为损伤太剧,未来可能连走动都有困难。听到这里,本来还沉浸在他终於清醒的喜悦里,瞬间又被甩进地狱,再加上复健过程异常艰辛,连医生都直言非常不好熬,就算真的熬过了也不见得能够恢复到伤前的状态。

但他坚持。

并且从不让我跟。

「那很无聊。」他说,眸底漾着柔光,「回去吧,薰,医院待久了不好。」

我蹙眉,「可是……」

「乖,我挺喜欢做复健的,跟健身一样。」

咬了咬唇,我最终还是妥协,「那好吧。」

向他道别後,流淌在我体内的叛逆之血沸得我心痒,於是我故意绕去复健科。我就是再笨也不会真的相信复健很好玩,电视上演的复健都痛苦无比,怎麽可能会有趣。我在那里晃来晃去,这里的医护人员都很称职,称职到自己的领域多了个贼头贼脑的人都不知道。我收起玩心,随便抓了一个人问复健室在哪,那人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番,随後便认出我。

「您是韩先生的家属吧?韩先生的专属复健室较为隐密,我带您去。」

呃、他还有专属的复健室。他不会真玩得很开心吧?

医护人员领着我拐了好几个弯,好几次我差点跟丢,他索性放慢速度,走了约莫十分钟,来到一处极为静僻隐密的地方,我看了看四周,莫名觉得有种恐怖电影的氛围,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韩小姐,就是这里。」

我走进护理人员推开的门,赫然发现房内异常空旷,除了许许多多复健用器材,还有一些较为居家的摆设,灯光柔和,和外面简直不是一个世界。

「韩小姐,因为我们被吩咐过不得带外人进入此地,虽然韩小姐不是外人,但也不能待太久。」

「我知道。」我走过去,伸手放上其中一个健身器材,「我看看就好。」

「好的。」

我低眸,发现健身器材上的红漆已经快看不见了,只留有一块又一块的暗红,我皱起眉,回过身说,「这器材的红漆快掉光了。」

「红漆?韩小姐,这里的漆所使用的树酯和油料等成分都是最为高级的,照理说不是刻意破坏应该是不可能掉漆的,何况这里使用的并不是红色染料。」

不是红色染料?

护理人员看了一眼手表,恭敬地道,「韩小姐,时间差不多了。」

他又带着我走过一遍曲折的路线,我边记忆边思考脑中的疑惑,後来我将所有器材都看了一遍,发现那抹暗红几乎绵延了所有器材,颜色有深有浅,空气中好像还弥漫着某种诡异的气味……

我猛地止住脚步,心狠狠揪在一起,呼吸变得急促。

「这里我就会走了,不用招待我了。」

护理人员回过身看了我一眼,或许是灯光昏暗视线不佳,否则以我此刻的表情,他肯定不会同意放我离去。

当他拐进一个弯道後,我转身往回走。

我越走越急,途中还差点被自己绊倒,大约五分钟後,我回到刚才的地方,推门而入,一切看来都那麽正常。

对,很正常,所以不会是我想的那样。

这麽想着,我渐渐冷静下来,抬起脚正想往那些器材走去时,听见外面传来声音,由远而近。

我心一惊,立刻放眼寻找能够躲藏的地方,正巧瞥见一个小房间,我二话不说立马飞奔进去,转眸就瞥见满室的急救用品,应有尽有。

一个复健室里为什麽会需要这些东西?

还来不及多想,就有人从外面推门而入,进来这个房间的时候门是虚掩着的,因此我没有将门关上,我转过身,这才发现这个房间的玻璃贴有单向透视玻璃贴膜,难怪刚刚发现这里的时候看不到里面,现在却看得这样清晰。

我走上前,看见坐在轮椅上的哥时,心狠狠地绞了一下,在他身後推着轮椅的白衣男子我见过,有时候到医院探望哥时就会碰到。

「出去。」

白衣男子将轮椅推到器材前,我听见哥的声音。

「韩先生……」

「出去!」他暴怒地吼。我听着。

白衣男子无奈地退了两步,随後行了一个礼,「是。」

於是偌大的复健室里,只剩下他。以及,本该和之前一样回家却躲在这里的我。

这个房间的视野很好,不知为何我开始後悔是不是不该躲在能够看得这麽清楚的地方。

他抓过一旁的栏杆,似是想从轮椅上爬起来,额上的青筋顿时浮现,指骨分明的手因用力而煞白一片。当他终於从轮椅上起来的时候,我不知道过了有多久,但这样盯着他痛苦扭曲的脸,我感觉他走出一步像过了一个世纪那麽长。

复健室的空调温度调得非常舒服,看着从他脸上不断冒下的汗,我差点就因受不了而冲出房间。

我终於明白他为什麽对爸和妈说出那种匪夷所思的话,也终於明白,他宁可笑着骗我却不让我跟来这里的谎。

他正自暴自弃,却也试图拯救自己。

或许连他都不愿正视自己的狼狈,他有他的骄傲,我不能因为自己的软弱就自私地出现在他面前。尽管我与他同样痛得揪心,期望的事却那麽背道而驰。

一个踉跄,在跌落的同时他下意识伸手去抓旁边的东西,於是桌上的花瓶被他扫落,桌子摔在地上倏地就裂出了显眼的痕迹。

他无力地坐在满地狼藉里,有多少次用力想挣扎着从地上站起,就有多少次重重跌回去,白衣男子突然冲进来,见状连忙上前搀扶,却被他愤怒地吼出去。等到身旁终於清静了,他迅速伸手抓向脚边的玻璃碎片,用力甩向远处的墙壁,扔完一片,便拾起下一片,手上的鲜血溅得到处都是,连墙壁上也沾满了他的血迹。

终於我确认那抹暗红为何物。

我颤抖着伸手摀上嘴巴,看着那抹鲜艳在他身上恣意扩大蔓延,当碎片在他满是愤懑的脸上留下一道血痕,我的视线倏地就模糊了,将那些腥红遮得不清不楚。我软着腿一步一步向後退,当背部终於接触到冰冷的墙面时,我猛然跌坐在地上,心痛的没有勇气去看,却又强迫自己在一会模糊一会清晰的目光下,近乎凝视地望着他。

看着他,疯狂的歇斯底里。

看着那抹艳红,如此美丽。

***

之後的每一次,我都躲在这个小房间里。

尽管明白这并非他所期望的,但我做不到视若无睹,只能成全他唯一的脆弱,在暗地里睁眼目睹他所背负的一切。

我知道这麽做一点意义也没有,但至少,能够多一个人与他一同直视这股悲伤。

这天,我将妈在酒店里做的食物拿来医院,经过走了无数次的走廊,拐了几个弯,最後来到独立病房的门前。我站在门外注视坐在床上眺望窗外的他,须臾,我拉开房门,一如既往地走到床边,将装有食物的袋子放下,在他转过头的刹那,倾下身轻轻拥住了他。

他僵在我怀中,伸手想拉开我却被我拥得更紧。

他不明所以,「怎麽了?」

「没有。」我低头将脸埋入他的脖颈,深深吸气,刺鼻的药水混杂着他的香味,顿时安下心来。「就只是想抱抱你。」

他索性直接将我抱上床,让我跪坐在他怀里。

「我会一直陪着你。」我靠在他胸前,静静聆听他沉稳的心跳,感受他有些灼烫的体温,「所以,不要害怕。」

闻言,他轻声笑着,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动作透着无尽的宠溺。「像个要去拯救受困公主的王子似地。薰,这次要来当我的英雄了吗?」

不,我不当你的英雄。我想成为的,是你的坚强。

给予你活下去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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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就是这样啦(⊙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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