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P单人病房外,男人和女人面对面站着。男人很高,一身订制的深色西装衬得他英俊挺拔,女人的身形玲珑有致,模特儿般的身材为她本来就美丽的面容增添了不少妩媚,淡妆下的肌肤细白,几乎看不见毛细孔,偏灰的眸子是她一身当中唯一象徵混血的标志。
「知道原因了?」傅博渊脸色冷凝。
「嗯,八九不离十。」女人耸耸肩。
「意思就是不需要知道七年前的事了?」
女人盯着眼前的男人好一会,不答反问,「你想怎麽做?」
「如果可以,我希望不要把她搅和进来。」傅博渊看着她,「他们毕竟是有血缘关系的,如果不是非她不可,我个人是希望能够找人替代。比如你。」
「你这话参杂了你的私人情感。」女人一脸鄙夷。
「他们是亲兄妹。」傅博渊自认就事论事。
「所以呢?你认为自己费尽心思找了个医生还是道德领袖?不如说,你是希望我把他的病治好,还是找个义正词严的理由,堂堂正正地拆散他们?」
两个我他妈都要!傅博渊很想这麽对她吼,却发现话全哽在喉咙。不吼还好,一吼出来,恐怕他半天都还到不了韩薰那里。这女人的口语表达已经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境界,她能轻声细语地把一个正暴躁的男人给说到哑口无言。
「若最後证明韩杰礼非韩薰不可,你又能怎麽样?如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以救活一个人,你还是能毫不犹豫地高喊你口中所谓的正义?就我看来那是多数暴力,站在崖边的不是自己也不是所爱之人,人们才能够轻而易举地将道德视为至高无上的美德。替相爱而未侵犯他人权益的两人冠上乱伦的罪名,那麽同性恋呢?
「一开始同性恋不也被当成是病态的麽?人们想方设法提出代理孕母解决同志无法生育的症结,姑且不论後续引爆的另一个道德议题,原来只要问题解决就可以正大光明地斥驳那些旧理论呀。可是傅博渊,法律是有漏洞的,即便现下没有,未来也可能存在着例外,现在就连科技都能随意窜改基因,好了,畸形儿也已经不是问题,而他们毫无疑问是有那个金钱能力,你们究竟又在反对什麽?因为孕育出不健康孩子的机率比常人高,所以合理了你们可能逼人致死的正义?虽然有人提出问题在於不安全性行为,可男同志染上性病的比例高於其他人也是不争的事实。同样是以机率这个角度看待事情,为什麽套用在同性恋上可行,到这就变成违背伦理呢?」
女人无奈地轻声叹息。这种正反两方的辩论说辞是没有尽头的,再说下去也毫无意义,况且傅博渊在乎的根本不是哪方的最後胜利。
说得好有道里。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医生都像她一样变态,让傅博渊引以为傲的无赖都没有勇气使出来。
「傅博渊,别受了道德枷锁束缚自己,也束缚了别人!有句话我没告诉你,那就是韩杰礼的病必须得治,否则他会死!」
闻言,傅博渊的身形僵住,「你说什麽?」
女人不可置信地望向他,「你土生土长的中文造诣还比我这个长年在国外的人差吗?」
竟然还问她说什麽?
「赵紫薇,我就知道你那些文凭是假的!我问过你那麽多次,你从来都没有正面回应过我他到底得了什麽病,现在竟然还说不治就会死?你耍我啊!」
赵紫薇没有被他的话激怒,依旧轻声细语,「傅博渊,在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患有某种疾病,只是程度差异,只是有没有受到诱因的刺激。在这方面,我们还什麽都不了解,有太多太多例外推翻我们辛苦得来的假设。再者,你请我来是要治好他,不是听一些你根本不想听的专有名词。现在,你还要继续质疑我的专业麽?」
「知道了知道了,不问就是了。」傅博渊说不过她,只能妥协等下文。
赵紫薇没有如他所预期地出声,傅博渊皱着眉望向她,发现她并没有看着自己,他顺着她的视线从门上的透明玻璃望进去,落在了躺在病床的男人身上。
傅博渊嗤之以鼻,全身包满绷带的男人有什麽好的?
「你放心吧,我遇过很多类似的病患,他并不严重,只是情况可能复杂了点……」赵紫薇说,最後一句像是自言自语。
语毕,赵紫薇望向病床上正熟睡的韩杰礼,细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明明是相似的个案,她应该再熟悉不过,为什麽,发生在这个男人身上会被演绎的如此美丽?
「傅博渊,我的诊断结果告诉我,最重要的那个诱因一定就发生在七年前的某个环节里,」赵紫薇收回视线,恢复了她的专业,「我必须知道那时候发生了什麽,我不会容许自己在不清楚病人情况的状态下贸然替病人治病。」
「我还是会尽力达成你们的期望,毕竟那是你和伯父伯母他们讨论出来的吧。」赵紫薇将双手环绕在胸前,换了一个站姿,「如果到时候得出不是你们所希望的结局,那就抢吧。傅博渊,要想得到某个人,不需假借那些破道德的名义。我会帮你的。」
「你爱上他了?」傅博渊皱眉。
「好了,带我去见韩薰。」赵紫薇没有理会他。
「带你见她做什麽?」傅博渊问,随即反应过来,「你要亲自问她?」
「这是常识,也是治病的一环。我是医生,自然有让她全盘托出的能力。」
傅博渊的眉头锁得更深了,他怎麽觉得赵紫薇是去干架的?
赵紫薇注意到他的视线,「看什麽?」
「如果你们打起来,」傅博渊一本正经,「我会护着她。」
赵紫薇没有理会,她看着熟睡的韩杰礼,突然就问出这麽一句,「为什麽找上我?」
「什麽?」
「为什麽找我来治病?就凭你,应该认识不少不错的医生才对。」
傅博渊看着她美丽的侧脸,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那些医生的资历老你很多,却没你厉害。韩杰礼虽然讨人厌,但还算的上是朋友,我不敢继续放任他,我怕他回到前两年那样,至於他前两年怎样,我告诉过你了,只是你没给我相应的解释。在这领域里可能有人比你突出,但我目前还不知道哪里有这号人物。」
傅博渊讲着讲着忽然发现自己好像讲太多了点,随即改口,「反正死马当活马医,总比没医要来的好。」
赵紫薇无奈地摇头,这男人就是个傲骄,小时候如此,这麽多年过後也没见他改变。
「我以为你会说什麽,『这麽久不见小时候和我玩的那个姊姊,随便找个理由把她抓回国内吧』。这比较像你会做的事。」赵紫薇露出笑容,美得令人叹为观止。「这样我放着研究匆匆赶回国内还会比较开心点。」
「我和你说韩杰礼的事时也没见你犹豫过。」傅博渊还记得,他一把蒐集了整整半年的资料给她时,隔天就接到她的电话要他去接机。
「傅博渊,我热爱心理学。」赵紫薇诚恳地道,「我也很享受治疗病患的过程。」
「我知道,所以我才把你找来,」傅博渊望着她,黑眸深邃,「因为我以为你不会把最热爱的事物和爱情混为一谈。」
闻言,赵紫薇愣在原地。许久,她才自嘲地道,「我也以为。」
她还记得,当她近距离观察他的病时,他眼中的那抹哀伤太窒息,她甚至想延续那股悲伤,那股疯狂,因为染着鲜血的他,实在美得太过不可思议。
「傅博渊,我没骗你,也没夸大其辞,」赵紫薇转过身面向他,灰色的眸子闪过一抹惧怕,「韩杰礼的病一天不治,他就多一天的时间去摧毁自己。」
傅博渊从没看她露出过那种眼神,这是她最爱的心理学,不论过程有多艰难,她都笑脸盈盈地面对。这是第一次,她畏惧心理疾病所带来的一切。
他正要开口说话,就被一道轻柔又带着惶恐的声线打断――
「杰礼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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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姐出场自带优雅霸气(?)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