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男子适才站立的地方，我在内墙上发现一本厚重的书。四处望了望，人没见着半个，倒是在地上看到散落的卡和纸张。
我蹲下身，很快就辨认出其中一张是男子的学生证，另一张是……机票？
正觉得疑惑，一双雪白的手蓦地闯入视线，我眼睁睁看着那人取走男子的东西，头猛地一抬，想投以凶狠目光却猝不及防撞进女人天使般的笑容里。
女人的耳朵并未配戴装置，也就是说她是游戏里的人。我缓缓站起身，她不发一语将手中的东西交给了我。
「谢、谢谢……」我有些心虚地接下，毕竟那本就不属於我。
「一起走吧，典礼快开始了。」女人用英文说道。
我一脸茫然，「典礼？」
「颁奖典礼呀，曼彻斯康每五年不都会选出一个总代表到旧金山的哈德森公司麽？那可是万中选一的机会呢。」女人不解地问，「你不知道？你是几年级的？」
说着，她朝我手上的学生证抬了抬下巴。见状，我竖起手上的证件，摇头道，「其实这不是我的。」
女人瞥了一眼，蹙眉问道，「乔崔？他的学生证怎麽在你手上？」
「你认识他？」我不答反问。
「嗯，算认识吧。」
一听到和他沾上关系，我立刻变成人脸扫描机，这才发现女人也是一绝世美女，妖媚的五官彷若精心雕琢的艺术品，白皙的皮肤底层染一抹淡粉，淡绿色的眸子美得彷佛不属於这个世界，恰到好处的眉色为她增添了几分优雅，还有那藐视众生的丰胸实在太瞧不起人了。
果然，跟他扯上关系的尽是些绝色佳人。
我腹诽着，又听见她悠悠补了句，「若不是和他同班，否则这麽不起眼的人我也不会注意。」
我倒抽一口气。别的不说，但那逆天的俊庞可是能秒杀大部分女人的，她竟然还说他不起眼？
这世界的价值观设定是不是出了什麽问题？
「不说了，再拖下去典礼就开始了。」她转身正要离开，走没几步又停下，回过头轻声问，「只要有学生证，不管是几年级的都可以入场。怎麽样，一起？」
「嗯，没有这个他应该会被拦下来吧。」我晃了晃手中的卡。
女人微微一愣，美丽的眸子渐渐浮起嘲意，嘴唇勾起一抹再讽刺不过的笑容，「不用还也没关系，他有没有出席都无所谓，因为今天的主角是你是我甚或路边的狗，也绝不会轮到他。」
话音刚落，女人优雅地转身离开。
我的手僵在半空。缓了几秒，我拿起放在矮墙的书，抬起脚步跟了上去。
我走到女人身边，思考着用字遣词，然後问道，「请问他对你做了什麽吗？」
这言语中的仇恨程度不一般啊。
「他？乔崔吗？」女人轻笑一声，「怎麽可能，他那种与世无争的性格把谁都不放在眼里，我又怎会花心思注意他？只不过，明明一开始他还只是个吊车尾，谁知这两年忽然兴起了争夺第一的念头，简简单单就挤下排在前段的人，还一副游刃有余的态度，根本存心耍人，看着就不顺眼。」
搞半天原来是忌妒。我明白地点了点头，那种人多半连走路都会被视为是在瞧不起人。
离开那栋古老建筑，女人带着我踏入铺满乳白色石砖的庭院，我边走边四处观望，眼前的景色不论色调还是场景都真实的彷佛身历其境，完全无法想像这是配戴装置後的影像呈现，即便还身处在真实世界里，也让人分不清虚实。
蓦地，一群人自身後一齐朝某个方向奔驰而去，顺着那些人的身影睨去，就见一栋高耸消瘦的哥德式建筑，尖型拱门前的草皮已是水泄不通，交谈声的音量大到连在三十公尺外的我都听得一清二楚――
「消息真的可靠吗？这阶段的韩先生真的在这里？」
「就算消息不可靠，这里的玩家聚集量也是不会说谎的。等等看吧。」
「话是这麽说没错，可前面根本就不让进去啊。」
「我就说了要照正常的通关方式嘛！谁让你跟风，偏要走这些旁门左道，浪费我一个好不容易抢到的体验机会。」
「好了好了，总之在这我们铁定能堵到人，到时就剩下找出指定地点，我们这辈子就不愁吃穿了！」
女人和我站定在十公尺外，没有再向前。这夸张的人潮就算真能挤进去也绝对无法杀出一条活路，不是在里面被压成肉酱，就是当场被弹飞出来。我转头望了一眼身旁纤细的女人，除了那傲人的双峰之外，我看不见任何生机。
正当我想着该如何突破时，女人平淡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走吧，我这人讨厌拐弯抹角。」
嗯？
还没来的及厘清她的话意，左手手腕猛地就被抓着往前拖去，我惊悚地望着女人决绝的背影，正想开口和她打商量，她就已经拉着我蛮横地闯入人群，也不知是这泼辣的行事风格带有风雨无阻的霸气，还是那与我无缘的傲人丰胸有所加持，才让她在短短三十秒内就通过那可怕的人肉林。
一走出人群，马上就有两个剽悍魁梧的男人上前拦阻。
「两位小姐，今天这里非相关人员不得入内，请回吧。」
我仰头看着男人脸上的刀疤，他们一脸凶狠地瞪着我们，就是下一秒挥拳我都不意外。我下意识退了一步，不料女人依旧从容，她从我面前走过，顺势取走我手上的学生证，在男人面前晃了晃。
「我们是这里的学生。」女人趾高气昂，「让我们进去。」
两个男人互看一眼，便道，「失礼了。」
女人领着我走进建筑，轻盈交错的网状石头鹰架支撑着整栋建筑，回廊走道两旁布满各式各样的欧式雕像，肋拱穹窿的设计让空间变得更加辽阔，玫瑰花窗与彩绘玻璃占满整面墙，种种视觉飨宴着实令人叹为观止。
「对了，」女人走在前面，忽地回头瞅了我一眼，「你跟乔崔是什麽关系？」
「什麽？」为什麽这麽问？
「你总不可能捡到陌生人的东西都这麽急迫地想找到主人吧。」
完了，女人看着就不好呼拢。
「中国好像有句成语叫礼尚往来，」女人愉悦地笑着，语调听不出任何恶意，「刚才我回答你这麽多，现在是不是该回报点什麽？」
唔，成语都搬出来了。我只得绞尽脑汁，然後道，「算不上陌生人，我见过他几次。」
在他十几岁的时候还被骚扰过呢。
「你叫什麽名字？」她接着问。
「韩薰。」
「嗯。」
嗯。然後没下文了。
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对礼尚往来这辞汇有所误解。
不知不觉我们来到一个半镂空的走道，线条轮廓分明的飞扶壁划过头顶，将道路和建筑切割成完美的三角，因为缺少窗户的屏蔽，这里的空气远比方才清晰，视线所及之处皆为欧式的古老建筑，范围广至水平线的彼端，这几近真实的视觉刺激，若不是底下那群玩家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谈论着游戏，我都要以为他是把另一个平行时空给搬了过来。
「我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