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他，她也很想借字典啊！但是她不敢开口。
「可以借我字典吗？」她小声地说。
吴老师立刻站起来从书柜上找到一本辞典给她。
「有什麽需要就要直接说，上课也是一样，不要怕，不然别人永远不知道你的需求，知道吗？」
「好。」她想她是真的太小心了，刚入学很怕给老师不好的印象，畏畏缩缩的反而更让人印象不好。
梁尘查完辞典，开始重念：「我有一块石头，看起来斑驳鬼奇；不但满是苍棘虬老的皴皱，而且还有多处被镂成空洞，姿态奇磔。」
陆岳声沉默了会，让她把书拿给他。
「如果你在台上唱名的时候，不事先确认好名字的读音，照着自己意思随便乱念是非常没有礼貌的事，所以像那样的场合你最好带一本字典去。」
「好。」
「这段话你念起来像背书，如果是这样用机器来念不是更简单吗？主持人的要件之一是要有『温度』。」他的表情严肃话语犀利，听在梁尘耳里有点受伤，但是她忍着没有表现出来。
陆岳声看了眼手表，「就这样吧！我还有事，你可以走了。」
梁尘羞愧地略低着头睁大眼睛看他，这个人说得头头是道、振振有词，看来真的是个很有经验的人，就指导到这里她有点意外，也有点自虐地希望他再多讲一点。
「噢！」她有点失落地转过身，拿起包包要跟吴老师道别。
「星期六早上十点学校正对面那间咖啡馆，不准迟到。」陆岳声也不知道自己为什麽突然变得这麽热心。
「好。」梁尘道别後拎着自己的大包走出研究室轻轻带上门。
吴可宁立刻停下手转过头问陆岳声：「你觉得不行，我可以换一个，其实。」
「音质不错。」陆岳声用力咳嗽。
「那你怎麽不跟她说？」吴可宁笑出来，刚刚看到梁尘那个脸，其实她很想跳出来安慰她一下，但想想进步大多是被刺激之後得来的，也没什麽不好。
「没必要。」陆岳声站起来，走到她桌边，「你觉得这个计画怎麽样？」他用手指头点了点桌上的资料夹。
吴可宁今早出门前早已阅读完毕，她把资料夹推到他面前，「我觉得可以，以广告策略来说是挺好的，可是要怎麽让它用起来方便，让更多人随时需要它是困难的点。」这段时间听她老公说，陆岳声很少有亲自负责的项目，该休假的时候他从来不曾客气，北美、欧洲、西藏、东亚、南亚，常常跑得不见人影，也没人连络得上他，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麽，想做什麽就立刻去做，不想做的时候十匹马都拉不动，如今他突然决定自己主持一个项目，她满意外的。
「这个我会再想想看。」他拿起资料夹。
吴可宁拿起手机在滑，「哇！不错啊！初试啼声就有一万次点击率，可以啊！果然宝刀未老，继续加油！」
陆岳声面无表情瞪她一眼，要不是那天美网公开赛冠亚军之战和他们那群人打赌输了，他才不会做这麽丢脸的事。
「晋东说要测试这个APP的其它发展可能性，其实只是说了一半，主要还是希望你不要放弃。」
陆岳声没有回答，拿了自己的资料夹走出去，下楼之後想到刚刚吴可宁的脚踏车锁钥匙没还，进了系办公室，把钥匙放在她的专用信箱里，慢慢踱出大楼。
秋风已至，残夏未走，草坪上的草刚开学就被踩踏得看不出生机，高照的艳阳金黄一片，热得有点受不了，他拿下口罩，迎面而来的学生多看了他一眼，又多看了几眼。
他打开停在路边停车格的车门，上了驾驶座驶出校园。四年了，实际来说应该是四年两个月又十五天，他意识到自己经常在算这个数字，然後呢？他也不知道。回去是不可能了，离开这麽长时间大概也没人记得他，何需恋栈？他打开车窗手肘靠在窗框上，骨节分明的大掌撑着头，懒懒地瞄了眼路边三三两两的学生，握着方向盘的手俐落地转弯，也将这些事瞬间抛在脑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