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换车了？」
「这是另一辆，比较……低调。」
从头到尾，车内两人的对话仅限这麽一句。那个掌着方向盘的男人偶尔偏头瞄一眼，孟苡柔只是静静望着窗外，盯着飞驰的景色和自己狼狈的模样。
难得的，雷明爵发现自己竟然期待她能说些蠢话打破沉默，就像平时一样。手掌心些微的出汗，他看见熟悉的街景，那间好久不见的早餐店。
几个翘课的高中生站在租书店的漫画区，还有一段时间就能放学，雷明爵不太理解这群人的想法。
「这里是……」孟苡柔也察觉了他的意图，微微一愣，腰杆挺了起来。
「对，你毕业的那所高中。」雷明爵把方向盘一歪，车子停进停车格，「走吧，有些东西想让你看看。」
「等等，但是—」孟苡柔跟着他下车，却忍不住道：「今天是上课日，学校不会让外人进去的。」
雷明爵对她点点头，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等到放学的钟声响完，他开口对着另一头的人说：「嗯，是我……对，谢谢您。」
敬语？！孟苡柔睁大了眼，印象中她从没听过雷明爵对谁用敬语啊！难道说……他在联络什麽不得了的大人物吗？！
雷明爵没有解释的意思，两个人等了没多久，就见学生群散了大半的门口，出现一道长长的身影。
「哎呀。」穿着衬衫的中年男子双手插着口袋，对门口的警卫说了些话，然後转过身面对着他们，和蔼一笑：「好久不见。」
「何老师！」孟苡柔的嘴巴差点合不上，见到高中班导後，连话都忘了怎麽说，「那个，好……好久不见！」
雷明爵单手掩嘴，薄薄的笑意却从指缝溜了出来，几个经过的女学生目睹了这一幕，纷纷红了脸。
「您怎麽会在这里？现在刚放学，您第八节没课吗？」孟苡柔兴奋地说。
「嗯，没课。」何以宽扶了下眼镜，笑道，「苡柔，你变漂亮了。」
「唔。」脸一红，孟苡柔别扭似的皱眉，「您别挖苦我了，那时後忙着念书，哪有时间打扮？」
「人家说女大十八变，果然没错。」何以宽温和地笑，「不过要说改变……王子殿下，你也变了不少！」
「呜咳！」雷明爵猛地呛了下，他身体一僵，眼睁睁看着孟苡柔回头，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盯着他看。
「王子……殿下？！」
「……」雷明爵用埋怨的眼光瞄了曾经的数学老师一眼，有些不自在地揉着太阳穴，「对，那是很久以前的绰号了。」
「『王子爵爷』，正确来说是这样没错吧？」何以宽笑得灿烂，眼角鱼尾纹掩不住那一丝调皮，「这称号可拉风了，直到现在都还是我们学校的传奇，你收到的情人就巧克力数目也还是无人能及喔！」
「老师—」雷明爵咬唇，一张俊脸上浮起羞恼的暗红。
「你……」孟苡柔一步上前，有些颤抖地指着那简直想转身躲进车里的雷大总裁，「你就是『那个』雷明爵？！」
「……」
「嗯？苡柔你不知道？」何以宽露出惊讶的神色，「前几天明爵打电话告诉我他要带你回母校的时候，我还以为这是你俩一起决定的事。」
「那你为什麽又否认—」
「我没否认。」雷明爵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
「你这个大骗子！」孟苡柔气得跳脚，刚才阴郁的样子已经完全不见了。
「当年你骗我的情书，现在你又骗我你不是那个臭学长！」
「那时候是误会—」
「我才不要理你！骗子！」孟苡柔背过身去，气鼓鼓的。
「孟……」雷明爵顿时说不出话，他压根没想到孟苡柔的反应会这麽大，还有那个「情书事件」，原本以为她早该忘记的，没想到她却放在心上。
孟苡柔背对着两人的脸上是几乎滴出血的艳红，心跳也快得不像话。脑海中，那个曾经喜欢过却遥不可及的身影，和近日常常陪伴在自己身边的男人重叠，鼓噪不堪的大脑嗡嗡作响，她只觉得胸口好烫。
—当年那种酸甜的感觉，似乎因为时光而发酵得越发香醇。
「喂，你能不能先转过来？」雷明爵很困扰，他要解释，但又碍於旁边那个满脸看好戏不打算离开的何以宽不能直接动手把人板过来，只好压抑着羞耻，勉强开口。
「孟苡柔。」
「……」
「转过来，现在。」
「……」
「……」叹口气，雷明爵用手遮住自己的眼睛—
—「拜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