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前方的路口，隐约感觉到有道视线存在，转头过去，我看到了洪曦韦。
他只是站在对面的斑马线前，双手插在口袋里看向这边，就轻易的让我心跳不止。
灯号转换成小绿人的时候他仍站在那里，我迟疑了两秒，迈步跑了过去。
洪曦韦望着我的脸有些阴沉，额边贴了OK绷，在我还未来得及开口的时候，他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我跟着他走了一段路，见他不说话，只好自己先解释。
「我确认过了……上次那封讯息本来是要传给我爸的。是我传错了，对不起……」才刚对张弃扬说今後会有愈来愈多的道歉，马上就兑现了。
一想到自己像神经病一样站到顶楼上，现在回想只觉得丢脸难堪，我叹了一口气，「……真的很抱歉，我以後会清醒点的。」
「所以你从头到尾并没有想到我？」
我看着洪曦韦扳起了脸。
前阵子发生了太多的事，我一时很难跟他说清楚，我连对他的感觉都还很混乱。只好坦承，「其实除了我爸，我没想跟人提起简讯上的事。」
他停下来看着我。
除了跟他再次说「对不起」我无话可说。
当时我见到他出现在中庭时，我是渴望立刻见到他的，我说不清楚为什麽，我应该是要很气他才对。
後来他还没出现，张弃扬却给了我很深的拥抱，原本静如死水的心因此起了波澜。我接受了张弃扬的拥抱，接受他那有些失控又不知从何而来的强烈情绪，那是我以为不会再有人在乎我之後，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被爱。
後来洪曦韦上来了，我的心却又开始慌了起来，像是拉据战，我用力的摇摇头，直到现在还没办法让心里的感觉好好沉淀下来。
「洪曦韦，那个……」
话未说完，洪曦韦突然转身抱住了我，紧紧的，几乎是快弄痛我了。「洪……」
他那深锁的眉宇间氤氲着不甘心，「救你的人该是我。」
我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怦怦然的，喜欢他的感觉竟然会这麽慌乱而明显。我试着张开手围抱着他，隔着他的衣服将他的体温吸入怀里。
「我知道……」我的脸发烫不已。
墓园里这两天也下过雨，泥土与植物的气味还很浓厚。
王永杰的墓地四周有清理过的痕迹，供桌上有前一天王永杰爸妈留下的鲜花。洪曦韦仍然送上了自己编束的花草，将先前枯掉的那束清出。
「曦韦，你的手怎麽了？」我望着他用绷带束起的左掌。
「不小心摔破盘子而已。」
「额头也是？」
「嗯，被碎片弹到。」
那是怎样的飞溅会伤成这样？我有些担心的说，「这样好危险，一不小心就伤到眼睛了。」
「我没事。」他回过头来给我一个促狭的笑，「我以後会清醒点的。」
我噘着嘴，回给他一个责备的眼神。
望着墓碑上的照片，我的心情比过去还要平静，有一种奇特的感觉，是空了的。王永杰好像不在了。不在这墓里，像在那天学校楼顶上悄悄的离开了。
我不敢把这种感觉告诉洪曦韦，独自细细的感受着这种奇特的平静。
我双手合十，默默的告诉王永杰。
不论那天你是否只是我的幻觉或回忆，我都感谢你生前为我做的一切。
今後我会和你的份一起努力的活下去。
我也许无法代替你在曦韦的位置，但是我愿像你那样长伴身边。
我们都不孤单了。
洪曦韦牵着我的手，一起回到白云社区，经过王家的时候，我仍忍不住望向院子里的窗户，心里默默的向王永杰的爸妈道别。
回头发现洪曦韦正对着我笑，他问我，「在看什麽？」
「没什麽。」我说。
看着他直挺利落的侧身。他的肩胛骨在他低头姿态显露出优美的线条，像是会在不经意间展露纯白的羽翅。我忽然觉得洪曦韦对我来说太乾净了。
「曦韦，如果我以前是一个很糟糕的人……你还愿意对我这麽好吗？」
洪曦韦不解的看着我，「多糟糕？」
他这样问我反而又不敢说了。我想挣脱他的手，他没有异议的放开了。
「可能会跟别人乱来的那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