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梁橙柒没看见的时候还不是很相信季言郡「不会有学生没座位的问题」的这句话，这下亲眼看见了，不得不信。这堂课的教授已经在台上开始讲课，可台下大概就十二个人，算上她这个蹭座位的也只有十三个人。
所以是选课的人少？她好奇地问了旁边的人，他的回答是：「这堂课应该有四十一个人选课。」
……那其他的二十九个人呢？
「这是我们系的必选修，基本上我们班的人都排进去了，可这教授说他不点名，也不算出席成绩，只考期中期末考。所以不太会有人来上课。」季言郡大概也无聊，边转笔边给她说明。
「那你来干嘛？」
「上课。」
梁橙柒敲了自己一下，觉得自己不应该，居然问这种本末倒置的问题。本来就要好好上课，不能因为能翘课而大多数人都翘课就把翘课当理所当然啊。
「你好像总是很喜欢打自己？」这话是季言郡看着黑板问的，他还适时地低下头抄笔记，一心多用做得很好。
「这叫警醒。」
他瞥了她一眼，没理她。橙柒猜他是懒得理……
後来的时间，她也没吵他上课，而是很认真地读着他给她的高中补习班讲义。她发现季言郡上头的笔记做得很足，她只要多看几遍，基本上都能懂。她都忍不住怀疑到底是她变聪明了、还是微积分就这麽简单。事实上，她也真的就质疑了……
趁着台上教授在操作电脑，她拉了拉季言郡的袖子，他侧过脸，却被眼前的人弄得一楞，偏偏她还不自知，迳自说话，「你说，为什麽我看你的笔记就懂了？我昨天看课本都看不出个所以然呢，到底是我开窍了还是微积分就这麽简单？我一定是开窍了吧？」
季言郡看着她，伸出右手，指指自己的脸颊。梁橙柒不明所以，「什麽意思？」
他瞥了眼台上，确定教授正看着课本，没在注意台下，他又指了一次，更仔细了些，「你的脸，这里。」她伸手去摸，没摸着东西。季言郡看不下去，只好伸出手，抚上她的脸颊，大拇指在她的皮肤上蹭了蹭，很快离开，「好了，擦掉了。」
「嗯？」她愣。
「红笔墨水沾在脸上了，看不下去。」
梁橙柒没有搭理那句「看不下去」，她的魂儿早就跑了。蓦然的热度袭上她的脸颊，她有些不知所措，只能默默转回去，直勾勾地盯着本子，尽量不让他发现自己的异样。
可心跳越来越快了呀。
「你母胎单身到现在，也该有点突破了。」
她又拍了自己一下。该死的姜竫，时不时地跑出来就算了，这次还一直重复回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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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是，梁橙柒并没有开窍，她只是看懂了高二前该看懂的程度，这还是季言郡在吃午餐的时候好心告诉她的。他们俩下午都是三点多的课，於是梁橙柒自告奋勇地要带他去一间「适合算数学」的店，季言郡下午的空堂没特别的安排，便点头答应。
那间店在学校附近的一条小巷里，平时没什麽人会路过，店里的空间不大，可是有两层楼，足够应付用餐时刻的人潮。他们到的时候人还不怎麽多，梁橙柒领头进了门，熟悉门路地同老板说道，「老板，这次也是二楼窗边喔。」
老板见这次是两个人，抽起两份菜单，笑盈盈地说，「我们的VIP位都是你占走了。」她看向後头的季言郡，点了个头，「这边请。」
待他们坐定，老板知道梁橙柒是熟客，也没多加说明，便安静地下楼。季言郡翻了翻菜单，有两点心得，一是价位都不高，属於平价餐厅；二是餐点的种类很齐全，有简单的商业餐、精致午餐，甚至要吃下午茶也没有问题。他闲聊似地开口，「你怎麽知道这间店的？」
梁橙柒抬头笑，「不错吧？这是我朋友带我来的，她常常在学校附近找好吃的。在大一下学期的时候，她偶然迷路到这条巷子来，她说她看了这间店的菜单後就知道这是间好店，秉持着实验精神吃了一次之後，就列入口袋名单了。」
他仍看着菜单，不禁勾起嘴角，「偶然迷路？」
「是啊，她方向感特别不好，出去逛街的时候，她走进一间店再出来之後，就不知道自己刚刚是从哪个方向来的了。」梁橙柒重新看回菜单，打趣道，「我都觉得是我的迷路技能太差，所以才找不到那麽多好吃的。」
季言郡将菜单放在桌上，抬起头说话，「所以你方向感很好？」
她摇摇头，「跟我那朋友一样，只是我好一点，认得出也记得住路标。」她忽然想到了什麽，蓦然抬头，「你方向感好吧？」
他点头，「算不错。」
「那就好。我要是以後要带你去哪间店，但是没找成功，你得负责把我们带回学校啊。」季言郡看她一脸认真，还是没手下留情地说道，「你应该不是迷路技能太差所以才找不到那麽多好吃的，你的迷路技能非常厉害。」
梁橙柒无奈，「你的挖苦是事实，我无法反驳。」
「选好了吗？」
「好了好了。」她阖上菜单，拿过他的那一份，「你的多少，我下去结帐。」季言郡正要从包包掏钱包，梁橙柒赶紧阻止他，「你干嘛呀，第一次我请客，反正没下次，你就别跟我争了。」
「……请客需要理由。」
「……算是你等等以及日後会受到的精神损害的小小弥补？」
「……行。」
橙柒见他答应了，挺高兴的，欢欢喜喜地开始算钱，算一算之後，跟季言郡换钱，季言郡挑起眉问道，「五加七等於多少？」
「十、十二呀。」她愣，不懂他问这个干嘛。
「那二五三加二七五会等於多少？」
「四二八啊……」她有些没底气，难道算错了？
「五加七等於十二，可二五三加二七五却不进位，不觉得十二的十会跟你叫冤吗？」
梁橙柒猛然发现了错误，讪讪地笑，「是五二八、五二八……」
季言郡无奈地笑，直接拿过放在桌面上准备要付的钱和菜单，乾脆地起身下楼结帐。被留在座位上的梁橙柒泄气地趴在桌上，难怪当初在她的数学指考中，有一题明明她都算出来了，但就跟正确答案差了一百，她只好选另外一个差了二的选项。所以她原本是可以拿到十八分的呢。
等到季言郡回来後，她跟他说了这件事，他只是笑，没有多说什麽。梁橙柒以为他是不想理她，又为自己平反了下，「我知道那六分对你来说没什麽，但那种在题海之中得到少数勾勾的悸动对於数学渣来说是很欢天喜地的。那已经不是成绩的计较了，是一种成就。」
季言郡已经有点习惯梁橙柒的「卖药模式」，笑意还在眼底，「我只是觉得，你能这样算对那题十二分的计算题已经很了不起。至少你把握了。」
「真心的？」
「真心的。」
梁橙柒收到夸奖，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果然是找对老师了，数学老师若是太尖酸刻薄，学生不喜欢，学习效果也不好。季言郡，我的微积分就完全交给你了喔。」季言郡看着她的眼睛，似乎也被她感染了情绪，心情有些愉悦，嘴角也同她微微地弯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