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梁橙柒就一直从第一节课的中间睡到第二节上课後的十分钟。睡得久了，总需要一点回神时间。橙柒便赖在桌上，张着眼睛，也没听课，就发发呆，时不时又眯上眼。
数学的杀伤力果然太强了。
她又挣扎十分钟，才强制自己坐起身，彻底醒脑。过程中，她左看右看，发现几乎每个人都在做自己的事，连教授都在自己念着课本，她乾脆给自己开一个巧克力，心满意足地吃了後，才恢复精神。
为了运用时间，梁橙柒将课本放到一旁，拿出微积分的讲义开始看。讲义的页面有三种笔的痕迹，都属於季言郡。第一种是黑笔，是他高中时期所写上的答案与简单的笔记；第二种是蓝笔，是国际谈判那晚，他写上的密密麻麻的补充与思路；第三种是铅笔，淡灰色的笔触，有的画过黑笔笔迹的底部，有的圈起蓝笔笔迹的字词，有的化成了潦草却不凌乱的算式与简图，有的写成了一字一字详细的说明，都是他刚刚教她时随手留下的。梁橙柒读着读着，就想起了他的样子。
三种笔迹，三个不同时候的他，却都能看出「季言郡」的样子。
梁橙柒放下笔，把玩起剩下的那个巧克力。她想，明明就是自己突如其来地请求，然而，他答应了便认真对待，倾尽他所能地，帮着她这麽一个陌生人。她心里除了感谢之外，还有感动。不论那时候为什麽季言郡会答应自己，她都很感动於他的真诚。
「今天谢谢你的请客，那间餐厅很不错。还有……数学的事不会就问我，不要太担心。」
这样的人，除了真诚以待，梁橙柒不觉得有其他方法可以回报。
她拿起手机，找到下午彼此交换过的LINE，给他传了封讯息过去：等等下课不要太快回宿舍，在广场等我，我巧克力剩一个，拿给你。这是之前就说好的，不许拒绝。（笑脸）
传完文字，她又习惯性地挑了张贴图发过去。这才满意地放下手机，继续念微积分。很快地，季言郡便回传：好。
梁橙柒读了，欢快地笑，连带题目都算对好几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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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言郡下了课，让席清少先回去，自己便在广场上等。他正看着手机，萤幕上忽然就弹出讯息，传讯的人显示是「二一学姊」，季言郡就知道是梁橙柒，他直接点开。
二一学姊：呜，这老师晚下课，好心点，等等我呗……
然後又是一张贴图。
季言郡敲了几个字：不急，没关系。
梁橙柒回传给他一个大大的笑脸。
季言郡停在聊天视窗里，看着她先後传来的三个贴图，好像就能想像出她当下的表情。第一张是一只熊捧着一杯茶，做出递茶的动作，这是要模拟给他巧克力的样子吧？第二张是一只狗交握着双手，放在下巴的位置，一对眼睛亮亮的，满是可怜请求的意味，似乎就是在要他等她；第三张是简单的笑脸，可看在季言郡眼里，那就是梁橙柒的笑脸。
他勾起嘴角，把手机的画面跳回主萤幕。想起席清少刚刚问的：「你怎麽会答应那个学姊？你不是不喜欢太麻烦吗？」
那时，他怎麽回答？
他看见远远地，有个人影正朝着他挥手，蹦蹦跳跳地，朝着他靠近。
「季言郡，」梁橙柒一路小跑过来，有些喘，「伸手。」
他伸出右手，一边说道，「我不是说了不急，你赶什麽？」
「我就怕你等呗。」她将巧克力放到他手上，笑了笑，「好啦，目标完成。呼，让我在这坐一会儿。」季言郡明明是可以走的，却也随她坐下，随意聊道，「刚刚上课有睡着吗？」
「你怎麽知道？」
「看你吃完饭出来精神不太好。」
梁橙柒讪笑，「睡是睡了，後来就起来念微积分了。」她得意地比出五根手指头，「五题都写对了，厉害吧。但是，」她的手随即就缩了回去，「还是不小心错了五题，打平。」
季言郡经过一下午，已经对这个情况不讶异，「至少有打平。」他又看了她一眼，再看向前方，「不会的题，可以拍下来传给我，我教你解。」
「诶，可以吗？这样不打扰吗？」
「不忙的时候会回。没回的，就上课的时候一并讲。」
「这就是不打扰的意思，对吧？」她笑，「我努力只错五题。」
「上到後面，我觉得你得错个十题才算基本。」
「……就算是实话也别点破嘛。」
他笑了笑，没说话。
「你怎麽会答应那个学姊？你不是不喜欢太麻烦吗？」
那时候，他这样答：「不知道。就感觉，不会太麻烦。」
其实也就是一个念头。
无关什麽原因、不管有无目的，或许就是心下一动，让自己，到了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