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阳：「还好吗？」──於下午四点二十六分。
我没回阿阳讯息。
即使手机显示着时间已经到了五点四十九分、离这封讯息传来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之久，我仍旧只是望着那句话放空着，总是在打出开头後又删除。
根本不知道该回些什麽，我连自己到底好不好都不知道。
望向坐在办公桌前专注工作的春煦，他紧蹙眉、抿起了唇，与平时总是温柔笑着的他有很大的反差，唯一不变的是，他在我眼中依然有着深深的吸引力。
思及此，我也随着他皱起眉头，想起几小时前发生的一切。
「蠢、蠢煦，你刚刚叫我什麽？」听完那句震撼内心的话之後，我缓慢且抱着迟疑的态度开口。
「我叫你小海。」左耳传入他笃定的回应，我却依然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麽。
「为什麽……」
「没有为什麽，」他又抚了抚我的头：「就只是……想这麽喊你而已。」当听见他这麽开口时，我心中的某个部分似乎有些失落。
我以为他……
不！祁若海，不要这麽想、不可以这麽想的。
我赶紧打断自己的思绪，并且提醒着自己：「蠢煦此刻正将你拥在怀里啊，还有什麽好不知足呢？」
是啊，我期盼这个没有距离的拥抱不知道有多久了。
於是乎像是突然得到了生命力，我紧紧地回拥住春煦，渴望将自己沾染上他的气味。
渴望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拥抱他，藉此告诉他我是多麽……
「蠢煦，我……」当意识到自己想说什麽时，我赶紧闭上嘴。
我爱你。想告诉他我是多麽的爱他。
即便似乎跨越了某些界线，这种话还是不能说出口吧。
毕竟他只是喊了我小海而已，也没对我说些什麽啊，这样喊我也不代表……
不代表他也喜欢我。
「我知道。」春煦再度说出这句话。
他真的知道我要说什麽吗？或许只是纯属安抚吧。
「小海，对不起。」然後他这麽说着。
「什麽意思？」我疑惑地问，脑中闪过不少答案，但我一个也没留下，想等他告诉我正确的那一个。
但他沉默了。
「蠢、蠢煦？」我提醒道。
「嗯，还是比较喜欢你叫我蠢煦。」他却答非所问着。
正当我锲而不舍地准备再度向他争取答案时，他的手机铃声却突然响起，停顿几秒後他还是放开手臂，摸摸我的头後，走至桌前接起电话。
我心中满载的困惑在听见手机铃声的瞬间，消失无踪。
他边对电话那头的人礼貌地问好，边朝我这里投递了笑容，随後便坐上办公椅，拿起一旁的黄色资料夹，不知道在翻找着什麽。
他後来说的话都没有进入我的脑海，只因为我满脑子都在思考着他的电话铃声。
用我的歌声录制成的铃声，那是多年前我半开玩笑帮他设定的。
当时的他正一如往常用吉他替我的歌声伴奏着，而我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悄悄录制下来，尔後制作成铃声灌入他的手机里。我还记得当他首次听见时，表情有多麽讶异，下一秒随即勾起了无奈的笑容。
我还以为他隔天就会换掉，但是并没有，後来他用了好久、好久，但我没想到会这麽久。
心情百般复杂，应该要感到快乐的，我也确实感到快乐，但同时间有某种说不上来的负面情绪一直藏在我胸口。
到底是什麽呢？
「嘿！我要走了，昨天的对白，已不再重要，我已见过最美的一幕……」我多年前的歌声又再次自春煦的手机传来，顺道叫醒了我。我望向终於舒展了眉毛後接起电话的他。
「阿阳？」触及我的目光，他对我微笑，却又突然抿起唇，一脸严肃，正当我因为他的表情变化而有些紧张时，他又笑了。
接着对我招了招手。
看见他的举动，我皱起眉头，不解他的意思，直到他用唇语说了「过来」两个字，并再度挥动手时，我才确定他是在叫我过去。
步至他身旁的途中，我想起他似乎很久没有做这样的动作了。
在我小时候，他偶尔会在讲电话时，像现在这样要我过去他身边，有时候会握住我的手、有时候会揽着我的肩、有时候会什麽也不做，就那样边听着电话，边望着我微笑，而我会靠在他的肩膀上，静静地听着他沉默或者与电话那一头的人讨论事情。
但在不知不觉中，他改掉了这个有点奇怪却也让我有些心动的习惯，让这样的互动消失在我们之间很长一段时间。
直到此刻。
「小海在这里啊，怎麽了？」他拍了拍办公椅的扶手，正当我思考着阿阳为何会打春煦的电话找我、同时对他的举动有些犹豫时，他伸手拉了我一把，下一秒我便坐上了扶手、在他身旁。
「好，我叫她听。」语毕，春煦将手机递给我：「阿阳找你。」
我愣了愣，点点头後接过电话，正想起身回到原本的位置时，他拉住了我的手，轻声道：「坐这里吧。」他笑着摸了摸我的头，接着凝望着我，丝毫没有要移开目光的意思。
「呃……」我有些尴尬地回避他的注视，却仍让我感到浑身不自在。
他的转变似乎有点大。
他似乎真的能够接受我了。
但他爱我吗？
「小海？小海！」这时阿阳的声音传入我耳中，我赶紧回过神来。
「啊、我在，怎麽了？」我努力忽视春煦的眼神，尽力假装若无其事。
「我刚刚打给你怎麽都没接？害我以为发生什麽事了。」听见这话，我望了望不远处正躺在沙发上的手机，也思考起没接到阿阳电话的问题。
「我也不知道，连你打来我都没发现。」我微微皱起眉，此刻春煦往椅背躺去，终於闭上了双眸，但依旧紧握着我的手。
有点奇妙，我们之间的角色似乎与多年前对调了。
「对了、对了！刚刚哥是不是叫你小海？」接收到阿阳惊愕的问句，我因为焦虑而下意识抽走了原先被春煦握住的手，抓了抓头。
「嗯……我想应该是吧。」在我放下手之後，又再度感受到一抹温度覆上了它，低头，看见春煦的手盖住了我的，再抬头看看他，他仍旧闭着眼睛，像是什麽事情都没发生过。
我望着闭目养神的他，咬唇。
此刻的他在想什麽呢？
「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麽进展了！」阿阳因激动而放大的音量，使我赶紧将声音关小，以免耳朵再次受到冲击。
「那个、那个……我也不知道该怎麽说啦！」我想对空气挥挥手，就如同平时一样，但正想抬起手时，感受到春煦的力道限制住它，於是我放弃能让我感到自在的肢体动作，乖乖地待在他的掌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