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他举棋不定着。我期望他能够说出什麽，不用给出其他我幻想能得到的答案，即便就只是单纯地说「嗯，我喜欢你原本的样子」也好。
然而下一秒，他摸了摸我的头。
放开捧着我脸颊的双手。
「就买这件吧？」在预料之内的转移了话题。
明明我早能想到的，却还是湿了眼眶。
「再试穿看看这件好吗？」他若无其事的拿了另一件外套询问着我，说完便抿起了唇。
「嗯。」我颤抖地回覆着，接过他手中的外套後，立刻转身避开他。
背对了他的那一瞬间，泪水滑过脸颊。
他同样帮助着我换上新外套、一样站在我能从镜子看见的范围里，但我只是凝望着自己及他的双腿，不敢抬眼望向他的脸庞。
伫立於镜前，俩人沉默不语，原先放着音乐的店里，在这一瞬间彷佛都寂静下来，只剩下我时不时不小心发出的啜泣声。
眼泪依旧不断地掉落。我觉得自己实在太过愚蠢了。
我想逃离这个现场，双腿却是如此僵硬，好似只要一尝试想跨出步伐，我的世界就会完全崩塌。
即便那残破不堪的世界，已经崩毁无数次，却依旧存在於那里，等待着某个人能够带着他的爱来修复它。
而等待了这麽多年，伴着我的仍旧是失望。
无止尽的失望。
「很好看，」他突然打破被沉寂给凝结的氛围：「这件很适合你。」我仍然垂着头，对他说的话毫无任何想法，继续陷入在自己的思绪中。
正当我拼了命想逃脱那些悲伤、想逼自己停下泪水时，忽然感受到头顶覆盖上一抹温度，犹豫了几秒，决定抬起头。
「我很喜欢。」他笑着道出的话使我瞪大眼，感受到心跳开始加速，同时间有个声音告诉自己不要想太多，那矛盾的冲击使我感到有些不适。
「这件我很喜欢，也喜欢……原本的你。」吸收了他所说的一字一句，我愣在原地。
该做什麽样的反应？
笑容该不该扬起？该不该继续感到伤悲？
我害怕自己所选择的每一步，都可能会让他放弃接近我。
该怎麽做呢？听从心里的声音吗？
我努力想从脑中捉住自己的心情，却绝望地发现里头一片空白。
我想开口，却说不出什麽。
当看见他旋身离去时，我感到惊慌，立刻转身捉住了他的手。
「蠢煦，我……」我低着头，盯着他好看的手掌，想挽留他、想叫他不要因为我的反应而感到生气或是有任何不满的情绪，却始终支支吾吾着。
「我要去那边看看有没有适合你的衣服。」他反握住我的手，像是在安抚我似的，轻声道。
「啊、是吗……」而我放开他。
确认他离去之後，我终於鼓起勇气望向他的背影，看着他在每个架上翻找着，没多久後手上拿了几件被挑中的衣服，踏着缓慢的步伐朝我走来，将其中一件衣服递给我，推着我走向更衣室。
我完全不投入地试穿着衣服、走出更衣室，等待他说好看或不适合，接着换上下一件，不断反覆循环着。
「我想这几件应该够了。」不知道做了第几次，春煦终於这麽说，要我换上原先的衣服，他先去结帐。
换好衣服後，我将最後一件他觉得不适合的裤子交给一位正好忙着整理台面的店员，向她道谢後正想到柜台找春煦，便看着他提了两个大纸袋朝我走过来。
「我们走吧。」我点点头回应，跟在他身後。
「我帮忙拿一袋吧。」我对前面的他说着，不等他回答便从他手中抢过纸袋，用离他比较远的右手提着袋子，并且走到他身旁，与他并肩而行。
我有意无意用空着的左手碰撞他同样空闲的右手。
我想牵起，但不敢。
算不清撞了多少次，我还在心中无限纠结着，突地，彷佛听见他的轻笑声，在还来不及分辨是不是幻听前，他握住了我的手掌。
「呃……」不知为何感到有些羞耻，我想开口辩解些什麽，但目光触及到他侧脸上挂着的笑容後，闭上了嘴。
然後紧紧握住了手中的温度。
我们缓步地走着，没有任何对话，让我想起了两天前，他回覆了讯息并且前来找我那天，我和他也是这样并肩走着的，只不过那时候还在为我们之间的距离难过着，而现在这一切似乎真有所改变了，虽然我的脑袋还是充斥着问号。
此刻他牵着我的手，代表着什麽呢？
他真的只是想带着我退回最初的距离吗？
思考着这些庞杂的情感，发现到春煦的笑容会使我更加混乱，於是移开视线，任由它胡乱飘着。
倏地，某样物品吸引了我的注意。
「那个，蠢煦……」我停下脚步，透过玻璃窗望着那样正诱惑着我买下它的东西。
「嗯？」他也跟着停住。
那是一个後背包，在他人眼里也许看来普通，但我却像是找到宝似的，想将它收藏起来。以橘黄色为基底，用水彩渲染的方式呈现，让人彷佛迷失於其中，却又有一种温暖的感觉，像是被温煦的阳光照耀着，不过最让我沉迷的是在这一片橘黄上头，印上了一个英文单字。
「我想买包包。」我指着目标，眼神离不开它。
「好啊，进去问一下吧。」春煦带着我走进店里，并替我询问。
店员微笑着将包包从架上拿下，递给我。
我望着手中的宝物，毫不避讳地自眼神中发射出光芒，轻抚着上面那对我来说有特别含意的英文。
「Spring」，一个简单的单字，对我而言同时代表着春煦，加上这样的配色，更有着他一直以来给我的那般温暖的感觉。
「喜欢吗？」春煦问道，而我仔细端详着手中的宝贝，虽然差点在这种愉悦的感受中迷路，但我还保有着一丝丝的理智，在确认一切都符合需求之後，点了点头，回答他的问题。
「那就买吧。」抬眼望向春煦的同时，他这麽说着，下一秒便将手伸向口袋。
「等等！我自己付钱就好。」我迅速挡住他准备拿皮夹的手。
在看见他困惑的表情後，我垂下了手，开始对自己这令人感到不解的举动仔细分析。
我知道春煦为什麽会这样看着我，毕竟我从来不曾在这种事情上面拒绝他，但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想坚持些什麽。
我不想要他再为我付钱了。
在这个想法冒出的刹那，我在心中对自己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祁若海你是白痴啊……刚刚那些衣服不是他付的钱吗？你住的地方不是他付的钱吗？凭你这样一个小小工读生、根本谈不上有什麽经济能力的人，居然还想要独立？
心中不断吐槽着自己，我有些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