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样好吗?」擅自闯入团长大人的闺房。
「不想看你出去。」顺便帮忙把风。
「身为旅团其中一员,我当然要跟大家同进退。」你才给我滚出去。
「闭嘴。」飞坦阴冷的喝斥。
「会吵醒她。」玛奇这句成功遏止蜘蛛们像来校外教学的兴奋盎然。
女孩就安睡在黑色的大床上,黑色床单、黑色枕头、黑色棉被,黑色的长发便几乎要与其融为一体,而这也显得她本就白皙的肌肤真的像雪一般,盈润如黑色深海里的珍珠,即便身陷污秽不堪的泥泞里都乾净如初。
真是一点都没变呢,我们的赛儿。
「到底怎麽可以做到改变年龄呢?」侠客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女孩的小手,赛连似有所感的蜷缩起来,正好轻握住侠客的指尖。
「痴汉。」飞坦怒瞪幸福到快升天的金发少年,等赛儿收回手他绝对会让他真的升天。
芬克斯一本正经的支着下巴,「我比较想知道怎麽让她变大。」不管是这里还是那里。
「垃圾。」玛奇翻了一个白眼,等离开房间她绝对会让他真的肿成猪头。
「等等赛儿好像.....」一直专注望着赛儿的派克立刻查觉到动静,女孩眉梢轻拢,低声发出不可辩闻的呢喃。
下一刻赛连猛然蜷缩起来,因为手还抓着侠客,少年切身的感受到了她的痛苦。
她抓得很紧很紧,紧得好像若不小心松开了,就会被什麽急流冲得粉身碎骨。
可是很快她便连抓紧的力气都没有了,手心冰冷却密布冷汗,肌肉不自主得隐隐颤抖,侠客反过来抓紧了她。
站在床边的派克抓住她另一只手。
果然她还是什麽都看不到啊,关於赛儿的一切,所以最初才会引起她去探究的慾望。
习惯了能读通他人的想法,就算只是个孩子,一无所知对她来说还是让人惶恐,更别说女孩还站在如此接近团长的位子。
团长是旅团的中心、旅团的支柱,引领她离开这个肮脏世界的人,她绝不会容许任何可能伤害团长的危险因子存在。
但试探了几次,派克诺坦很惊讶的发现,不需要读心术,因为这世上竟然真的有把心里所想完全写在脸上的笨蛋。
开心、失望、闹别扭,更常时候她会露出一张茫然懵懂的表情,好像你问了什麽博大精深的问题。
「赛儿,我是在问你的家人,你没有家人吗?或者故乡?你出生的地方。」
「我出生、的地方。」女孩眨了眨眼,轻轻覆述了一遍,彷佛这是什麽动人的诗词。
最後她只是勾起一个柔软的笑容,「已经不在了。」望着女子的那双眼眸清澈圆润,在阳光的折射下透出轻浅的水光。
那是赛儿第一次露出这样超出年龄,让她几乎摸不透悲喜的表情,按在女孩背上的手读到的仍旧是一片空白。
可是她又是多麽庆幸,她什麽都看不到。
因为就算我理解你的痛苦,也无法帮你分担一丝半毫。
在女孩痛苦的开始咳出嫣红的鲜血时,玛奇用念线绑死了赛儿的痛觉神经。
「不能太久,会坏死。」玛奇读出飞坦要质问她怎麽不早点这麽做,她冷声先做出声明。
没有人愿意看她受苦,没有人。
当初就是因为他们没守护好她,因为自己的轻敌,才会发生这些事。
这麽多年来赛儿对他们来说已经不是单纯的一句「喜欢」了,而是一种执念,一种就算黄泉地府也要同行的可怕执着。
因为盗贼就是把贪婪放大十倍的恶人,只要认定是自己的东西,宁愿自己摧毁了也不会让给别人。
可是他们的赛儿被揍敌客家摧毁了。
从进来到现在都异常沉默的窝金突然站了起来,转身就要走。
身为搭档多年的信长立刻察觉异样,「喂!窝金!」他喊住他,「不要冲动。」
「冲动?我没有冲动。」窝金按着门把,不锈钢的金属被他揉成一团扭曲的小球,如果他冲动现在就不只这样了。
男人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低吼出来,「我他妈只是要去找那个见鬼的家族聊聊!」
信长沉默了一下,最後像是豁出去的长叹了口气,「唉我不管了。」因为自己其实也很想跟他做一样的事。
派克皱着眉头,「团长他.....」
「我不管团长说什麽!团长的决定是团长的!我现在要去做的只代表我自己!抓了他们儿子,应该就会乖乖吐出解药了吧。」
从与揍敌客家会过那一面後他就一直堵着这口气,那个长头发的怪胎说赛儿过得很好、很开心,他们是真正的家人。
原来每天给人喂毒搞得半死不活就是他们所谓的好!?
「还有她叫做桃揍敌克,不是你们口中那个难听的名字。」伊尔迷看着眼前杀气盎然的几个蜘蛛,罕见的露出一个冰冷的微笑,完全不在意自己一对四的危险处境,公然挑衅。
那时候揍敌克的家主也在,库洛洛跟席巴显然都无意於为战而战的无意义决斗,阻止了他们。
现在没有人可以阻止他了.....
「窝金。」
女孩不知何时已经醒来,她撑着身体从床上坐起,就算感受不到痛脸还是惨白一片,嘴角那点血丝便更加刺目,但这些病态却只替她增添了一股异样的美。
她望着窝金,轻柔而坚定的,「这不甘揍敌客家的事。」
飞坦第一个听不下去,「你是中毒後脑子也坏了?他们喂你毒,他们想杀了你!」
「他们没有要杀了我。」赛连静静垂下眼睛,「他们只是要控制我。」
「这有什麽差别!」
「他们教了我念。」给她一个家一样的美丽幻想,陪她玩一场家人的相亲相爱。
「所以我替他们杀人,这从头到尾,都只是利益交换而已。」没错,她想变强,他们帮助了她,所以相对的,她必须用他们教她的能力替他们做事。
是她不小心太过沉浸於幻想,是她自己的问题。
从来就没有背叛这件事,只是两方从一开始放入的感情比重就不一样,造成後来结果与预期不同而产生的心理伤害。
就像她觉得被幻影旅团背叛,但库洛洛并不这麽认为。
因为他们的喜欢没有她的这麽多,因为她并没有她以为的这麽重要。
就只是这样而已。
尽管女孩说出这些话的神情一直都很平静,但就是因为她的不难过,才更让人难过。
在安静了很久以後,窝金突然大吼,「赛儿你就留下来啊!我们对你,一定会比揍敌客对你好一百倍!」留在他们身边,像从前一样。
「对我好.....」赛连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笑了,又或其实没有露出任何表情。
你们把我护在身後关在房里,你们不会跟我背贴着背并肩作战,你们没有给我号码,因为你们从未把我当成旅团里的一员。
我只是被困在蜘蛛网上的猎物。
一个可有可无,可以护住就尽力护住,不能就只好放弃的人。
「小苹果我很贪心的,一样东西如果不能全部拥有那我宁愿放弃。」
她突然明白西索那句话的意思了,与其拖到紧要关头被狼狈可笑的抛弃,到不如自己先当抛弃的恶人,至少转身的背影比较洒脱。
但她已经无处可去了。
「好啊。」女孩微微一笑,像是晨早垄罩着大海的薄雾,很快便会消失在过於刺眼的阳光中,如此虚幻到美好的笑容。
「我会留下来。」
海妖的脚很笨,总学不会怎麽走得乾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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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客先生您好,这是您的船票,这边请。」柜台小姐温柔的引导这位帅气的金发男子到高级顾客专用的通道。
可是很快她就注意到男子身後还有一个金发女子,身材姣好,胸口大辣辣的袒露出来,注意到她的视线礼貌性的点了点头。
「请问是一起的吗?」真可惜,以为是难能可贵的单身高富帅。
「啊啊,还有几位没过来。」侠客不断朝身後张望,很快就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的露出灿烂的笑容,「赛儿!这里~~~」
服务人员依循着男子的热情也忍不住望了过去。
紫头发的那个冷艳美女?总不会是旁边那个邋遢的冲天炮大叔吧,啊,原来还有一个矮小的少年...等等,是少年吗?他眼神会不会太肃杀了好可怕。
反正左看右看,女子都没有料到会是一个在水平视线以下的孩子。
「睡着啦?」侠客想偷看一眼女孩的睡颜,但才刚朝飞坦的斗篷伸出一根手指就接收到冰冷的杀意。
玛奇加入杀意行列,「你早上跟她玩太久了。」海边太阳大,也不怕热到她。
「你们明明也都放任她玩啊。」说得好像只有他想看到女孩的笑脸。
赛儿已经很久没露出那样的表情了。
「那个看不停的蠢女人是谁?」真想把眼睛挖出来。
「呦,冷静点飞坦,在这边惹事你就别想上船了。」芬克斯意有所指的瞥了一下在他斗篷里安睡的女孩,她可是期待这个旅程很久了。
赛儿喜欢海,蜘蛛接下来的行动便一直以此为中心,其实更像是在旅游,只是总要有个抢夺的名目,让他们不至於真的像什麽观光旅团。
「赛儿,你看。」侠客托着女孩的腋下将她抱高,看远方飘扬在大海上的雪白船只。
银之号,上个月刚建好的邮轮,占据了报纸头版好几天,还有个盛大的下水仪式,「那是我们今晚要住的地方喔~」少年勾起一个狐狸般的狡猾笑容,「喜欢吗?」
「嗯」女孩被阳光刺得微微眯起眼睛,一旁的派克立刻替她戴上竹编的草帽。
她晃了晃脚ㄚ,侠客便轻轻放她下来,让女孩能赤脚感受沙滩粗糙温暖的触感。
其余人则懒散的坐在大树阴影下,看女孩开心的在沙滩奔跑,偶尔回过头对他们露出灿烂的笑容,比这该死的阳光还要令人眩目。
「你觉得能够维持多久?」信长打了个呵欠,询问他们旅团直觉最强的玛奇大大。
「谁知道。」玛奇撑着脸颊,她一向不喜欢这种热死人的大白天,好像嫌这个世界的活力还不够充沛一样,「就等团长的指示吧。」而团长的意思是,要跟揍敌客家慢慢耗下去。
「反正对方只会比我们更着急而已。」黑发男子没有失去他应有的理智,依旧带着身为团长应有的冷静。
那之後库洛洛便消失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据说是要去偷某个念力。
「我比较怀疑我们这样出来玩是正确的吗.....」放生团长大人他倒无妨,但把赛连私自带走就不好说了。
被窝金呛他是旱鸭子刺激到了,信长刷一声脱掉身上的衣服,「别想这麽多了!待在基地也不会比较好。」
及时行乐,一直是他们流星街人的作风,毕竟谁都无法确定明天还会不会活着。
赛连看着窝金几人都下水了,她也开始朝海边走去,脚下的沙地慢慢变得湿润,吹来的每阵风都带着咸涩的海味。
海。
是大海。
海妖无疑是大海的王者,赛连确信到了水中後没有任何人可以追上她,她可以一直游一直游,游到好远好远的彼端。
说不定她搞错了,她从未离开原本的世界,她的家乡其实就在那里呢?
在赛连踩入水中的前一刻她被侠客一把抱起,「赛儿,弄湿衣服会感冒的。」
女孩仰头看了金发男子一眼,没有辩驳她根本不会生病,她乖巧的揽住侠客的脖颈,任凭他带自己离海水越来越远。
他们照顾她,她乖乖听话,她跟蜘蛛就是这样的互相关系。
当一个称职的布娃娃她还是可以做到的。
反正她现在弱成这样,揍敌客家大概也不想要她了。
看出女孩似乎有些兴致不高的样子,侠客不知从哪变出了小水桶跟小铲子。
「赛儿,想要堆沙堡吗?」书上说小孩子都喜欢玩这个。
「侠客来比赛游泳啊!」输给窝金的信长立志要找个垫底的,平衡一下心里的不爽。
「还是你要玩球?」来之前他特地去店里抢了一颗。
「你耳朵浸水了听不到吗!?」窝金也开始跟着喊。
「啊,不然我们也可以来找寄居蟹的家.....」
「臭孬种!!」致力於讨人嫌的芬克斯很好得激起了旅团头脑的怒火,金发男子趴一声折断手中的铲子,笑得格外和蔼可亲。
「你们这些垃圾都给我等着。」
在此之前赛连已经被剥落列夫带到安全的角落,一起观看结合体技、念力还有各种阴招的游泳比赛。
不考虑一下进军国家代表队吗亲?
「剥落列夫。」赛连压低了差点被风吹起的草帽,小脸在阴影的遮挡下,只露出曲线小巧的粉色唇瓣。
「?」
「我还记得你的音乐。」
非战斗时刻他绝对不可能使用的,但是.....「要听吗?」
女孩轻轻笑了笑,只是笑声到後来有些变调,带着一点压抑的颤抖。
她不肯声张,剥落列夫便也没有张扬,他只是将身上拆下的绷带放到女孩手中,以免她又像之前一样抓伤自己的手心。
烈日之下剥落列夫跳着不知名的特别舞蹈,蜘蛛们像是得到了什麽共识都没往赛儿的方向看。
直到女孩松开手中的绷带,所有人都第一时间往她那边靠近。
不是他们保护过度,是女孩虚弱得太可怕了。
她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消瘦下来,念力稀薄,每次发病都会流失掉一些,大的病发主要在晚上十二点左右,而其他时间也会时不时感到疼痛,虽然女孩总是说没什麽。
中毒没有损伤她的美,那双眼眸依旧清澈乾净,只有病痛时她会紧紧闭上眼睛,透明的泪水便从眼角溢出,轻轻滑落,深埋进她急促的呼吸和压抑的呻吟里,像是不肯让人看见隐藏在眼底的任何情绪。
这麽乖巧,连喊痛都不会的笨蛋,让人很想跟她说,你可以再任性一点,在多依赖我们一下。
赛儿,你还有我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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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记;期中考完就立马来更了,请不要遗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