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在弓道场闲聊时就别跟牧谦行说我是一个人住──
「哪来的声音?是电视吧。」我抓过遥控器把音量调得更大了一些,敷衍牧谦行几句,接着拍了拍哥的肩膀,使用法术传话:「只是一般同学,我可赔不了父王母后一个王子殿下!哥你别噎死阿!」
一阵兵荒马乱,在答应牧谦行会印一份朝会流程给他之後,切断了通话,祢昂也才终於把那颗大得不像话的橘子籽咳了出来,他缓过一口气,睁亮双眼看着我。
「小漪你刚才叫我什麽──再说一次!」
把他的头埋进沙发,公主殿下宣布结束这一回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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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荏荏,你们有没有看行事历?」一大清早,才刚走进教室,右手摀着打着呵欠的嘴,左手马上被蒲彤禾遛狗似的拖到座位。
我绝对没有把自己比喻成狗的恶趣味。
昨天祢昂整晚吵着要我再叫他哥哥,真不知道一个称呼尔尔有什麽好稀罕,讨一声哥哥不得就嚷着要住下来,一直到今天早上我才得把那尊大佛送走,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有发那种东西喔?」我摊在桌子上,眼睛眯得只剩一条缝。
「十月初的段考,嗯?」孟荏晰走到我身後,用手指梳着我的头发,「芷,我推荐你的那几款护发霜你是不是都没在用?你这样不行阿,发质再好也是不保养也是会变差的......啊!发尾分岔了!」
我继续趴在桌上装死,这位同学我是发尾分岔而不是被蟑螂筑巢你有必要这麽惊恐?护发什麽的真的很麻烦啊,何况这是我的头!
蒲彤禾难为情似地用书本把自己的脸包起来,声音因此听起来有些模糊:「不是段考阿──是那之後的──十月十日园游会和十月十七的运动会啦!」
「把园游会跟运动会排上下礼拜?日程是学校跟学生会掷筊决定的?这麽赶想逼死谁──还有蒲小禾你不要以为把脸遮起来就可以改变你上学期末数学补考差点没过的事实!把三角函数先弄懂再想其他!」
孟荏晰用梳子的末端挑开我头发的纠结处,「照以往惯例,弦级在园游会好像都要演话剧,算是评分的项目之一。」
「就是这个!」蒲彤禾浴火重生般挣脱课本,完全不见方才的颓靡模样,兴致勃勃地道:「我们班要演什麽?」
「上次光摊位就搞得人仰马翻,这次还要分人手出去演戏?你们这学校根本丧心病狂!」想到去年过江鲫似的人潮就让我一阵恶寒。人潮即钱潮,那我们是不是能选择节俭度日?钱够用就好不要贪心啊!
「这样才好玩啊!好期待啊──」蒲彤禾托着腮,身边彷佛充满粉红色的大小泡泡,显然已经毫无牵挂地将期中考放生。
人力不足的无力感不是班长绝对是不会懂的。
「亲爱的蒲委员彤禾......」
我话还没说完,便被广播硬生生打断。
「请弦级商班俞芷亭立即到教务处。重复一次,请弦级商班......」
招魂曲般,教务主任的声音逼我拉开与桌面的亲密距离,揉了揉眼睛,「教务处?该不会又是什麽奇怪的比赛找不到人手了吧?要冲学校曝光率也不能压榨学生啊,多才多艺真是我的罪过。」嘀咕了数声後,我懒洋洋地起身,跟两人招了招手,还没跨出班门便遇上正要进来的牧谦行。
「小牧早阿。」我扯动脸部肌肉,挤出一抹在睡眠不足时称得上满分的微笑。牧谦行也笑了笑,抬手揉弄我的头发──
长得高了不起!敢玩我头发小心孟荏晰惩罚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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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拉琴?会。」坐在教务处软软的沙发上,我努力克制住想要瘫在上面睡觉的冲动,另外还得挪一些注意力应付眼前的老师。
「学校方面也是这样想,全校除了芷亭同学之外大概没有人能精练这个,咳,里拉琴了。」负责对外比赛事宜的老师满脸希冀的看着我,被当成救世主的我只能冷冷地笑上两声。
朔级时我顶起了多少专业性质的比赛?校外的红纸起码有一半都是我的名字!
「老师,里拉琴就是竖琴。」我翻看不过数页的简章,上头密密麻麻的标楷体简直让人头晕。「这个比赛,我去。是什麽时候?」
有能光明正大翘课的理由,何乐而不为?
我一直都是这样想的。
她快速地翻着手上的另一份影本,「初赛是九月八日,复赛九月九日,期间的住宿费由学校支付芷亭同学你不用担心。」
不,老师我一点儿也没有想到那方面的问题。
「就在下礼拜吗......需要比两天?」
不是惶於没有时间练习,只是小小感叹学校效率真差──一星期前才找着参赛者,告知比赛已经迫在眉睫,而且这竟然还是全国性质的比赛!
自幼,由於「音乐能增进内在涵养」这种荒谬的理由,我跟哥都被半强迫的要求学习。
哥很明显地缺乏音乐方面的天份,管弦乐器被他演奏起来永远尖锐得像杀猪,钢琴琴键似乎还弄坏好几个。或许是哥的反衬,我在音乐上的成就受到当时家教的大大赞扬──不久,我自认自己的能力已经不逊於任何一个老师。竖琴、大中小提琴甚至管风琴等等都各用了一段时间磨练过──反正我也没有其他的事需要做。音乐变成了我宫中生活的一部分,也因为如此才有了这一年来那些乱七八糟、五颜六色的得奖。
不过......这似乎是我第一次参与全国性的比赛。全校可能也是因为名声能响彻全国才会不惜在比赛一星期前也要找上我参加。
应下比赛,回到教室时第一节课正好开始。
教室里的气氛,似乎有那麽一点点的,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