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兰城中,落英如画。
城中有处雕梁画栋的酒楼──醉染红尘。今日人声鼎沸、座无虚席。正逢幽兰城中一年一度的盛事──青竹赘。
醉染红尘的女掌柜玉冰雁,是个风姿妩媚的女子。随兴盘着松散的发髻,鬓边任由发丝轻舞;一身低胸露肩的云缎绫罗裳,绣着金丝芍药。
冰雁摇了摇手中的绣扇,单手托腮的趴在二楼的栏杆上。此时若有路人的视线由下而上,便能清楚的望见她胸前若隐若现的丰满;但冰雁倒是不在乎,在这女尊男卑的国度里,大概找不到如此胆大包天的登徒子。
话虽如此,冰雁却发现楼下一名清秀的青年,正静静的凝视着她。
只见那青年一袭红衣,容貌俊美绝伦;望着她的神情不见卑微,反而透着一种暧昧难明的笑意。
冰雁见猎心喜,信手招来伙计,娇声道:「大武,去把那红衣男子带到我房里。」
身形高大骠悍的男子,轮廓阳刚俐落,脸上略带不情愿,道:「是!」
「公子,可是前来投竹?」厢房里,冰雁扇摇如舞,对着眼前的红衣男子说道。「醉染红尘虽比不上专为皇亲国戚招婿的韵竹雅居,但好歹也是达官显贵的婚媒之所;以公子的姿容,定能入个大户人家,如何?」
红衣男子不为所动,开口道:「老子不是来投竹的,是来向掌柜讨要一样东西。」
「喔!」男子粗鄙的言谈,让冰雁吃了一惊;真是辜负了那副好皮相。她不动声色的问:「公子所指是何物呢?」
「正是《本草》一书。」男子道。
冰雁闻言脸色一沉。「你是何人?是谁派你来的?」
「在下蓝云崴,我代表──韵竹雅居。」红衣男子语毕,以内劲射出一张纸,疾飞至冰雁眉前飘然落定。
冰雁接过观其内容,纸上写道:「幽兰纳百韵,凌空恋风不恋竹。」
百年前,江湖盛传有《花镜》一书,由采花大侠‧步胥曜所传。步大侠行走江湖、风流多情,将一生见闻载於书册。书中尽揽姿容色艺冠绝天下的奇女子一百二十九人;然随着步大侠离世,《花镜》自此消声匿迹。
当时的幽兰城主得知此事,不满步大侠视女子为玩物,着书论品;故派以萧雨菲为首的十二女官,行走神州采集姣容出尘的美男子,绘其形、录其事,始得《本草》一辑,共载有三百二十七人。
遂此,《本草》成为风雅青竹赘的重要典籍,成为点评「竹品」高低的客观依据。
然而,数十年前,《本草》无端於风雅阁中失落。此後,历届青竹每况愈下,寻访《本草》一书,成了官办教坊,韵竹雅居的首要之务。
「蓝公子莫要说笑,谁说《本草》在奴家手中?奴家连真迹都无缘得见,遑论私藏?」
蓝云崴凝劲,一道森罗邪气透指而出。他纵身发难,指向女掌柜眉心的那朵花钿。
冰雁手中绣扇一扬,架开对方的指杀,嫣然一笑:「看来,取书是假,只怕公子是为奴家而来。」
蓝云崴指偏三寸,再度缩回时,已成利爪。五爪上似乎渗着修罗阴毒,冰雁一惊,旋身解下披肩的绫罗,缠住了对方的手腕。
「着实不简单,不妨明示来意。」冰雁娇美的双臂裸露在外,略显狼狈。
「爽快!老子此番便是来取你性命。」蓝云崴手上运劲,瞬间绷断那绑手的绫罗。
「为何?」冰雁绫罗脱手,侧着身以手环胸,巧妙的掩去袒露的双峰。
「你经营醉染红尘多年,严重威胁了韵竹雅居;上头的人容不下你。」蓝云崴一个弹指,一枚透骨钉电般发出,深深的凿入冰雁的左肩。
「哎呀!」冰雁没料到对方会来这一手,只顾着遮掩窘态,一时猝不及防。
红衣男子见已得手,抱拳道:「只怪你自己树大招风,做了鬼千万别来寻老子晦气;我有血衣护体,你若真敢来,也是占不了便宜的。」
语毕,蓝云崴夺门而出,一踏出房门,他振了振衣衫,一副若无其事的走出了醉染红尘。
「宁儿,你没事吧?」伙计大武自床後的墙角走出,一脸担忧的询问。
此时的女掌柜,早已卸下冰雁的凡人伪装,恢复成俏丽的文判官。
「那该死的猪头,也不知是用了什麽暗器,好痛啊!」
「凡间的器物怎伤得了你?让我看看。」大武用劲拔出那枚透骨钉,却看到文判官的肩上,一处剜肉般的伤口,黑血入骨。「糟了!暗器上粹了毒。」
「什麽!」文判官低头一看,急道:「好深的伤口,丑死、了……」说话间,意识已有些恍惚。
「你别急,我这便带你回地府,让汉清殿的君姑娘瞧瞧。」
大武的话音刚落,女掌柜的厢房,已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