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圣那边啊……的确是挺伤脑筋的,但依照目前的状况来看,他根本听不进他人的劝解,我们也只能默默地目送他跟着黑衣男上车驶离我们的视野。
「走吧!」阿诚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後将书包递给我。
当我们来到马叔叔家时,他的神情并不是很惊讶,反而显露出有点莫可奈何的样子。
「我正在想你们什麽时候会过来……」他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们是很重义气的好孩子……但是关於圣武的事我必须丑话说在前头,知道这一切对你们而言只有坏处、没有好处,甚至可能会因此被卷入不必要的麻烦里。」
「现在就已经够麻烦了。」阿诚摊手道。
「不後悔?」
「绝对不会。」
「真拿你们没办法。」他的表情像是无奈又像是欣慰地摸摸我们的头,眼里盛满了温柔的笑意,「也许你们已经听说了,我并不是圣武的亲生父亲,但我确实将他当作自己的孩子般看待。他的父母都是心地善良的好人,可惜太早离开人世。他们俩……其实是我的姊姊和姊夫,姊夫他受石老先生──也就是他的父亲──所托调查竞争对手们是否私底下进行违法勾当,有些人想销毁这些资料,於是偷偷派人谋害圣武的父母,制造假意外让他们看起来像是煞车失灵导致摔落山崖身亡。」
听到这里,我和阿诚交换一个眼神,都在彼此的眼中看见震惊与难以置信。
我向来认为电视剧里演得再怎麽曲折坎坷都太不真实,早就见怪不怪了,但真的没想到现实生活却比想像中更加戏剧化,也更加不容易,真不知道这些年阿圣是如何熬过来的。
「所以……阿圣是石老先生的孙子?」我问。
「是的,唯一的孙子。事发当时,圣武是被他母亲及时推出车外才幸免於难,石老先生为了保护他,不惜买通媒体、对警方施压,对外宣称死亡人数是三人。从那时起,练鹰从了母姓,改名叫圣武,过继给我抚养,为的就是躲避敌人的眼线……只不过我没料到圣武那孩子不顾身分曝光的危险,拿强纳森非法交易的帐目跟对方交换条件。来,我们到里面谈。」
他请我们到客厅坐下详谈,阿诚还没坐稳就急着问:「他为什麽要这麽做?」
「他坚称是白虎……是风氏企业的当家程威杀死他的父母,但找不到证据可以证明这一点。」
风氏企业的当家?我瞪大了眼睛:「那不是学弟的──怎麽可能?不,我是说那个人怎麽会是杀人凶手?」
虽然那次与罗家兄弟参与晚宴,和程威先生只有一面之缘,但他那风度翩翩、温和有礼的模样令人过目难忘,谁会想到他可能是个杀人凶手?
马叔叔摇头,「我也无法肯定,没有证据,真相到底如何也没人清楚。」
「但你说阿圣他……」
「他那时只有九岁,坚称是有人蓄意谋杀,警方照他的说词到现场蒐证,在杂草丛中找到一把改造手枪,比对指纹後发现拥有者是一个有前科的男人。」
「枪?男人?」我们愣愣地问。
「是的。其实车子有个轮胎是破的,警方在里头找出几枚弹壳,当时几乎可说是罪证确凿了,但是循线逮人时却发现那个嫌疑犯已经死了,死因是一氧化碳中毒。」
我觉得喉咙有股被掐住的感觉,「……结果?」
「结果……」马叔叔揉揉太阳穴,眼里满是无奈与沧桑,「案子破不了,也就不了了之,再加上石老先生封锁消息,外界的人都以为只是一场意外事故。圣武他……到现在仍旧认为凶手就是程威,我真的不知道该怎麽劝他才好……东环,学诚,我相当了解你们的心情,不过他一旦下定决心九头牛都拉不动,现在我只怕强纳森那边出尔反尔,资料到手便杀人灭口。赤蠍的为人心狠手辣,他的儿子想必也不是什麽善人。」
「可、可是……」听了这些彷佛凶杀片的情节後,我连说话都结结巴巴说不清楚,「杀人耶,他们……」
「对他们来说是家常便饭,天天都有人死掉,谁在乎?」
谁在乎?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我觉得很难受。
这种出人命的社会头条几乎天天上演,谁在乎?
「那,叔叔,我们该怎麽办才好?没有办法了吗?」阿诚问。
马叔叔凝望着自己交握的双手一会,低声道:「我想,目前唯一敢和他们正面交锋的只有程家了,这两家是世仇。你们……和程御翔的交情如何?」
学弟?我讶异地和阿诚对望一眼,他对我点头。
「还……算可以吧。」我有点迟疑地说。以学弟对阿圣和陆行云的态度相比,他对我真的算不错了。
「也许你可以透过他请求程家的帮助。」
「呃,可是我不认为他会理我耶……」
这时阿诚露出奇怪的表情,问:「为什麽不直接请阿圣的爷爷出面?」
马叔叔笑了一下,笑得有点苦涩,「这个嘛,我当然不是没有考虑过,只是他爷爷身体状况越来越差了,身边能使唤的只剩下佣人和保镳而已。更何况……圣武他根本不想让老人家劳神伤身。我之所以会提到程家,是因为他们是最了解陆家的人,如果能和他们打好关系,事情将会顺利许多。」
「不过我不知道该怎麽开口……」当我看见马叔叔眼里的哀愁时,後面再多的丧气话都吐不出口了。叔叔这一路走来不知道有多艰辛,一个大男人要努力工作,要独自抚养小孩,要当小孩的心灵导师……
「我会试试看的,谢谢你,叔叔。」
虽然说会试试看,但我还是很烦恼。
学弟比我更讨厌陆变态,躲他都来不及了,哪还会帮我呢?
「欸,走啦!」阿诚推了心不在焉的我一把,率先走进班级队伍,「要升旗了,发什麽呆?」
被他这麽一推我才发现今天是每个礼拜的升旗日。啊,也好,这样就有机会可以遇见学弟了。
「怎麽了,没睡饱吗?」列队位置在我旁边的旁边的阿圣转过头来关心道。
我呆呆地瞪着他非常正常的神情,彷佛什麽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没事。」我给他一个微笑便不再多话。
他沉默地望了我一眼,似乎有话要说,但这时候队伍已经开始动作,只得跟着大家走。
升旗典礼的过程通常是又臭又长,不过今天的校长难得不罗嗦,讲了几句勉励学生的话之後便把麦克风交给教官。
教官首先瞄了一下手里的讲稿,然後以像是在谈论天气的语气道:「最近有人在公布栏张贴一些无聊的照片,这是很不好的榜样,呼吁各位同学不要再做这种无聊的恶作剧……」
唉!果然引起关注了,只不过干的人不是学生而已。
我悄悄往阿圣的方向瞄,他仍旧维持稍息的动作,神情相当专注地聆听台上的发言,旁人不管怎麽看都会觉得他是个乖巧的模范生。再往前排的阿诚看去,他却不停地点头,竟然是在打瞌睡,这种随时随地都能「进入状况」的体质还真是强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