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情谁说得准呀？你也别这麽沮丧，给自己一点空间嘛！像是我也有喜欢的人，也觉得那个人对我没感觉……不过，感情的事情就是这麽微妙，告不告白都是很令人烦恼的。」
「茜姊喜欢罗大哥对吧？」
「……这麽明显吗？」
「嗯，我觉得你们挺登对的呀！可惜罗大哥好像已经有在乎的人了。」
温茜茜瞅着满脸纯真的程湘，心里其实有点羡慕。
程湘不是笨，是纯粹。
纯粹的人看什麽都是简简单单的，不会有那些复杂的心思，更不会去伤害别人。温室花朵并没有错，错的是那些心术不正的人们。
和温茜茜促膝长谈後，程湘确实感觉好了许多，觉得交到一个能够谈心的闺密真是太好了。
暑假的六人行顺利落幕，众人在火车站挥手道别，程湘和温茜茜互加社群好友，又热络地聊了一会才依依不舍地分手。程湘徐徐走到服务台附近的出入口等待家人的接送，对於路人的惊叹和侧目早已习以为常，她知道他们都只是喜欢这副遗传自父亲的好皮相而已。
她凝望着不远处的车水马龙，无视所有来搭讪的男人，更正确的说，现在她的眼里只有那两道正在交谈的人影。
罗海封与樊东环站在柏油路旁的红砖道说话，由於角度的关系看不清楚两人脸上的表情，过没多久李学诚就冒了出来将樊东环拉走。罗海封留在原地，目光却追逐着他们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
程湘瞠大眼睛，呆望着微微转过身的罗海封，後者那怅然若失的表情她居然能够明白。
那是……「喜欢」吧？
喜欢谁？
罗大哥看着他，露出那样的表情……是喜欢他没错吧？
程湘不由自主地摀住微张的口，硬生生地将那股震惊吞进肚子里。
这件事她没有对任何人提起，因为她直觉地认为这不是可以到处宣扬的。她小心翼翼地保守秘密，深怕被人知道以後会伤害到那两个善良的朋友，尽管她也喜欢樊大哥。
「喜欢不是占有。」
她曾经听妈咪说过，她不能因为自己得不到青睐就将怨气发泄到别人身上。
之後她和程御翔一同出席樊东环班级的烧肉餐会，她看着樊东环那强颜欢笑的样子就知道他有很多烦恼，困扰的表情一点也不适合他。所以她尽可能地想让樊大哥高兴一点，学着哥哥的动作，不停地夹肉给樊大哥，只要能换来他一个微笑就值得了。
他笑了，可是那双清澈的眼眸还是有着厚厚的忧郁。
会不会是因为她？如果她当初不要选择告白，今天樊大哥的烦恼会不会少一点？
饭局一结束，她拉着樊东环的手，笑说：「不用给我答覆了，我不想看到你这麽为难的样子。是我……太任性，能够像现在这样见面就很知足了，希望……希望以後还能继续当朋友。」
樊东环神情惊疑不定地眨着眼，「我们……一直都是朋友啊！」
樊大哥就是这麽温柔呢。她笑笑，点头道：「没错，我们是朋友！哥哥在催我了，再见！」
车内，气氛安静得吓人。
程御翔瞟了妹妹一眼，开口道：「早告诉过你了。」
程湘望着窗外，什麽也不想说。
「爸前几天跟我提，叫你安排个时间和罗家长子见面。」
程湘维持姿势不动，也不说话。
「湘，沉默并不能解决问题。」
「见面就见面吧。」
「湘？」
她回头，昔日充满生气的大眼如今死气沉沉的，语调也像是死了一半似的：「要和谁约会就和谁吧，有差别吗？」
程御翔皱眉，十分、十分不喜欢妹妹的反应：「就这样？你没别的话要说？」
「哥哥不就希望我早点死心吗？」
「你……」程御翔扳过妹妹的肩膀，怒目瞪着她：「程湘，你不要这麽孬好吗！你连什麽是『喜欢』都搞不清楚就要放弃？对於感情你懂什麽？我当初替你谢绝罗家并不是他们哪里不好，而是我要你睁大眼睛自己去判断！你真的喜欢樊东环吗？那就去争取啊！」
「他明明……」程湘马上住嘴，表情多了一丝压抑的痛苦，「我不想再看到他难过的样子了！要不要去争取是我自己的事，你不要管我好不好！爸爸要我跟谁约会我就去跟谁约会，有什麽大不了的！喜欢不喜欢是我的感觉，你不要让樊大哥困扰好吗？」
「开什麽玩笑，我怎麽可能不管你！不要让别人困扰，那你自己暗自伤心就比较好吗？」
「你不要再说了好不好！我也长大了，不需要你干涉这麽多！」
程御翔忍不住大吼：「闭嘴！因为你是我妹妹！」
程湘用力咬着嘴唇，不让自己掉下脆弱的眼泪，随即别过脸不愿直视兄长。
几天後，程湘开始与罗海封见面吃饭，郎无情、妹无意的结果就是草草结束饭局，每一次的会面都像是在执行例行公事。期间程湘接到几通李学诚打来的电话，听着後者那开朗的声音，的确令她低迷的心情好上一些，但她却无法轻易答应对方的邀约，因为现在的她必须遵守家里的规矩，不是她想怎样就能怎样的。
「喔……好吧，那改天再约罗！」在电话的那一端李学诚满脸失望。
「嗯，改天。」
「……那个，」李学诚犹豫了一会，最终开口问道：「是不是我招你讨厌了，所以你不想看到我？」
闻言，程湘倒抽一口气，慌忙解释道：「诚哥哥，对不起！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我是真的没有办法……对不起……」
「呃，等一下！我、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不要哭啊！」
当晚，程湘和罗海封两人盛装赴约，但是脸上都带着相似的漠然，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
夏洛特走的是浪漫法式风格，天花板悬吊着华美的水晶吊灯，连餐桌上的烛台都是精心订制的不规则螺旋状，只可惜约会的两人都无暇欣赏，甚至不太想动刀叉，搞得送菜的服务生频频注意食材是否出错，最後主厨还按捺不住跑出来询问，两人为了不让厨师为难才勉强吃了几口。
「你看起来很悲伤。」罗海封总算打破将近十分钟的沉默。
程湘反应慢半拍地抬眼，神情有点呆滞：「什麽？啊……没、我没事啦！这个肋排很美味，罗大哥也尝尝看。」
「程小姐，」罗海封放下刀叉，俊挺的脸庞多了一丝苦笑：「我们都是奉命出来见面的，不用这麽拘束。」
「我……」程湘哑口无言半晌，那抹不自然的笑容渐渐收起：「罗大哥，很抱歉，浪费你这麽多时间，其实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是东环吧？」
听到名字时她不禁震了一下，「这个……」
「我只是猜测，没想到真的猜中了。」罗海封神情波澜不兴，语气也浅浅淡淡的，「程小姐告诉他了吗？」
程湘不由得露出怪异的眼神，瞅着对方那冷静的模样，不知道是真是假，「你……罗大哥，你还好吗？」
「我？」他脸上掠过一丝阴沉，柔声道：「我很好，谢谢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