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
柯瑾瑜看着暗下的手机萤幕，心里头沉甸甸的。
最终她还是没有告诉严亦，关於净敏劈腿的事。
『劈腿』这个词，柯瑾瑜直到现在仍不敢相信会用在吕净敏身上。她是那麽的善良与美好，牵肠挂肚的都是别人，常常把自己弄得一身伤，却还是笑着没关系……。
现在回想起来，怪不得净敏这学期常常在奇怪的时间来找何岳靖，假日说要加班……大概也是骗人的吧。
她该怎麽告诉何岳靖这件事呢？
柯瑾瑜心不在焉的滑着手机，今天一整天她都没有回讯息。
她点开通讯软体，发现何岳靖传了讯息给她。总是这样……一眼就能看到他的讯息。
以往他的头贴都会在第一个，只是自从上回的搬家风波，何岳靖的讯息框早就沉到最底下了。今天大概是近期唯一的讯息。
她犹豫了下，自己这般忸怩的状态，还真不像她，於是便豪气的点开讯息，但碰到真要输入文字时，又开始陷入纠结，输了又删，删了又打，以往她都是嫌麻烦直接拨电话过去，即便是两人都在家，仅仅只是隔着一扇门
她就是懒，对何岳靖她总有用不完的任性与娇气。
好似只要一直对他闹脾气下去，他有天就会受不了的离开她，如此一来，她就能好好的伤心一回，然後再爱上别人。
但是，何岳靖一直没走。
为什麽不走呢？柯瑾瑜没敢问，因为心存侥幸。
「在哪？」
何岳靖的讯息只有一句，不符合他平时的风格，平常绝对打了一长串，一看就知道在生气，因为大概是猜到她又做了些乱七八糟没计较後果的事了。
柯瑾瑜努了努嘴，不对……照理来说，应该打电话过来开骂了。
「……这次居然忍住了。」柯瑾瑜嘀咕，欲想输入字的手势蓦地停下。
忍耐？何岳靖在忍耐？
她一恍神，手指就这麽按下通话键，等到回过神，想切断已经来不及了，对方比她想像中还要快的接起电话。
「喂？」
他的声音很沉很淡，与昨日醉酒的傻憨嗓音天壤之别。
柯瑾瑜的声音一瞬间哽在喉头，一方面是许久没和他讲电话，另一方面是知道净敏现在正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她突然就不知道怎麽跟他闲话家常……。
以前高中，每回她睡不着时，总要拖着他一起熬夜，但何岳靖没有熬夜的习惯，怕他偷跑去睡，她就藉着与他通话来监视他。每隔十分钟就说一句，睡了没、不准睡、我睡了你才可以睡！
现在回想起来，她会这麽无法无天，搞不好就是何岳靖宠的。
「怎麽了？」何岳靖见她迟迟没出声，淡然的问了一句。「要我帮你什麽？」
柯瑾瑜无言，果然是她的保母何岳靖，不用天花乱坠的扯，就直接切入重点。
「没，什麽都没。」她无奈，「我很好，好得不得了。」
「是喔，真是对我太好了。」
听着他意有所指的嘲讽，柯瑾瑜下意识的哼了一声，「没有你我也会过得很好……」她的声音莫名弱下，一掌狠狠的拍在自己的额头，又意气用事了啦！
身旁的房客想着，她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怎麽现在又自残了起来？
「嗯，那很好。」
出乎意料的，何岳靖的声嗓很平静，一丝起伏都没有，但听在柯瑾瑜耳里却觉得好心塞。
她其实一点都不怕何岳靖对她发脾气，她怕的是……现在这样。
对於她的好与坏不会多加过问，甚至是没有兴趣知道。
想到这，柯瑾瑜突然就不敢再开口了，就怕他们的距离真的会愈来愈远……
高中时总觉得他会一直留在自己身边，所以肆无忌惮的对他使坏。她以为他们会永远这样，偶尔斗斗嘴，却也不会真的吵散，欢腾的过着有彼此的每一天。
直到有人问起她和何岳靖是什麽关系，她才发觉，他们什麽关系也没有。
「跟他告白试试？你们感情这麽好，我觉得有百分之八十的机率会成功！」
人生初嚐恋爱，柯瑾瑜可心高气傲了，认为所有的一切应该要很梦幻，凭什麽是由她来说？要也是何岳靖主动。
男追女，才符合初恋的程序。
於是，她说：「我不跟朋友在一起的，以後分手多难堪啊。」可是如果那个人是何岳靖的话……或许真的有可能。
而後，她就捧着这份自以为，等了又等，等来的却是吕净敏。
「我能不能问你啊。」
「我说不行，你还是会问吧。」
熟料，柯瑾瑜却说，「如果你真的不想回答，那就不勉强。」
何岳靖默了默，微弱的呼吸声盘绕在她的耳畔，让她的心跳微微加快。
「说吧。」
闻言。她在心里郑重的做了几次深呼吸：「净敏啊……我是说，你喜欢净敏哪里啊？」
这个问题她一直没问，一方面是怕忌妒，另一方面是怕何岳靖会发现什麽……
她不想看到他愧疚的脸，更不要他的嘲笑，会显得她很可怜，很像白痴。
何岳靖一直沉默，在柯瑾瑜以为他大概就是不想说时，他缓缓的开口：「她很善良也很漂亮，虽然常常意气用事，明明就是女生，却爱跟别人讲义气，还有就是输不起，说什麽都要赢，所以总是在逞强。」
他的声音带着笑意，明亮且暖和。
听着听着，柯瑾瑜眼眶一酸。
「所以不照顾她不行。」
柯瑾瑜抿紧了唇，拼命抑制出快要崩塌的情绪，声音变得很低：「就是说啊……。」
何岳靖安静了几秒：「你问这个做什麽？」
「没有啊，就是好奇嘛……」她笑了几声，声音意外的沙哑。
灵敏的何岳靖立马察觉不对劲：「你是不是感冒了？」
柯瑾瑜愣了愣，为了不让他察觉异样，直接误导他，装模作样的吸了吸鼻子。「哪有！我那麽强壮，一年生病不超过一次……」
想当然何岳靖从来没相信过她的话，接着，就是他一连串的唠叨。
她已经好久没见识到这威力十足的炮轰，柯瑾瑜抿唇勾起苦涩的笑，嘴里嚷着好啦、知道、你好烦，眼底的酸劲却迟迟没有消退。
何岳靖真的太奸诈了。
不喜欢她，还一直对她好。以为她是木头人吗？不会有感知，还是不会有心动？
如果都不是，那就表示何岳靖从来没有想过别种可能，连一点想法都没有。
「何岳靖。」
「……」
「如果有天你很信任的人变成大家都很讨厌的那种人。」她说，「你会不会再也不理她了？」
难得这次他没有犹豫，醇厚的语调轻抚过她的心尖，柔沉的震动着她的耳膜。
「既然是我信任的人，那麽我也只信她说的。」
柯瑾瑜应了声，忽然的笑出口，心里空荡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