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你该担心的事。工作室我一定会想办法、绝对不会让它倒闭,就算赌上我的全部。还有,从今往後,工作室的事我会比谁都在乎,」湛路遥伸手把头发往脑後一顺,眼神澄明:「如果是这样,有更吸引你留下了?」
马的,帅成这样是什麽意思?又不是在把妹,周士轩这麽想。
他盯着湛路遥那比他想离职的心更坚决的眼神,整个人气势软下来。
看来他是想要孤注一掷了。
周士轩轻笑着握住自己的酒杯,「你真是个疯子。」
曾经是,如今也还是。
湛路遥笑而不语,转头要了一杯威士忌和他碰杯。
*
舒妤倩的胃痛是老毛病了。但凡压力大、睡眠不足、喝酒、吃辣、紧张,她的胃就犯痛,没一次例外。而现在亦是如此。
尽管她不知道为什麽,周士轩和黎子绍的工作态度突然异常积极,让她省了不少心,但最关键的角色湛路遥却依旧整天失踪、事不关己的,这让舒妤倩打从心里没安全感。
而工作室目前的人力配置也不足以应付几个尚未完结的专案,她身兼营运管理和对外洽谈的窗口,工作量突然多出两倍不止。压力一大,旧疾就犯了。
整个早上,她忍着胃痛和客户来回周旋,说好影片成品的修改只容两次,客户硬要多拗两次,她从好声好气讲到脸都白了,客户仍不妥协。眼看人力不足,这种增加工作量的事,她自然不可能退让。
本来嘛,这时候回头拿出合约、白纸黑字的让客户没话说就好,但拜湛路遥所赐,他们不知道何时又签了另一个不完整的合约,里面没注明影片修改次数的上限。
吃了胃药,她想着是否要打给李宇直,请他晚上煮些可以缓和胃痛的热汤。没想到她才拿着手机走进前厅,就听见湛路遥对着手机说了一句什麽,然後挂上电话。
隐约听到他说的是:「晚上见。」
心里瞬间警钟大响。
她不在意湛路遥晚上要和谁见、在哪见,反正都是玩乐罢了,她也不想干涉。她只是突然想到,钱甜每个礼拜的这个晚上都有固定的直播节目要去,照理说他该带着她才是。
果然。
「小倩,晚上你能替我带钱甜去上节目?」湛路遥一脸正好你来了的表情。
舒妤倩傻站原地,生心理疲惫的交互影响下,她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
气得她捏手机的指尖都颤抖了,「……湛路遥,那不是你的工作吗?」
自从裁员後,多出来的工作全都是她和周士轩、黎子绍、顾妍仪分摊的,对於湛路遥,她只要求他带好钱甜,不要让她身边没人、出去工作被人笑话了而已。
他却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
「是我的工作没错,只是……」湛路遥看着她,颇为难的表情:「只是每次带她去上通告,她都让我去买咖啡给现场工作人员。说真的,一个执行长老在做助理做的事,不是很好看。」
第一次,舒妤倩觉得失望透顶。
就连大学分组报告那时被他放鸽子,她都没那麽失望。
可能是因为那时的她对湛路遥根本不抱期望,然而现在不同。
「你还知道自己是个执行长?」她的声音压得很低,甚至有些颤抖:「如果你还有点身为执行长的自觉,那就麻烦你多花点时间想想工作的事,别老无所事事的闲晃。」
湛路遥被舒妤倩的话吓得一愣。
愣住并不是因为他不同意她的指控,而是他从来没有听过她用这种语气说话。
「知道我们和你有什麽不同吗?」见他没回话,舒妤倩涨红着脸继续说:「你失去工作室,明天还是一条好汉,有老爸当靠山,你的生活不会有什麽不同!但我们不一样──我们没了工作就是失去养家活口的经济来源、失去成就感、失去一整年来努力的意义。前阵子才被资遣的敏晴,甚至身上都还有学贷没还完,对我们的决定她却一句抱怨也没有──我说湛路遥,你到底要到什麽时候才会学着把别人当一回事?」
说到最後一句,舒妤倩哽咽了。她不知道自己这是为何,或许是心累、或许是委屈。
她愤怒的爆发不是只有湛路遥听见。她的声音穿过半掩的办公室木门,里里外外传了个遍。里头的人还来不及为她的义正严词喝采,舒妤倩就白着一张脸冲出去了。
当晚钱甜的通告是黎子绍带去的。湛路遥傍晚仍赴了电话里谈好的约,只听周士轩说舒妤倩没再回办公室,倒是有个姓李的先生来工作室替她拿走包包。
姓李的先生?湛路遥一时困惑──舒妤倩交男朋友了?什麽时候的事?
作为她的大学同学、现任同事兼上司,他居然连她这麽大的事都不知道。他也没脸问周士轩那个李先生是不是她男朋友,只在心里以「或许她不希望别人知道」的想法搪塞过去。
搪塞谁?当然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