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过年完後,王晴雪决定在二月底离职,因为不想在这麽没有尊严的工作场所工作,更不想要被同事异样的眼光看待。
店长阿沙力在月底帮她结算了薪水,这样也好,这样就不用台中台北来回了。
离职之後,她就收拾住在杨夜香暂时的屋里的东西。
之後,上台北後她就也在没有回来台中过了。
礼拜五,上完最後一堂後,她坐在学生会办公室里,处理着文件,比之前还要轻松多了,不知是当初在书局打帐单的缘故,还是因为当学生会长处理文件已经习以为常了,总觉得处理文件没之前那麽难了阿!
阿阿阿!在书局上班虽然很多不愉快的事情,但还是有好处的。
俗话说得好,你学到的,谁也抢不走,你读的知识也会在你脑中,也没人抢得走。
但是如果代价别那麽大的话……
虽然离毕业还有半年,但她觉得自在多了,不用每天都得处理那些烦死人的东西。
「晴雪,你辞职後,应该还好了吧!」发问的人是林梦亚,她多多少少都有探听到,虽然她也无法理解她的老板在想什麽就是了。
「轻松多了。」她揉了揉太阳穴,觉得烦恼少了不少。
「没睡饱?」看她揉太阳穴就知道了。
「我倒想问我哪天是睡得饱的?」她觉得不管她怎麽睡就是不够阿!
「真是怪了,我们四个人房间明明分挺散的,谁也没有占谁的空间,应该不至於会吵到你才对吧!」林梦亚才觉得奇怪。
「不是那个问题。」她和林梦亚、林茉婷、洪夜音合租了一间有三层楼的屋子,租金一个月八千,这在台北算便宜了,但其实这也是学生的优惠之一。
对她来说,大二之後还得抽签才能住宿舍,太麻烦了,所以她和剩下三人商量好,如果四人顺利考上H大,那就一起合租一间房子,只要住四年就好。
但也有人劝她说虽然是朋友但是不一定适合住在一起,还可能是毁灭感情的一条路,她自认那是个人的感觉,她住了将近四年可跟其他三个室友处得很好哩!
她们四人其中一个共同点就是,不能忍受任何一点肮脏,不喜欢麻烦别人,什麽事都想自己处理,不行的在求助帮忙,这是她们四个合租时所订下的合约。
如果自己都无法整理了,怎麽可能还跟别人合租?如果是自己家人也就罢了,但天生脸皮薄的她们没那个脸自己的东西还给别人处理,这传出去还能听吗?
她们另外一个共同点就是她们完全没有弟弟的事实。
幸好没有弟弟,她们四人都私底下松了一口气。
人家不是说有弟弟的姐姐会三秒内变泼妇,而有妹妹的哥哥通常都很温柔吗?但是!有三个人会马上否决。
「哪里温柔?根本就是以取笑我为耻!」王晴雪马上出声。
「这是假的!假的!我哥还会跟我吵架呢!」出声的是林茉婷。
「这个嘛...我跟我哥哥虽然会讲话但我感受不到他哪里有温柔欸!」说话的是洪夜音。
除了林梦亚以外,其余三人都有哥哥,而林梦亚完全感受不到有哥哥的感觉,因为她就是老大,除非她老爸在跟她老妈结婚前偷生下一个哥哥可能还可以理解。
「不然呢?」她无法理解,不管她有没有上班、有没有上课,都固定六点起床,十点准时睡觉,完全没有一次是例外的。
「就是有种~睡不饱的感觉阿!」她伸个懒腰,觉得光看公文都觉得好累。
「学生会长,你有打算把下一届交接给谁了吗?」
「决定好了阿!而那个人也同意了。」
「是吗?那就好。」她也懒得有兴趣知道是谁,想知道是谁她的情报网可跑不掉的阿!
今天的天气,可真好阿!
很快的,学校生活很快结束,即将到来了六月毕业季,而她们四人组也就毕业了,去海外留学的去留学,而工作的归工作,至於她们四人分批成两队。
林梦亚、王晴雪选择回台中找工作,晴雪也因此居住在表妹杨夜香与国小同学以及室友陈舒凌的屋子。
而林茉婷前往美国留学,洪夜音则是前往日本,毕业後大家都往不同地方跑,约好不管在怎麽忙,都要一个月聚一次餐。
而晴雪大学毕业已经快速了过了三个月,才终於找到了第一份工作,一家运动制造公司,但完全看不到成品,只除了运动护腕外,其余的完全都是皮料制,而晴雪就是属於在切斜部门工作,也是在公司最危险的部门上。
王晴雪虽然不是那种一遇到讨厌、害怕的事情就拒绝、逃避,但也没有说到完全不害怕,而是她认为这是一种挑战,如果害怕了,不就什麽都做不了了吗?还跟人家谈什麽工作?
就是这话,成为了王晴雪完全不顾自己会不会受伤的信念,而悲剧就在工作第三天,悲剧就发生了...
当天下午四点半,距离快下班时间还有三十分钟,而王晴雪勤奋的工作着。
她的工作是把皮料给切斜,用切斜机切断至少十五公分的皮料,但是她其实挺害怕的,用手动是还好,但偏偏机器要用脚踩才可以切掉多余的皮料,又偏偏这机器超爱跟她作对,为何她明明只踩一下,有时候却无缘无辜跳了两下。
这样可让她心脏跳得比平常还快阿!
下一秒,她脚踩下踏板,却突然发现皮料切掉了,但是左手的小拇指却流血了,而一点点肉和被切掉一点点指甲就留在机台上。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身旁的同事反而先大叫着,「天阿!你受伤了!快通知组长阿!!!」大叫的同事赶紧把晴雪那受伤的手用卫生纸包住,却止不住里头流血不断的手。
发、发生什麽事了?晴雪呆愣了一下,只感觉小拇指痛得感觉一直上来,在她还没反应的情况下,同事把她推进车子里,顺便问她的随身包包在哪,赶紧要带她去看医生。
而那个被削掉的一点点肉,被夹链带装着,里面还装着水,虽然只有一点点,但是还是可以清楚看到。
而组长开着车载着她去医院,她有点害怕,不知道该怎麽办,而包着面纸的小拇指,一瞬间就把卫生纸给染红了。
但是,她还是有点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该怎麽反应。
组长问着她有带钱吗?够吗?她都只能点头,但印象中挂急诊很贵,她不知道她身上钱够不够,她身上的钱不会带超过一千以上,除非要出门。
十分钟後,到了医院,组长连忙的帮她挂急诊,之後她被问了几个小问题,之後就被叫去躺床,要照X光。
她怕到连气都不敢喘,只觉得手指很痛而已,其余的...
之後她照完X光後,被推出来等待,组长问她要不要打电话叫家长来,她想了一下,却不知能打给谁。
打给继父?还是母亲?还是...还是...
不多想,她连忙拨给母亲,但母亲似乎在忙,没空接,之後只好打给继父,电话响不到两声就接通了,就大概说了一下工作受伤,自己在医院之类的,继父问她状况之後,问了她几声马上挂了电话。
唉!就算继父会来,家里离医院路途可是有四十分钟欸!
这样不就代表她还要继续痛吗?
她觉得自己眼眶开始湿润,只觉得好可怕又好痛,只好遮着眼不让红了眼的眼睛被人看见,而旁边的组长完全没有要安慰的意思,让她觉得她根本就是自己一个人在医院。
时间过了多久?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二十分钟?
过不久,被医生推进了急诊室,医生问要等家长来,还是要自己决定,她选择让自己决定,都大人了还要别人帮她决定丢不丢人阿?
医生大约讲一下治疗方法,结果她不知道她太害怕还是怎麽了,完全听得不是很懂,只好对医生说还是等家长来在做决定。
之後,被医生丢在急诊室里,她只能孤零零的等着继父来,她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过没几分钟,她好像在外面听到了讨论声,她却感觉应该不是她的家人,只好躺着继续等待。
结果医生却这时候进来了,而後头跟着进来的却是...
天阿!她有没有看错?她竟然会看到范政威在这里,她在做梦吗?没有吧!没有吧!
她不是打给继父吗?怎麽会是范政威来这里?
「小雪,你没事吧!」范政威那时候在办公室正好看到父亲接到妹妹的电话,他连忙的接替父亲的工作,急忙冲往医院来探望妹妹。
「我...」怎可能没事?但也因为范政威来得冲击太大,她的泪水反而扑簌簌的急速的流下眼泪,让范政威感到不知所措。
范政威反而更手忙脚乱,「小雪...很痛是不是?医生,请问该怎麽治疗阿?」
结果话说完,眼尖的他看到妹妹血流不止的小拇指,看来事情比他想像得还要严重!
原本垫在手指的白色布料,一瞬间就被染红了,可见不是破皮受伤了事的。
医生重咳了一声,礼貌的问:「请问你是病患的...」
「我是她哥哥。」
「你们的父母呢?」
「他们在工作很忙,我只好代劳。」
「好。」医生这时候才开始说明,「王小姐的手似乎是被机台的刀片给削掉了手指,但是太小片了,简单的说只有薄薄一片只有一公分,所以无法把她被削掉的小拇指片接回去,因为没有骨头。」
王晴雪听到苍白了脸,只差没有晕倒,范政威反而冷静的问:「那该怎麽做?」
「有两种方法,第一、我们建议先把她被削掉的小拇指先逢上,在让里面的组织长新的,这样覆盖伤口才比较快好,也比较不会被感染,因为被削掉的皮已经无法在接回去了,正确来说是已经是死皮了。」
他皱着眉,「第二种呢?」
「第二、直接用人工皮缝上去,但是这样伤口不会这麽快好,里面骨头也会被感染,我们刚刚稍微看了一下王小姐的手指,已经快接近骨头了,用人工皮不但会感染骨头,甚至换药也会比较痛,但我建议第一种。」
王晴雪听得有点害怕,不知道该怎麽决定才好。
范政威点点头,「小雪,你想要哪一种?」感染到骨头处理起来很麻烦,他记得妹妹很怕痛,如果换药反而让她痛得不想换也不是办法...
「我...」她咬着牙,抬头看着医生,「用人工皮,会和以前一样吗?」
「真要说有什麽不同的话,你原本的手指是圆的,但用人工皮的话,会是平的。」
「平的?」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晴雪思考着,觉得好可怕,为何她会发生这种事?为何是她?
范政威看着妹妹流泪,直接帮她决定,「选第一种吧!她很怕痛的,如果说能让皮肤在长出来,这也不全是坏事。」
「二哥,我...」晴雪还想说什麽,却被他止住。
「乖!还是你想要做人工皮?换药可会很痛喔!」
「我...」她只好妥协,「我知道了。」
「那麽,我先帮她缝针吧!到时候你们在去柜台领药以及药膏。」医生说完,马上帮她麻醉伤口,止住血开始帮她缝针。
因为麻醉的关系,她完全感觉不到痛,只感觉凉凉的,只好乖乖给医生缝针,但是天生怕血的她完全不敢看医生帮她缝针,一直忍耐着。
过了十分钟,医生交代了几句,范政威点头道谢,之後牵着妹妹没受伤的手,走向柜台领药之後,便拉着妹妹上车了。
这时候王晴雪才敢放松下来,忍不住问了一句,「为什麽是你来?」莫非范政威当时也在继父身边吗?
「爸叫我来的。」实际上,是他听到父亲解释後,连请假都没有,直接跑出公司,开着车冲往医院了。
「爸爸很忙吗?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她小心翼翼的问,不知道自己突然打来的电话,是不是对他们造成困扰?
「你是我妹妹,难道公事会比你重要吗?」看来她被吓得不轻,连说话都这麽小心翼翼,以前她可不是这样阿!
「谢谢。」她小声说了一句。
「总之,我先带你回家,吃完饭我在带你去收惊,你受了不少惊吓吧?」他安抚着妹妹,希望可以减轻她的恐惧。
「嗯。」她轻轻点头,她真的受了不少惊吓...
那股恐惧,在她心里留下了很可怕的阴影阿!
范政威拿出哥哥的风范,带着妹妹吃完饭、收完惊之後,回到家还帮她把包紮好的手用塑胶袋包着,免得让水流入伤口里。
虽然洗澡有点难洗,但她还是勉强得逼自己洗完。
之後到了晚上十点,王晴雪先回去房间休息了,而这时候范润成和杨茜玲刚下班回来,范政威跟父母解释了清楚,原本杨茜玲想好好问问女儿怎麽会发生这种事,他阻止了继母,妹妹需要好好休息,要问等过了明天再说吧!
范润成赞成,女儿受到这麽大刺激,她不好好休息不行,而杨茜玲只好乖乖听从丈夫和继子的建议。
凌晨四点,范政威完全睡不着,不知道是今天的事情太刺激他还是因为担心妹妹才无法入眠呢?
他下床离开房间,因为担心妹妹,他偷偷的开启妹妹的房间,想知道她有没有睡好,但是谁知道...
她根本没有睡好。
范政威眼见王晴雪紧闭着眼咬着牙,戴着耳机逼自己入睡,不停的翻身,看来是因为伤口太痛才导致无法入睡。
他忧心的看这一切,明明很暗,却可以感觉到她有多麽痛,明明想入睡,但是痛楚又把她从梦中拉回现实,多麽多麽残酷的景象阿!
他走近妹妹的床边,摸着她的额头,虽然体温有点高,但应该没有发烧,他松了一口气,只好握着妹妹没受伤的另一只手,希望可以给她一点安全感。
而王晴雪虽然感觉到有人握着她的手,但她无法张开眼睛。
是谁?是谁握着她的手?她只觉得好温暖...
或许是因为痛楚已经没那麽痛了,也或许是因为来自范政威握着她的手传给她的安全感,让她渐渐安稳的沉睡了。
王晴雪终於安稳的睡了,而范政威却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