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迷霧裡的她 — 《第七幕》冰消瓦解(4)

正文 迷霧裡的她 — 《第七幕》冰消瓦解(4)

忽然,一台黑色轿车停在牟舒瑀所站人行道旁的马路上,里头的人摇下车窗,一个声音呼唤道:「牟舒瑀?」

牟舒瑀回过头就看到坐在轿车後座的甘祈朝着她招了招手,她怔了一下,回过神,移动脚步走到轿车旁,微微颔首,「甘姨。」

忽然之间,天空落下绵绵细雨,雨水打在牟舒瑀的眼睛里,她眯起眼,没有去躲避雨水的攻击。

或许,她现在的确该淋场雨让自己清醒点。

甘祈从窗外伸出手,雨滴落进她掌心,「下雨了,你要去哪?我载你一程。」语毕,她打开车门,将位置往旁边挪了一点。

牟舒瑀仍站在轿车旁,雨水逐渐淋湿她的发丝,她摇了摇头,「不用了,谢谢甘姨……我只是想随便晃晃。」

连目的地都不知道,她又该去哪呢?

瞬间,雨势渐渐加大,甘祈眯起眼,微微起身拉住她的手,「你一个人在这我不放心,上来吧!」

犹豫了片刻,牟舒瑀见甘祈态度坚定,只好上车,在她上车後,司机才踩下油门缓缓驶进。

车内弥漫着一股好闻的薄荷香,闻起来心旷神怡,使她的心绪逐渐平静。

她伸手摸了摸湿润的刘海,口袋传来手机的震动声,在此时安静的车厢内更加清晰。

「不接吗?」甘祈从包包内拿出手帕递给她,「可能有急事也说不定?」

牟舒瑀迟疑了一会,才伸出双手接过,将手帕擦了擦自己的发丝和脸颊,「谢谢……没关系,不是什麽重要的电话。」

甘祈点了点头,「你家在哪?」

家啊……回不去了啊。

思索了一会,她说了宿舍的地址。

牟舒瑀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即使此刻她的心情已经恢复平静,然而,疙瘩已经存在了,那是怎麽也无法抹灭的痕迹。

难得回家,却是这样不欢的结果,往後又该用什麽样的心情去面对父母呢?她能好好的掩饰自己的情绪吗?

车厢内安静的只听得见雨滴敲打车窗的声音。

忽地,甘祈开口问:「你没事吧?」牟舒瑀诧异的偏过头,只见甘祈直勾勾的望着前方,「换角的事一定让你很受打击吧?」

牟舒瑀垂下眼帘,缓缓启口,「老实说,心里还是有个槛过不去……但我很谢谢甘姨愿意给我一个机会。」

「我明白。身在这个圈子,总是有很多无能为力的时候,这只是一小关,往後或许还有更大的考验在等着你,我希望你不要因此而丧失了斗志,好好把握每一个机会,用你的能力证明给他们看,让他们对今天的决定後悔。」

轿车因红绿灯而停止前进,此时,旁边路灯的光线打进车内,她这才看清甘祈脸上的笑容,那抹笑容,在漆黑的夜晚,显得格外的明亮。

她什麽也说不出来,只是一昧的点头,心里涌上一股说不清的情绪,鼻头忍不住发酸。

手机震动声再次响起,吸了一口气,她下了个决心,终於掏出手机,萤幕的来电显示是代表,在见到来电不是她心里所以为的那个人时,她有点失落,同时,一个不妙的预感涌上心头,指尖碰触到萤幕,迟疑了几秒後才按下确认。

手机滑落到轿车皮椅上,牟舒瑀怔愣的,回不来神。

甘祈直觉不对劲,伸手轻拍牟舒瑀的肩膀,「怎麽了?」

良久,牟舒瑀缓缓启口:「……甘姨,载我到医院好吗?」

『你爸爸打电话到公司找你,你妈刚刚昏倒被送到……医院。』

到了医院,牟母才刚转入加护病房。

牟舒瑀蹲在病房门口,将脸埋在膝盖,迟迟不敢进去。

她害怕--她害怕面对那些未知的恐惧。

低跟鞋的踩踏回音回荡在走廊,最後在她的面前停下。

「怎麽不进去?」甘祈弯下身子,将热饮贴在牟舒瑀脸颊旁。

牟舒瑀感受的颊旁的热度,她抬起头,眼神呆滞地望着眼前的甘祈。

她没有哭。

甘祈叹了口气,施力扶起牟舒瑀,将铝罐装奶茶放进牟舒瑀掌心,拍了拍她的手,轻语:「无论结果是好是坏,我们终究必须面对现实。」

甘祈轻敲房门,在听见里头人回应後,她转过牟舒瑀的身子,扶住她的肩膀在她耳边安抚,「不要怕。」

下了个决心後,牟舒瑀鼓起勇气一手握住门把,打开了那扇门。

紧握住手心铝罐的温暖,她缓缓靠近病床,牟父正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低下头,没有抬头看她。

牟母手上连着一条粗粗的管子﹑苍白的脸上戴着氧气罩。

看到眼前的景象,她心脏一阵紧缩,一阵脚软,她硬逼着自己挺直身子,她艰涩的开口:「妈她……」

「医生叫我们随时做好心理准备。」

牟舒瑀脑子一片空白,暂停了运作,耳边嗡嗡作响。

直到,牟母的手动了下,她缓缓的张开眼,颤抖地伸出手拉了下牟舒瑀的衣角,牟舒瑀回过神,连忙俯下身将脸贴近牟母,牟父连忙站起身,牟母伸手拔下呼吸罩,微微喘气,「舒瑀……妈……对不起你……」急促的呼吸声传入牟舒瑀耳里,她伸手想按下紧急按钮,却被牟母制止,「回家吧……妈知道……你不是……心甘情愿当艺人的……是妈的错,发现的太晚……你一次又一次的汇钱回来……我才发现……你是为了我们……」

「老婆!」牟父紧张的握住牟母的手。

牟母用力的吸了几口气,「这阵子……常常对你说一些难听的话……我……」

牟舒瑀眼眶发红,她强忍着欲夺眶而出的泪,紧握住手中剩余的残温,「妈,别说了……这是我自己想做的事!」

牟母摇了摇头,用力的喘着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牟舒瑀伸手按下呼叫铃。

经过急救後,牟母意识再次昏迷。

隔日清早,牟舒瑀打了通电话给公司的代表。

「代表,最近的工作……能帮我推掉吗?」思索了良久,牟舒瑀只好做下这个决定。沉默了片刻,牟舒瑀艰涩的吞了口口水,「还有那部戏,也帮我推掉。」

回到病房後,牟舒瑀轻拍昏昏欲睡的牟父,「爸,妈我来照顾,你先回家休息。」

本来还半眯着眼的牟父瞬间瞪大眼,「这怎麽行?你还有工作怎麽能待在医院,爸没关系。」

她摇了摇头,轻轻的勾起唇角安抚,「代表知道我的情况,把原本的安排都延迟了,没关系的。」

牟父的手机铃声忽然传来震动声,打断了俩人的交谈,牟父皱起眉头,接起电话。

「喂,经理?啊……前天的客户,好,我知道了。」挂掉电话後,牟父表情为难的看向牟母、又望向牟舒瑀。

牟舒瑀深知父亲的工作需要常跑外勤,虽然收入勉强能和生活打平,但过去生意失败所积欠下的庞大债务,就像一个无底洞一样,怎麽也无法填平。

母亲前阵子医院的开销种种负担可见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吧!

牟舒瑀了然的说,「爸,没关系,我会陪妈。」

牟父离去後,牟舒瑀垂下眼帘,思绪繁乱。

为什麽不用她汇给他们的钱呢?就算不能填补那些空缺,至少也可以不用这麽苦啊……

口袋内的震动声频频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滑开萤幕,萤幕显示数封未读讯息及电话。

她目光停留在手机上、後将视线落在母亲身上,见母亲状态平静,她才地起身走向门外,跟柜台的护理师交代了几声後便暂时走到医院外。

当到了院外,牟舒瑀用力的吸了户外阴沉的空气,疲惫的叹了口气,她按下回拨键。

「小黎?」牟舒瑀靠在柱子旁,闭上眼,轻揉起眉心。

「舒瑀,不好了啦,现在论坛有人在带风向说你大牌有大头症……」

霍地,她回过神张开了眼,怔了一下,深吐了一口气,说:「这种事时间久了就会过去,我没关系的,我现在有点忙,这阵子也不会有通告,你也休息几天吧!」交代完毕後,没等黎若洁回应,她切断电话。

打开手机的网路,连上官方论坛。

果不其然,第一页便是不利於她的消息,而第一篇热门讨论文,附上几张照片,照片内的服装和地点很明显就是前几日她和父母吵架出门的时候,虽然可以看出拍摄者离的有点距离,但仍然看的出来照片的人是她和那对情侣档。

发文者在内容打说那天在路上巧遇她,便看到她拒绝粉丝拍照还一脸不屑的情况,还说才出道没多久就这麽大牌……诸如此类的话语。陆陆续续点开其他篇文章,大致上都是对她不利的流言。

再也看不下去,她关掉网页,切断所有联系,将手机关机。

牟舒瑀阅读完不禁苦笑的摇头,疲惫的身子随着柱子滑落在地。

这就是被抹黑的滋味吧?

视线落在正前方纯白的大楼,玻璃门照映出穿着白色大袍的医生、白色制服的护理师、单调病人服面容苍白的病人。

眼前的单调、纯白,眼前的世界,却是比抹黑更让人不适的景象。

然而,她甚至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牟舒瑀站在急诊室门口,神情麻木地望着急诊室的字标,她再次打开手机,拨打另一个电话。

「爸,妈她……」

她怔怔地坐在医院的楼梯间,双手环抱着膝盖,眼神失焦的望着前方。

她哭不出来,真的哭不出来。

可是为什麽,她会觉得这麽难受?明明好好的在呼吸着,可是她却觉得快窒息一般。

眼前纯白的墙面逐渐被黑影垄罩。

牟舒瑀站起身,拍了拍裤脚,步履蹒跚地走回病房。

然而,等待她的,却是另一个噩梦。

「出事了!」不知道是谁在她耳边吼叫着,用力的摇着她的手臂。「你爸爸他刚刚为了赶回医院超速行驶,出了严重的车祸,现在在急救!」

闻言,牟舒瑀再也承受不住,跌坐在地,意识陷入一片黑暗。

如果能够永远沉睡的话……那就好了。

在她醒来以後,她的世界都变了。

──「或许随着时间流逝,疼痛会麻木﹑然而,那时候留下的伤却是永远的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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