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骤降,风雪飕飕,夜色迷蒙,远处灯火盛荣。
伫立在黑夜中,他独身一人。东风吹过,玄色衣袂翻飞,三千乌丝伴风舞动,掩住他眸底的神色。
深不见底的眸光遥望着远方火光处,男人周身升起一股无人知晓的寂寥。这时身後传来了一声呼唤:「郎君,市里正热闹的紧,不去玩耍一番,怎地在此?」
男人转身,见一老丈驼着身子,鹤发鸡皮,面容慈祥,脚步沉重地正一歩一歩地朝自个儿走来,他忙不迭上前一歩搀住老丈,嘴上回道:「某适才被那火树银花晃了眼,这不,正琢磨着今晚去哪家茶楼吃茶吟对呐!」
老丈混浊的眼瞅了下不远处那深驻的脚印子,方寸思绪万千,似是明了了什麽。布满老班、显得枯瘦的手抚了抚胡子,乐呵呵笑道:「某还思量着莫不是被这良宵美景打花了眼,呵呵、这般看来,某的眼睛还是好使的。郎君,某倒是有事相求,可不知郎君意欲如何?」
他愣了半响,回道:「老丈吩咐便是。」
老丈双脚踩了踩雪地,磨损的过份的草履线绳早已不堪负荷,断成了两节,他缓对眼前隽朗的郎君道:「这市里食满楼旁的巷口里有家铺子,某就在那采买的草履,这不,这一穿都几十年了。今个儿也算是寿终了,现儿托郎君去帮某再带回一双草履,可好?」
男人点了点头,不自意这般简单,自是满嘴答应,转头四处打量着眼下,搀扶着老丈到一旁稍作休憩,道:「老丈且在这等某,某去去就来。」
他果真去去就来。
子书选了个质地上盛、适合老丈的草履,付了三文钱便快步赶回。
这寒冬冷的,先前应将羊裘披在老丈肩上才是。他懊恼地加快了脚步,直待视线余光映入了那抹单薄身影,他忙张口喊道:「老丈,可等的急了?」
那老丈闻声扬头,摇了摇头,任着对方将羊裘披在自个儿肩上。目光看着郎君手中的草履,道:「某就谢过郎君了,瞧这外头冷的,可要随某回屋暖和暖活?」
子书听完正想答覆,目光却看到角落处一片蔚蓝衣角,待瞧清了花纹,顿时柔了神色,似是想到了什麽。转而改口:「老丈莫要如此客气,某突然想起府内尚有要事,怕是不能随老丈去了。」
老丈眯眸,笑称无妨,不顾他的推辞赠与他一包锦囊,告了声罪便踏着蹒跚的步伐离开了他的视线,只留他一人在原地。
「傅三,来了不打声招呼?」子书立於原地,唇角噙笑。
「秦郎。」来人顿了半响,踏出阴影处:「这不来了?倒是许久未见了。」
原来来人是一位妙龄女子,雪白披风衬着小脸红润,她神色温婉,眉眼间尽是笑意,显然是十分高兴能在此地遇见故友。
她快快步向前走向子书,唇上不忘招呼:「适才见在秦郎同一老丈在闲聊,妾见二位交谈甚欢唯恐扰了雅兴,这才停了步子,正琢磨二位了了再同秦郎叙旧呐!」
「傅三同某是何干系?可莫要如此生疏了,想必那老丈也是知晓的。」他笑道,久遇故人自是让他心情好上万分,招呼着傅三同回府邸。
傅三娘应了声,见着这天越来越冷,她双手拢进袖里避着寒,踏着冬雪跟着子书回府。说到这城主府,她也应有几些个年头没有拜访了,也不知这府中变化大不大。
思及此,目光深邃了几分,忽地开口:「秦郎,可还记得兰娘?」
後者一顿,生生停了脚步,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