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杏与洋子压抑的情绪爆发，冲上去拥抱她。她们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发颤，眼泪扑簌簌滚落在地，形成好几滩小水漥。
「可恬，你吓死我了……」
「还好吗？脸色好苍白。」
她像木头茫然地盯着前方，嘴巴张张合合，艰难的发出气音：「我投进了。」
洋子听到这句话後眼泪溃堤，一发不可收拾。捧起翁可恬的脸颊，余光看见一个人站在离她们五步远的距离望着她。
椎心刺骨的眼神让她的心一阵慌乱，她别开视线，下意识的。
翁可恬突然剧烈咳嗽，上气不接下气的喘鸣，若不是她们扶着她，她可能早就瘫软在地了。
「可恬，你怎麽了？怎麽会这样……」托着腋下撑住几乎要倾倒的她。连一向主意最多的张小杏也六神无主。
一道低沉严肃的声音响起：「快送她去保健室，快点。」
「哦，好、好。洋子，快一起帮忙！」
她这时才回过神来，她竟然放开了可恬，让小杏独自撑起她的重量。
懊恼的皱眉，正要扶住她的胳臂，一道强劲的风朝他们吹来，全部的人包括老师都讶异的转向突然出现的杜大天。他肃着脸将翁可恬打横抱起，往保健室的方向奔去。
她湿濡的睫毛颤动，缓缓地张开眼，想看他，视野却模糊一片。声音虚弱无力，但意识还算清楚。「我没事。快放我下来。」
他的步伐缓了下来，将她放在树荫底下的长椅上，屈膝半跪在她面前。嗓音些微颤抖，「你看起来不像没事。」
她牵起嘴角，「真的没事。」想从口袋拿出支气管扩张器，却发现口袋里什麽都没有，它不见了。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弄丢了。
瞳孔瑟缩，倒抽一口气。
她想起若是刚才气喘发作，却找不到药剂，那她会怎麽办──
似乎看透她的心事，杜大天紧握的手缓缓摊开，「在这里。」
「原来掉在你那了……」伸出手接过去，感受到黏腻的触感和微微的汗味，将它妥善的收进口袋里。
「你不吸吗？」他皱眉。
「没关系，不喘了。」唇色仍然略白，但粗重的呼吸声消失了。垂下睫毛，复而抬眸看着他，「你知道我有气喘。」
杜大天抿了抿唇，瞳孔闪过幽光：「我知道。」
凝神望着他，嘴角勾出自嘲的弧度。「好丢脸，你每次都会戳破我的谎言，这是第几个了？」摘下眼镜用衣摆擦拭，状似不经意的询问。
「第三个。第一个是假告白，第二个是……」
「你不用说出来！」顺了顺呼息，「还有什麽事能隐瞒你吗？」说完这句话，她的心脏莫名的缩紧，悄悄抚上胸口。
他沉默半晌，这沉默的几秒让她心跳的好厉害。维持着低头的姿势，彷佛抬头的勇气在刚刚那一球後全部耗尽了。
她垂头的角度正巧对上他的薄唇，他抿紧的双唇慢慢张开，属於他的低沉嗓音像是晨钟，一声一声撞进她的心里：「你还有什麽事隐瞒我吗？」
张嘴还想说什麽，一听到凌乱的脚步声朝向他们而来，她闭上嘴巴，表情有些不自在，像是刻意掩饰什麽似的别过头。
拂开她黏在颊边的浏海，洋子轻声地在她耳边说，「你怎麽没去保健室？没事了吗？」
她虚弱的浅笑回应，「不用了，我没事，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洋子张嘴欲言，被心直口快的张小杏给打断。
「喂，你这个人不错嘛！不愧是比克的好朋友。」拍了拍他的肩膀，哥俩好的举动让他轻皱眉头，既没回避也没有表示，望着面前的翁可恬，动也不动。
「杜同学，谢谢你。」洋子看向他，缓缓绽开笑容，脸颊浮现两团红晕。
杜大天没有回应，只是点头致意。
老师从体育室匆匆走出来，「翁同学，我已经通知你的班导师了，需要通知家长吗？你要不要回家休息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
「老师，不用了，谢谢您。」
看见她能轻松的与他对谈，老师心中的大石才安然放下。
走近她，曲着膝盖与她平视。嘴角两侧出现凹痕：「你做的很好，我希望你能接受九十分这个分数，我扣了十分，因为你吓坏我们了。」
「九十分？可是，我才投进一球……」
「我评分的标准不是投进几球，而是你投球的姿势很正确，所以才给你高分。」
「老师？」
「我希望你能了解，老师很惭愧，身为你们班的体育老师却从没教导你，加上这次考试也没有安排妥当，我很抱歉。老师希望下堂课开始你都能参与课程，OK？」
翁可恬鼻头一酸，绽开笑靥：「好，当然好。」
「不过，」老师将视线转向张小杏，语气转变，倒有几分责备的情绪在里头。「张同学，你可能要补考喔。」
「咦？我有听错吗？老师，我要补考？」
「对，没错。」他悠悠叹气。
她站起来，俏丽的脸揪成一团，委屈的扁唇。「不对啊，我明明投进很多球耶老师，起码有八颗吧。为什麽要补考？！」
「因为你只是站在篮框下，找出最容易进球的角度像机器人一样重复的动作啊。你上课都没在专心听，只吵着要打三对三。」慈蔼的表情一点一点被严肃所取代。
见苗头不对，她赶紧合掌摩擦，谄媚的挤眉弄眼：「唉唷老师，拜托啦，看在我是体育小老师的份上就通融一下加到八十分吧。」
「八十分？你狮子大开口啊？！」
洋子掩嘴窃笑，温柔地替她求情。见老师妥协的叹气後两人开心的拍掌欢呼。
杜大天站起身，用唇语询问：『真的没事了吗？』
她点头，将手放在口袋外侧拍了拍。也用唇语回答：『谢谢。』随即露出感激的浅笑，但他没有回应，或是没有看见，挺直腰杆转身离去。
她的笑容僵在唇角，他突如其来的冷酷让她莫名地心揪。
这是为什麽？
老师也以准备下堂课为由回去办公室了。
洋子转过头对翁可恬腼腆一笑，指着杜大天修长挺拔的背影，语气有些羞赧：「他对你公主抱的时候，你都没心动吗？」
她瞬间的迟疑闪过眼底，随即摇头：「没有。」
她没有忽视洋子一闪而逝的窃喜，胸口沉甸甸的，感觉就像发病的前兆。抚住胸口的力道加深，渴望它快点平静下来。
「我好羡慕你！我都没有被这样抱过。如果是我的话心脏一定会跳得很快。」
「洋子，你根本不缺啊，你吐的唾沫应该会有好几十个人抢着接吧，呵呵呵。」
「张小杏。」羞恼地跺脚，脸已红透。
「我们的洋子情窦初开了是不是？那些男生都要跟我一样心碎了。」
「别乱讲，没有啦。」
「是──吗──？」
翁可恬突然站起来，打断两人的谈话。洋子本来还想说什麽，马上改口：「你怎麽了？哪里不舒服？」
「他其实没有大家想的那麽坏。如果跟他出去过就会发现他其实很有趣……」嗓音渐趋微弱，因为她发现洋子脸上细微的变化。似笑似忧，还有一丝期盼。
「真的吗？」
呼吸再度急促起来。
这个瞬间，她後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