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完墙後，他又往浴室方向走。我看他一副侦探样，也好奇他接下来会有什麽动作，便屁颠屁颠地跟在他後头。只见他对着镜子、天花板和地板细细瞧上一遍，半句话都不说。最後他总算停在马桶前松开眉头道：「嗯，没有针孔。」
「那就好，幸好有你！」书语柔声细语，望着李言湛辗然而笑。
「你不嫌我烦就好，我是真担心你。」
「不烦，有你在我安心……」
「咳咳，你们慢慢聊。」看着他们二人在厕所里你侬我侬，我便自讨没趣上前和修冷气的师傅攀谈，没想到师傅除了有修冷气的看家本领外还是个说笑话高手，他信手拈来的笑话可逗得我乐呵呵。
「有天深夜，阿扁想出门买消夜给阿珍吃，结果他在路上遇到抢匪，抢匪跟阿扁说：『站住，把你身上的钱交出来！』。阿扁很生气地回他：『你竟敢抢我钱？你不知道我是阿扁总统吗？！』；你猜抢匪回什麽？」师傅边转着螺丝起子边回头问我。
「不知道。」我摇摇头。
「抢匪说：『那……你把我的钱还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了！修好了。」师傅动作轻巧地跳下凳子拍拍双手道，接着便伸手拿了遥控器往上头一按，一阵凉风从冷气孔中溜了出来。
「师傅您真厉害，才一盏茶不到的时间就搞定了。」我带着崇拜的眼神递给他一罐黑松沙士。
「谢谢，」师傅客气地微微颔首笑道，「没什麽，只是管子里卡了太多灰尘，清一清就好。」他熟练地拉起易开罐上的拉环，三两下就把沙士喝光。
「这麽快就修好啦？」他们从浴室里走了出来。李言湛含情脉脉地将书语的碎发勾至耳後说：「那我先回去上班了。师傅，你跟我一起下楼吧！」他拾起地上的工具盒递给了还在擦汗的师傅。
待他们一老一少走後，我安不住好奇心，问书语究竟李言湛是侦探还是间谍，只见她白眼一翻、嘴角微抽，「他是警察啦！……欸，你觉得他人怎麽样？」
「啊？我刚刚才跟他说上一句话，看不出他人怎麽样，只觉得他很有当柯南的底子。」
「哈哈，白痴喔。」书语又翻了一圈的白眼，「我觉得他和王宇豪性格差好多，李言湛很沉稳，给我蛮多安全感的，但就少了点生活情趣。他不像王宇豪能随时逗我笑，也不像王宇豪……」她还在低头琢磨着他们二人的差别，但我怎麽听都觉得她仍心系着王宇豪，於是不待她说完，我便问：「你真的喜欢李言湛吗？」
「嗯……」眼珠子来回左右转着，她凝神了一会儿才缓缓道：「不知道，或许以後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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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在书桌前也有好些时间了，我反覆咀嚼着书语所说的话，一向很清楚自己喜欢什麽、想要什麽的方书语，却偏偏给了她和李言湛这麽一个耐人寻味的结论。
那我呢？我想我是喜欢上了慕翼学长，但慕翼学长有喜欢我吗？他会不会和方书语一样，正在犹豫着、无法确定他对我的感觉？
……又或是说，他对我根本没想法。
「不想了！」我晃了晃脑袋瓜子把杂乱思绪甩掉，活动了脚趾去关掉哀声彻天的电风扇，再伸手拉上书桌前的窗帘，一抹秋风趁着窗边缝隙悄悄溜进了房间，「唔，有点冷。」我来回搓着因为感到寒意而起的鸡皮疙瘩。
……话说回来，这冷气修的还真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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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高云淡，秋风瑟瑟，校园里一片橙黄桔绿，还记得上回在学校高唱骊歌的时候，放眼望去尽是满满如火焰的凤凰花，如今已是栾树开着黄花结着粉嫩欲滴的蒴果时节。
这日，是慕羽的社团表演，也是学校一年一度的迎新日。往年迎新日都是系上的大活动之一，不仅要请出几个学校的热门社团参与表演，还会在校园里举办大地游戏和试胆大会。而慕羽作为系上的总代表，她希望这次活动能不出半点差错，所以她找了我们几个毕业生回来帮她指点。
「小祁，王宇豪这时间怎麽还不来？」书语用手肘顶了我一下，「他不是说五点前一定会到吗？我打他的手机都是语音信箱耶。他会不会被绑架啊？」扁着嘴，她脸上满是疑惑和担心。
「……你别担心啦！要绑人的也是他。」虽然我要书语别担心，但王宇豪是个守时的人，眼看现在时间都已经八点了，被书语这麽一问，我的背脊倒是有点发凉。我只盼他的手机是刚好没电，然後他人正在赶来的路上。
再过一会儿就是慕羽的热音社表演，由於是试胆大会前的压轴表演，大家都引领期盼着。表演还没开始，舞台下已经有人开始尖叫。而舞台上的表演者无不一个打起万分精神，他们各个眉头深锁专注着调音和试音。
突然，广场上的灯光全暗了下来，一片鸦雀无声。接着便有工作人员窜进观众群里发放萤光棒，他们还带领着大家喊口号，「青春无悔、激情无限，桥圣热音、摇滚你心！」
远远的，我见到一个黑色人影正从稀疏光影里的观众群朝我们跑来。
那颀长的黑色剪影正是我期盼的他。
「学长，你不是不来吗？」疑问着，昨天我还特地跟他确定过。原以为他今天不来，现在看到他我的心跳像漏了一拍，接着便是小鹿瞎了眼在乱冲。
「慕羽很在意今天的活动，我也放不下心，今天店里比较不忙我就过来了。」他手里握着一把萤光棒，各给了我和慕羽两支，「本来想打给你的，不过我一来就被抓去充当工作人员，忙着忙着就忙到现在。」他擦去脸上的汗珠浅笑。
我压抑着兴奋的情绪，从包里拿出卫生纸递给他，「……给你擦汗。」他接过卫生纸，脸上堆起好看的笑容道：「谢谢，喔，对了。」像是想到了什麽，他在裤子的口袋里掏来掏去。
哗……突然前方爆出几串铂金色的烟花，瞬间照亮了夜空，紧接着舞台灯光一盏盏亮起，依序照着鼓手、吉他、贝斯和键盘手，最後全数灯光照往了同个方向。一个强劲有力的女声随着乐团演奏开始唱起Thecranberries的Zombie，在偌大的舞台上，一个小小的身影托着麦克风架，用尽她身体的力量唱出摇滚该有的爆发力和气势。
那是慕羽。
「哇，好厉害！」我和书语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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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一直在犹豫要让慕羽唱什麽歌，我第一个是想到了杨乃文的女爵，但女爵这首歌无法诠释出慕羽的爆发力，所以我改成了Thecranberries的Zombie，不过我怕没什麽共鸣，最後敲板是Evanscence的Bringmetolife。殊不知打完草稿的隔天，Thecranberries的主唱逝世。这巧合让我非常错愕，也决定了就让慕羽唱Thecranberries的Zombie以此纪念。R.I.P（2018.01.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