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今天的进度就到这里，剩下十分钟的时间，同学可以自行活动。看是要聊天，还是到讲台前来问我问题，都可以。」
语毕，陈甯凝将麦克风的电源关闭，动作间，她瞥见台下每个学生，突然都睁大双眼的盯着她瞧。
一瞬间的宁静让陈甯凝心感奇怪，她手转电源，又一次的将麦克风开启，看着台下学生，她语气充满困惑：「各位同学还有什麽问题吗？」
「老师，我们可以聊天？」坐在前排的学生，他脸上的表情满是不可思议，他举手，惊恐发问。
「可以。」
「那，可以离开座位吗？」
「可以，但是音量要控制，毕竟现在还是上课时间，不可以影响到其他班级上课。」
看着台下少数学生带着半信半疑的表情开始离开座位，陈甯凝此刻有感受到学生在面对学测上，身心灵是背负着极大的压力。其原因，是此时很多学生在听到她的回答後，竟是头直接趴桌就睡，有一秒入定的即视感。
「陈甯凝。」
视野被黑影笼罩，闻声，陈甯凝抬眸瞥了身旁人一眼，不语。
「准备说教了吗，古董老师。」
「还记得规则？」收回目光，陈甯凝开始着手整理讲台上的讲义，她同白苡洛说话的声调没有起伏，是非常平淡的口吻。
「啧，又是规则。」白苡洛闻言後撇嘴，她很不喜欢陈甯凝一直将规则、原则，这类有着明显条匡束缚的词挂在嘴边，那人生该多无趣。
白苡洛看着眼前比起轻少女时期，肩线与身材是更加削瘦的陈甯凝，她突然觉得，这变成一副风吹，感觉整个人就会随风倒下的身板的对方，有点刺眼。
想至此，白苡洛偏了下脑袋，她纳闷，为什麽她会觉得陈甯凝这样很刺眼？
「苡洛，放学後有空吗？」
「有啊。」还没从自己的纳闷里找出解答，白苡洛持续沉浸在脑袋里那块，完全没有任何逻辑可言的“刺眼论”里，以至，对於陈甯凝的问题，她是连想都没想，就直接给了对方答覆。
「那麽，放学後到办公室来找我。」
什麽？
此时下课钟响起，白苡洛看着已经踏出教室的陈甯凝的背影，她愣了下，想着，刚才在深层思考时，她错过了什麽？还是，她该不会又被陈甯凝暗算了什麽不平等条约？
笑着，白苡洛心想，以陈甯凝的死板腹黑性格，一定，绝对，百分之九十九点九小数无限循环，有极大的可能是後者。毕竟，那人刚才又古董了自己一次。
「在想什麽这麽开心？」
回身，白苡洛看着讲台上，那已是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明天国文小考范围的任子涵。
「从高一开始，我就很想当面夸赞你的板书。」
嘴角微扬，任子涵一点都不意外白苡洛会岔开话题，「那麽是什麽原因，让我的赞美被保值了两年？」
白苡洛闻言走上前，她同样拿起粉笔，「因为我的也不差。」
「你——，真是谦虚了。」任子涵掩嘴轻笑，她眼呈月湾，输得心服口服。一个左撇子用右手写的字，竟还比自己这个右撇子漂亮。
「你是第一个知道这个秘密的，而且，其实我的右手只能写书法跟板书而已，若是拿书面的字来说，你的字是除了我大姐之外，最得我眼缘的，而不论是板书还是手写，你的字都非常漂亮。尤其是手写，远胜於我。」
「你这是先给鞭子，再给糖吗？」双手环胸，任子涵轻点右手上的粉笔，偏头笑问。
「若我回答，其实只是刚好也要写黑板，然後顺便想起久违的赞美，你会如何反应？」将粉笔放回板沟，白苡洛笑着反问。
「听完的感想是还好，但是，不会再更好了。」
笑声重叠，白苡洛与任子涵笑着凝视对方，没想到，她们彼此竟能默契的一唱一和。
这种攻守平衡的默契，是白苡洛心灵上久违的感受——
识知音。
「该不会是上课放太多空，所以被老师召见了？」好像抓到了如何与白苡洛相处的模式，面对白苡洛，任子涵的步伐不再小心翼翼，她的神情渐渐由保持安全距离，转为真挚、坦然的对待朋友。
「不会这麽小气吧？」白苡洛摇头轻笑。
「去一趟不就晓得到底是如何了？」
「直觉告诉我，是场鸿门宴。」
「觉得麻烦？又或者，其实是害怕？」
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白苡洛看着窗外被夕阳热晒的走廊栏杆，表情甚是无奈，且也一语道尽她的无奈：「我害怕麻烦。」
闻言，任子涵傻了下，而後，她开始用手掩着嘴，笑出声来。
「笑什麽。」见状，白苡洛有些赧，她是真的很怕麻烦好吗！
「苡洛，你好可爱。」走向前，任子涵指了指走廊上的洗手台，路途中在经过白苡洛身边时，任子涵伸手将右手食指上还残留着的些许黄色粉笔灰，以轻捏脸颊的方式，留了个黄色小印在白苡洛的颊上。
「MyGod！这就是传说中的百合吗！」
远方，正同张玲打屁的同学，突然看到讲台上任子涵对白苡洛做的小动作，一瞬间，她的百合魂好像就这麽被开发了！
「诶诶，张玲，你跟苡洛最要好，她有没有男朋友？」开始犯花痴的同学用手肘推了推她身旁的张玲，看着讲台上的白苡洛也後脚跟上任子涵的步伐到走廊上洗手，因着这画面，这瞬间，花痴同学觉得自己好像快从腐女圈转换跑道了！
「没有。」
「那真是太好了！这样我YY就彻底无罪了，哇呜！！！」
「蛤？苡洛跟子涵？那你怎麽不让苡洛跟我？」张玲努了努嘴，她的胸口快因发酸而疼死了！
「还是别了吧你，就凭你也想驾驭女神？我看你给苡洛当奴才或马车夫还差不多。」花痴同学鄙视，她真心不能想像张玲与白苡洛这两人的CP组合。
「你懂屁！我跟苡洛看起来也是有好姬友的Fu好吗！」
「慢慢等吧你。」
「啧。」
丢下仍在犯花痴的同学，张玲起身走出教室，她走向白苡洛与任子涵所在的洗手台。
张玲静悄悄的来到白苡洛与任子涵的身後，她深吸一口气，张开双臂就是一个扑挂，「两位，可以不要一直偷偷来好吗，有没有想过我已孤单在後面成霜啊！！！」
「唉嘶，——你好重。」白苡洛突然被张玲整个身体的重量往後压，她一瞬间有些脚步不稳。
「张玲，想想我们高个儿的感受好吗？」顺了下发尾，任子涵轻笑，面对其实也算长身组的张玲，她的话语虽然有待欠抽，但她就是想开口戳一下身後人的小小自尊心。
「你们两也只不过高我四、五公分而已！不用那麽跩！我一个高跟鞋就可以跟你们持平了！持平！」
「也是，五公分听起来就好累，辛苦你了，小玲子。」
白苡洛语毕，一个笑声，一个暴跳乱吼，欢乐了四班的走廊上。
「哎呦，不错嘛。」
「单导，她们欺负我！！！」
手上拿着数学教材，单毓乔看着自己导师班上的三位小美人在廊上欢乐嬉闹，顿时觉得待会学生还要上八、九节课，真是太糟了。这个学校，这个教育体制，真是太不懂生活了。
美好的十八岁，一生中只会有一次呢，现在该是她们在户外挥洒热血与青春的时光才对——
恋爱、购物、运动、结交死党、办Party。
「可是怎麽办呢，班导我还比苡洛跟子涵高。」单毓乔微笑，笑里带刀，她一语穿心，灭口完全不带血。
「呜呜呜，我不跟你们好了啦，我要去找小个子陈老师取暖！」
白苡洛闻言，她挑眉，「陈老师不矮，好吗。」
「你这个吃里扒外，死没良心，狼心狗肺的人！陈老师比我还要矮好吗！目测她只有一六五！而且还是四舍五入那型的！」
「噢。」耸肩，白苡洛以淡定攻势，来秒杀张玲的残存HP。
「白苡洛！！！」
「好了，钟声响了。」单毓乔拍了拍手，示意眼前的三人该进教室了，而後，像是想到什麽，单毓乔突然开口唤了下张玲：「张玲，等等第九节把全班集合好，带去操场。」
「诶？好喔。」
「你想做什麽？」进教室前，任子涵问。
「你说呢？」看着身旁这位隐藏版猎豹，单毓乔给予灿烂微笑。
闻言，任子涵看着单毓乔一会，期间她没有再言语。最後，在张玲的催促下，任子涵才转身走进教室。
耸了耸肩，单毓乔笑着揉发，她没想到，小妞脾气还挺大。
一进教室，单毓乔才刚将麦克风戴起，便立马道：「好了，讲义翻开第四页，嗯——第二题的学生练习，子涵，你上台来作答。」
双眼微眯，任子涵才刚坐下不到三秒钟。
「嘶，这题还没教吧？」张玲有点无言的看着讲台上的单毓乔，她们的变态导师又想干嘛。有点担心子涵啊，毕竟，子涵是数学苦手啊…。
「不上台吗？」白苡洛将头转往位在她左手边位置的任子涵方向看去，她说话的语气微扬，带着淡淡的挑衅笑问。
任子涵瞥了白苡洛一眼，而後起身走向讲台。
在经过单毓乔身边的同时，任子涵也拿起了粉笔，她以只有她们两人才听得到的音量，声调平淡偏冷：「老师打网球吗。」
排列组合在任子涵的笔下渐渐成形，单毓乔看着黑板上，那已经开始出现鬼打墙算法的错误算式，她嘴角扬起，答：「校队出身呢。」
「也太腹黑。」看着讲台上满脸擒笑的单毓乔，张玲扶额，心里直道，赶快接手教学啊！你这个小X子！子涵已经开始鬼打墙了啊！！！
张玲咒骂，她正准备要在心里炮轰单毓乔第二轮时，没想到此刻坐在她左手边的白苡洛突然举起手，发问：「老师，子涵用的公式好像不太一样，那个算法好像可以比较快得到解答。只是，讲义上没有教到这个算法，所以老师，你可不可以帮我们讲解一下？」
白苡洛语毕看着单毓乔，她的表情在外人看来很是真挚、诚恳，好学，但只有明眼人才晓得，那嘴脸，可是活脱脱的——
欠打。
「苡洛说得没错，我们来给子涵一个掌声鼓励，这个算法的确是捷径。」
带着掌声回到座位，一坐下，任子涵便将长发全部整理到右肩上，看着单毓乔开始对自己的算式做修出改、讲解，任子涵的手指也开始随着对方抓到自己错误的地方，轻敲起桌面。
一下、两下、三下。
「别惹女人啊。」
闻声撑头，白苡洛轻笑，这学期真是太有趣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