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这是…什麽？」看着咏洋学长递到我面前的资料，我愣了一下。
「我帮你整理完高中三年的国文笔记了，你前阵子不是因为这样很头痛吗？还睡不好？」咏洋学长微笑道，听着他这般说我却是不可置信。
真的假的？
我翻阅着手里的资料，装订的整整齐齐，的确是从高一开始到高三的国文笔记都整理好了，只是最出乎我意料的不是这个，而是因为整份资料都是用手写的…
──为什麽？
「你为什麽要用手写？你明明打字很快的阿。」我这不是开玩笑，咏洋学长的打字速度超乎人类，（虽然说其实他本来就不是人类），总之看过一次还会以为他在特技表演。
不过这问题一问出口，看着咏洋学长的笑容我就想起来了。
我想起那天在我生日那晚我睡迷糊间发生的事。
『语馡，你不去床上睡？睡在这里会感冒吧？』经过走廊，大概是见我门没关上，咏洋学长探头进来问。
『…不用管我。』我执拗的趴在桌子上，只想跟桌子融为一体。『我要跟国文课本睡在一起，这样我明天不用看书就可以家教了。』
『语馡，就我所知人类跟书睡在一起也没办法把书看进去的…你国文笔记还没整理完？要不要我帮忙你？』怕我着凉、替我关上了冷气，咏洋学长问。
我被他吵得无法继续睡下去，不爽的翻过身来瞪他一眼。
『不用了，我不喜欢看打字的东西，那跟我看国文课本有什麽差别？国文笔记就是要用手写的阿。』睡意占据我的理智，我不满的说。
『这样啊，好，那我知道了。』再度趴下来的我听见他说。
在我朦胧的印象里，咏洋学长似乎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我房间，接着隔天早上起来我就没看到他的人影，他只在桌上留了张纸条跟早餐给我，说是他今天有事要忙，不能载我去上学。
──所以他昨天一晚上都在忙着写这份笔记吗？
意识到这件事情，手里的笔记忽然变得沉甸甸，我的眼眶也不听话的塞满了泪水。
「语馡？你怎麽哭了？我做错什麽了吗？」一见我哭，咏洋学长着急，他慌乱地找着卫生纸，不过他显然没有带卫生纸的习惯，一时之间却是找不着，跟着我的面前就出现他袖子的袖管。
──啊？
顾不得我的吃惊，咏洋学长笨拙地用他衣服的袖子擦着我的眼泪，这动作不俐落极了，可是我却让他惹得破啼为笑。
「你知道你做的事情很感人吗？」
从每天的辛勤接送到承受我的无数白眼、还有每天的早餐跟特别为我做的生日蛋糕，甚至是帮我整理我手忙脚乱而无法完成的国文笔记，过去的种种画面忽然浮现在眼前，我吸着鼻子对他说。
「坦白说我不知道，我只是希望你开心。」这会，左手的袖口擦湿了又换右手，咏洋学长真诚地回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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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馡，你在想什麽？」小凯学长忽然问，坐在他车上的我这才从刚刚的回忆里回神。
至於咏洋学长把笔记给我後的事情後续，因为那时赶着要去上课，所以後来没有跟咏洋学长多说什麽就道了别，但现在我已经很期待家教完回家时可以见到他了。
这样的感觉…是喜欢吗？我喜欢上了一只机器人吗？那我对小凯学长的感情又是假的吗…？
这件事情已经要超出我对感情的理解范围，我忽然明白就算是个人类，面对感情这件事其实也是充满了困惑，这点，或许我跟咏洋学长没有什麽不一样。
「你是不是有点紧张？你放心，宁宁听到你要来教她很开心呢。」不知道我的心思，开着车的小凯学长说着。
「真的吗？这麽说起来，我也好久没有看到宁宁了。」我笑着说，认真回想上次和宁宁碰面的时候，应该是某次我弟林语杰硬是要用脚踏车载她回来，正巧被我在路上逮到吧。
──不过等我看到宁宁的国文成绩，我就笑不出来了。
这会，在小凯学长家里的我，边吃着小凯学长妈妈准备的水梨、边看着宁宁的国文成绩，说真的，那水梨很香甜，我吃的却是食不知味。
宁宁这几次的小考、乃至於段考考卷，都是满江红。
「语馡姊姊…你也觉得我的成绩很惨对不对？」看着我一脸困窘，宁宁尴尬的说。
「我记得你国中的时候，国文明明还很好的…怎麽会…」我喃喃，虽然国中国文跟高中国文或许不可以直接等同讨论，但差距如此悬殊、也太让人讶异了。
「…是有原因的。」说着，宁宁娇柔的脸蛋露出一丝无助，她犹豫了一下，附在我耳边悄声说。「语馡姊姊，我在玩社团，需要买乐器，不过我爸妈不是很支持，我只好打工去买，学校这学期的国文课又刚好都排在下午最後两节，所以我的国文就…」
「…都翘光了？」猜中了她的心思，我问，宁宁点了点头。
高中社团有高中社团好玩的地方，宁宁想参加社团也无可厚非，但我觉得有点特别，因为我总觉得左妈妈跟左爸爸是很开明的人，不像会禁止宁宁买乐器的样子，想着，出於好奇我又开了口。
「宁宁，那你参加什麽社团啊？」我不禁问。
「…热音社，我是键盘手。」她微笑着说，那笑容里的柔美气质一点也不输给婕俐学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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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路上，询问过宁宁後，我跟小凯学长提起了这件事。
「嗯，我知道，我知道她翘课打工去买乐器，结果导致国文跟不上，所以我才跟我妈提议要帮她找家教，我妈她本来还有点犹豫，一听到是你要教就答应了。」我家跟小凯学长家很近，倒是不用特别开车，家教结束後，他陪着我走路回家。
「所以左妈妈不知道宁宁去打工的事？」我确认似的问。
「她不知道，到现在她都以为宁宁是单纯跟不上学校的功课。」小凯学长坦然回答。
「嗯，原来是这样，但我觉得她讲起热音社的时候很快乐…」我不禁说，这是真心话，在我印象中，宁宁很少有这麽开心自在的模样。
「宁宁是学钢琴的，我妈其实希望她进学校乐队，不过，就像你说的，我觉得她开心比较重要，所以就帮她一起跟我妈编了这个谎。」小凯学长微笑道。
听着他的话，知道他也帮着宁宁，我放下心来、觉得轻松了不少，这谈话间，我们彷佛一起守护了一个秘密，就像小时候许许多多次一样，或许都想到同件事，我跟他对看一眼，相视而笑。
在昏黄的路灯下，我和小凯学长肩并肩的走着，在短暂的静默中，我忽然意识到这点、也意识到我们彼此间的距离这麽近，我忽然有些紧张。
好像从我上高二、小凯学长上大学以後，我就没有这样和小凯学长一起走路回家过了。
只是现在跟他一起走回家的感觉也不像小时候，总觉得多了点什麽、少了点什麽…
──为什麽呢？
就在我冒出这奇异心思的时候，忽地，小凯学长停下了脚步。
「怎麽了？」
我困惑的抬起头，但见小凯学长看着我，像是接下来的话他考虑了很久，迟疑了下，他才开了口。
「语馡，迎新时真心话大冒险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听说你是被大家闹得跟咏洋告白…」就着昏黄路灯的温暖灯光，他问着我。
「…所以，你真的喜欢咏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