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门铃声，沐芽应门後，跟东方础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我……我今天还是会自己——」
「菜买好了，份量也都抓好了，记得过来吃晚餐，别造成我的困扰。」说完，东方础提着购物袋，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她家门前。
沐芽慢慢的关上门，叹了一口气。午餐也自主打理後，他们几乎没什麽交集，只有上放学一起走罢了，路上几乎不怎麽说话，相安无事，她很知足。但今天放榜，对小础而言是一件很值得庆祝的事，她应该要好好的恭喜他才对，不能只有放学说一句「恭喜」那麽简单。
她回到自己的书桌前，看着绑在台灯上的老鹰吊饰，微微勾起嘴角。不管多少年过去，小础还是一如既往的很了不起呢！跟爸爸妈妈说完这个好消息，爸爸立刻传讯息，要她也好好努力。
稍微收拾一下桌上的考卷，沐芽来到东方础家，坐在餐桌前，眼神没离开过正忙着做菜的东方础。半晌才开口：「之後你打算做什麽呢？」
东访础的动作停顿一下，又回复正常。「没有仔细想过。」
「听黛媛说，因为不喜欢上学，她想请长假去国外旅行。」沐芽道，「但是阿泰因为小永小沓的关系应该去不了。」她呐呐，「可是……他们大学读不同学校，不把握时间在一起不是很可惜吗？」
「情人也不一定要每天黏在一起。」东方础把一盘清脆的炒青菜端上桌，望向于沐芽，表情平静，「你跟我说他们的事做什麽？」
「只是想说，对你而言，暑假已经开始了吧？你也可以像黛媛一样去旅行之类的呀，毕竟，从小到大没什麽看你好好玩过的样子。」总是很努力的为自己和妈妈念书，都不知道是哪来的定性。
「有啊，虽然妈妈工作很忙，但叔叔阿姨出去玩也都会连我一起带不是吗？老是被你拉着在游乐园里四处闯。」他把炉火关掉，把最後的马铃薯炖肉放到桌上。
「因为爸爸妈妈比起其他游乐设施，感觉起来更喜欢摩天轮嘛。」她微微一笑，「而且，拉着你就不怕迷路了，你总是能记得我们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
东方础也在餐桌前坐下，「这样就算有玩过了吧？」
「那我们搬到美国之後呢？」沐芽皱起眉，「好像很少听说你出去玩，你好像就只有球队比赛集训会离开家里而已，这样不会很无聊吗？」
「没有你，哪里都玩不起来。」说完这句，东方础的脸慢慢红了起来。
沐芽乾笑了几声，「因为……因为你总说我像小孩子一样爱玩嘛，明明自己才像老人，哈哈。」
垂下头，他赶紧补充，「我出去玩，妈妈又要三餐不继了。」他道，「说真的，放榜之後，好像也没有特别开心。以後就要离开家里搬到宿舍去住，我不知道她一个人能不能照顾好自己。」
「不管是对谁，你真的都很贴心呢！」沐芽若有所感，「真的是个好孩子呢。」
「我没有。」东方础别过脸，替于沐芽盛了满满一碗饭。她只是单纯希望所有关心他的人能好好的，谨此而已。没有特别付出什麽的，一直以来都得之於人太多，出之於己太少。
「别担心，妈妈暑假就回来了，她会负责看着她的。」她轻轻把手放到东方础的手背上，「所以不要担心，往自己的梦想前进吧。」
他必须鼓起勇气，不能再扭扭捏捏的。东方础深呼吸，在于沐芽缩回手之前抓住她小巧的手，「你……你对我上榜了，有什麽想法？」
「欸？当然是很开心呀！我第一时间就告诉爸爸妈妈了，他们也很开心……怎麽了？」
「如果是之前的你，应该会很开心狠失控的抱住我……」他呐呐。
好像是这样没错，放学碰到小础是有那种冲动，不过她很成功的克制自己了，因为……她不想造成他的困扰，不想要让他觉得反感。沐芽抬起头，小小声的问：「你希望我抱你吗？」
东方础一愣，放开她的手。「吃饭吧。」他拿起筷子，拚命往沐芽碗里挟菜。
她在乱问什麽呀？小础上榜之後怪怪的，不代表她也能怪怪的。沐芽垂下头，看着自己碗中被堆成一座小山的配菜。「小础，我没有吃那麽多。」
东方础停下筷子，盯着于沐芽。「什麽时候开始？」
「欸？」
「从我不小心说了那些话开始的吗？还是从段敏过世开始的？」东方础若无其事的夹了一口菜到自己碗里，若无其事的问道。
沐芽握紧筷子，抿着唇，不说话。
「别这样。」东方础低声道，「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想抱我就抱我，想大吃特吃就大吃特吃，想耍废就耍废，想偷懒就偷懒……这样的于沐芽才是于沐芽。」
「我不想当会让小础讨厌觉得困扰觉得烦的于沐芽。」沐芽回答的音量十分微弱。
「就说了我没有讨厌你没有觉得困扰没有觉得你烦。」东方础声音突然放大。
沐芽缩了缩身子，「对不起。」
东方础泄气的垂下肩膀，勾了勾嘴角，「道什麽歉呀？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才对。用尖酸刻薄的话来伤害你，明明最需要你留在身边的就是我啊。那时候，叔叔告诉我你要提早一年回来，要我好好照顾你的时候，除了觉得麻烦之外，还有一点开心。」
沐芽的鼻头渐渐泛红。
「後来旧部觉得麻烦了，有你在身边真的很开心，我希望，可以一直这麽开心下去。」东方础握紧拳，瞅着沐芽，道：「我就是任性又别扭，其实——」
「小础！」门突然被打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东方础妈妈一进到家里，立刻跑到东方础身旁，用力的抱住他，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恭喜你！」而後她抬起头才发现沐芽也在。「小芽，你好久没来了对吧？天啊，我也要抱抱你。」说完，她立刻给沐芽一个大大的拥抱。
「呃……阿姨今天不是要上班吗？」
「妆上完之後还是觉得很开心，为了避免等等太兴奋缠着客人炫耀自己有个考上顶大医学院的儿子，就跟主管请假回家了。」她放开沐芽，笑得眼角都出现细纹。
「因为这种事请假没关系吗？」东方础皱起眉，替母亲盛了一碗饭。
「就是这种事才值得请假呀，啊，打电话去通知的那一刻真的是超爽快的。」她在沐芽身边坐下，直视东方础，笑弯双眼，「今天还没开始喝就有点茫了呢，帮我拿啤酒来。」
「阿姨，难得今天请假，就别喝了吧。」沐芽道。
「我开心嘛，小芽，你也很开心吧，今天多吃一点，吃不够，等等阿姨再带你去吃第二摊，第三摊！拿小础的零用钱请你！」
东方础满脸黑线，看了整碗饭没动过的于沐芽一眼，又看向自己的妈妈，「妈，于沐芽她——」
「我知道了，我去帮你拿酒。」沐芽也把双眼笑成一对弦月，离开座位，经过东方础身边时，她停下脚步，低声道：「谢谢你跟我说这些，能跟小础当朋友，我也很开心喔。」
东方础低下头，随意的「嗯」了一声。
还是没能传达到啊……他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