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蹙眉，「你拿命和谁抵押？」
「抱歉，关於契约的事我不能说。」宋杰洵眼观鼻鼻观心，呈现低头的状态。
如果总是让属下低着头，那麽上位者该怎麽看到他们的表情与想法？
思及此，我命令道：「抬头。」
「是。」宋杰洵依言行事，只是我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波澜。
原来不是看到就有用，还要看懂吗？朔朔平常到底怎麽看穿别人的情绪的？
而且平常我看杀手们也很少抬头看朔朔，但後者却仍精准的猜出前者的心思，这是什麽神能力啊！啧啧，King真是个神奇的职位。
总的来说，我并不适合当King，因为我有障碍——沟通障碍。
别人不肯说，我滥用公权力逼人家也不太好，我把吊饰收起来，「算了，不勉强，不过有什麽困难记得说。」
「就算有，爷也不会傻到和你说。」宋杰洵看到吊饰收回，立马起身，拍拍身上的轻尘，用蔑视我的口气说话。
「虽然这是事实，但你有必要那麽诚实吗？」我白了他一眼，而他耸耸肩，吊儿郎当的走了。
等他走後，我才发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可恶！刚刚被他转移话题，我还是没打听到为什麽那些人要攻击纶纶啊！
是为了替King出一口气？但朔朔又没下什麽命令，人家ＢＯＳＳ什麽都没说，底下那些小兵小将在骚动什麽？
还是只是想挑起纷争？可能看King或纶纶其中一个不爽，想藉由这次攻击让对方看不顺眼，导致雾岚分裂？
可是依纶纶朔朔两人感情好到令人有暇想的地步，怎麽可能因为外面乱，他们就兄弟阋墙啊？依我看来，他们就算吵架，也不会闹多大的。
不过困扰的是这件事牵涉到我，更困扰的是我还不知道为什麽！我分明什麽都没做。
但最困扰的还是躺在急救室里的纶纶了，他还好吗？
脑中全被纶纶占据，忐忑与不安蔓延，我旁徨得不知如何是好，更别提去思考其他事情了。
隐隐嗅出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接着又会发生什麽？我和King……和独孤王的约定……我该怎麽做才是最好？
不知道。在心里留下一个问号，我无助的缓缓把头埋进双手间。
＊
其实，有很多事情不能如我所愿。
正如诗人泰戈尔所言：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而是明明知道彼此相爱却不能在一起
我不知道我和King是不是彼此相爱，但不管怎样，我们要在一起，是不可能的。
想想我答应独孤王的事，再想想我和King，和纶纶，和菁英小组，甚至是整个雾岚，若我和King在一起，会惹来多少风波？
罗兰绯肯定会反对，独孤王铁定会找我麻烦，外界对King的舆论压力，内部人的情绪……太多太多，虽然这早已不是讲求门当户对的时代，但坦白说，我和King并不合适，何况我们两人间牵涉太多。
静静望着面色苍白的纶纶，失血过多算什麽？延误就医算什麽？这些都是什麽解释？还有听说纶纶为了和对方谈某些不能公开的事，导致失血过多，又是什麽推托之词？
不能公开对我而言算什麽？为什麽每个知情者都要瞒着我？为什麽总是把话说一半？
这全都是什麽烂藉口！
早在心里不爽了几千几万遍，但我却面无表情，看着纶纶，受伤的人什麽都没说了，我还抱怨什麽？
「如果可以，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只要纶纶能好起来……」
然而最悲惨的不是受伤，不是不愿意付出，而是不让我做……你说，我该怎麽做？
彷佛上天听到了我的祷告，一抹矫健的身影闪进门，即便我知道来者不善，他绝不是什麽伸出援手的天使，而是落井下石的恶魔，但我仍愿意和他交易。
没关系、没关系的，只要纶纶能好起来，就算牺牲某些东西也没关系。真的。
「我就直言了。只要你离开雾岚，一切就能解决。包括纶纶，包括所有你想知道的，包括King，所有都能结束，不再有那麽多纷争。」
尽管「结束」听起来多麽不祥，我仍答应了，在答应的同时，脑中闪过关於雾岚的一切人事物，King、纶纶、菁英小组、秘书部门、图书馆……牙一咬，为了纶纶，顾不了那麽多了！
「我答应你。只是请你不要伤及任何雾岚的人。」虽然他一向不太听附加愿望，但我仍请求着。
「包括你自己吗？」
「你忘了？离开後我就不再是雾岚的人了。」
「噢，对！你就不再是了。」对方灿然一笑，听说这就是他个人风格，总是游刃有余的笑着，笑得得令人想哭。
等我在电子契约上印押上指纹，他又灿笑，「上次的契约我没有和你收抵押品，这次就一并收来吧！喏，我看看要什麽东西才好……」
在我身上用仪器搜索过一遍後，似乎是发现没什麽特别有价值的物品，他困扰的思索了会，指向King送我的吊饰，「就这个吧！」
「这个？！」我退後一步，这个人怎麽能精准看出我最在乎的东西是什麽？
「怎麽？不愿意？」他眉头一挑。
「没有，我给就是了。」反正这个吊饰要密码，他们不可能打得开，短期不会出什麽问题……吧？
「事成後，我会把它还给你，当然，若你违背契约内容，那麽这东西，可就任凭我们处置了。」
「两个契约都是？」
「当然。」他笑着说完後，突然喟然长叹：「不过，已经很久没有人赌那麽大了，不得不说，你很有勇气。」
然而我注意的不是他後来说的话，而是那句「当然」，如果其中一个契约违背，那吊饰就会被他们没收，那现在就可以拿走了。
因为，对於朔朔，我早就违背了契约。
那种若有似无的感觉，是心动吗？唔，期望不是了。
反正在我还没确定心意之前，都不算违背，那目前应该没什麽危机……应该啦？
「好了，别那麽严肃，我们回到同事的身分。」他伸出手，「来去喝一杯吧？」
「都什麽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喝酒。」我担忧的看着病床上的纶纶，他的眉宇间透露出忧愁，哪怕是昏迷，思绪仍被折磨着，恐怕梦魇已深深禁锢住他。
到底要什麽时候，他才能醒过来？
「别担心了，契约完成後，一切就没事了。噢！不过离开雾岚後，你不可以主动去找他们哦！」
「知道了。」我点点头，可不知为何，心却微微一颤。
也许很多时候，我还是无法坦率的面对所有事情，就像现在，明明很想拒绝他，明明不想让事情变成这样，却无可奈何。
很多事情，果然不能自己一厢情愿啊。
见我心情郁闷，他倒挺识相的说要走，「那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好，再见。」我暮气沉沉的和他挥手，和他做交易真是累人。
他走後，我静静的看着纶纶，些微凌乱的金发、睫毛柔长的完美卷度、英挺的鼻、天生丽质的好肤质、性感的薄唇，不论是手控锁骨控身材控脸控兄控学长控小鲜肉控都心所觊觎的他，现在却因为平凡至极的我而受伤……
真不值啊，也许，离开真的是唯一最好的选择。
应该说，打从一开始我就不该待在雾岚。
手机的视讯突然响起，但此时的我不想理会任何人，只想陪着纶纶，因此我把手机调成静音，但下一秒，它却被强制开启。
我吓了一大跳，是谁有权控制我的手机啊？！
「叶姿媚，你连我的视讯都不接了吗？发生什麽事需要那麽沮丧？」奥嘉雯一开口就是连珠炮似的问题。
我悠悠的淡叹一口气，「真抱歉，不过我现在需要时间沉淀心情，所以请不要打扰我。」
趁奥嘉雯还没回答，我正要关掉视讯再顺便关机时，那抹蛊惑人心、令我朝朝暮暮惦记的声音又出现了。
「怎麽？连本王也不想理会了？」
……无奈的把视讯开启，我再次悠悠的叹口气，唉，对於他，我总是那麽没抵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