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见系上一位好友一面，又倾倒了一点小秘密，她见过我们的毕业照，问：
「你拍毕业照的心情是什麽样啊？」
但我才断断续续拼凑几句，两人便一阵心颤，禁不住感伤。她摀着脸歪在沙发扶
手上，久久不能说话。
我知道她在政大留下的故事，也知道很多人留下的；每个人在这里和你生命里该
出现不该出现的所有人发生好多事，不得已不知情牵下好多情感在这里。
今天我无数次地踏上文学院广场走往百年楼，心头不期然问句：
「如果再重来一次，还要不要念中文?」
还没问完，就听到自己脑海又喊：
「不管让我重来五次、十次、甚至投胎转世，我还是要念中文系念文学系！」
从小到大，我就像很多中文人，老被父母对外跟人炫耀作文好又得奖，同时却
在熬夜写文时不只一次被鄙视被质问「写这些有什麽用、写给谁看？」下的矛盾环
境长大。
念文学有什麽不好？我认识的每一个人生命中都多多少少深切接触过一两本文
学作品，包括嘴上说「文学要干啥用的」的人；文学一直都在，只是你可能还未需
要它，或还不知道怎麽让它进来，让它帮助你。
我常常安慰失落或低潮的朋友和至亲，这有点羞赧，但的确有些人喜欢听我说
一些事情去减轻、转化他们的痛苦，而我说出口的已算不清有多少成分从书转化来
的。
你们一定也有经验，有时在书上看见里头人的情绪或处境，不论相似或迥异，
你在阅读後却或多或少变成属於你的生命了，我在和朋友说话碎念的时候，都会偶
尔想，我就太爱看了，不然我不会变成今天的人格，不会这样思想这样说话，然後
减轻他们的苦楚。
念文学有什麽不好？我都觉得它是门最柔软又最困涩的学问，也大概我一无是处
学太偏食，除了文学类外的东西都有点难学好。文人本来就不太会赚钱牟利、不太会
飞黄腾达，但只拿这两样来当价值基准判断我们所学没用就是很狭隘，根本不是所有
价值都由实体的钞票来决断。
看过不少人的轻眼，觉得我这文的出社会没用，我这些思想是避重就轻为自己没
有生产力所开脱，但是想找个出路真的没什麽难啊！我们又不是只会风花雪月连只书
箱都抬不动盘点都不会点。下次若有人笑你们念文学要干嘛，你就看看那他们现在在
干嘛？一个冗得要命、做到脑袋淤到只想着便当吃哪家的校务行政、一个房仲业务、
一家连锁店店长，他们以前修什麽？怎麽可能每个人都出於本业？这些职务我们做不
到吗？
那他们有什麽资格这样笑你？很多人打了他们自己的嘴又爱笑学文的人都是这样
的。(好啦，这段有丝绸对不起。)
我就爱写文字，爱看书爱风花雪月爱安慰人爱交流思想，每个中文人都欣喜聊他
们喜爱的文学和思想，那时候的我们最快乐，眼目有光，那有什麽不好的？有什麽可
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