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木德里面说：『想法，会化为话语；话语，会成为行动；』」老埃尔文这样告诫他，「『行动形成习惯，习惯形塑人格，而人格决定命运。』……小艾，永远记得留心你的想法。态度是假装不来的，想成为一个好管家，得从真正的想法出发。」
那时的艾德温才十几岁，埃尔文安排他进入菲尔丁家族旗下的饭店餐厅担任侍应。
「放心吧，我会把想法藏得好好的。」艾德温聪明地对他眨眨眼，换来一个比他更睿智的微笑。
「想法最终会表现出来，即使别人未必知道自己是怎麽发现的。你可以试图改变别人的印象，但无法彻底改变对方的想法。所以，如果你的想法不对，那就改变它。」
×
艾德温‧史密斯表情严肃地低下头。
「如果我现在很真诚地希望，这位朋友能够自然死亡，你觉得有可能吗？」
小黑严肃地摇摇头。
「在那之前，会发臭。」
「已经很臭了。」
「还会更臭。」
「说得也是。」
艾德温拉拉身上的马球衫，皱了皱鼻子，目光再度移回地板。
「快捡起来啦。」小黑白了他一眼，「虽然你这位朋友是自己跳楼的，要处理的还是你。」
「可是……」
艾德温迟疑着。厨房地板上，那条鱼还时不时拍着尾巴试图求生，露出的那面鳃像在做最後挣扎一样猛烈鼓动，阖不上的圆圆大眼微微颤动，瞪着艾德温做着无言控诉。
「我捡？」
「……我是幽灵。」
「是你叫我买──」
「是你要我教的。」
「也可以煮别的──」
「不煮拉倒。」
艾德温闭口了。
是，的确，一切都是他的提议。昨晚的事让他觉得有必要做点修补，所以今天一早，艾德温照顾完鼠尾草後就坐在窗台边，两手交叠在膝上，含笑望着小黑。
「你会做中式料理吧？」他问小黑。
小黑点点头。
「能不能教我？」
这於是开启了整串事件。他带着小黑拟的清单跑了趟港边和市场，算是大开了眼界。
以往不是没跑过这种地方，但台湾的传统市场真是够神奇的……无论去几次，每次走出来都让他有种不知道刚刚发生什麽事的感觉。
是很开心，但身上的味道再度坚定了他对讲求整洁的西式超级市场的爱。
「怎麽啦？管家大人？」小黑问得凉凉，面前人身上现在看起来闻起来都惨不忍睹。
「……没什麽，我先清理旁边，等一下再──」
这时艾德温手机响了，两人都是一僵。
结果是乔艾尔。
『小艾迪，在忙？』
艾德温看了一眼地上那条鱼，鱼尾巴腾了两下後又继续躺在那边喘气，鱼鳃掀啊掀啊掀。
「……不忙。」他忽略小黑瞟来的一眼，「怎麽了？」
『之前说的事，你有什麽想法？』
「没有。」他看见小黑蹲在那里看鱼，忍不住手盖话筒就说了：「你不能发挥强大的意志力，让这条鱼飘浮起来吗？」
「不要，是你要煮的。」
『你那里有人吗？』
「没……有。」艾德温移开目光，「只是在……自我喊话。」
『喔，那太好了，因为我在你家门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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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艾尔在门口盯了他好几秒，表情认真得不得了。
「你是掉了进鱼池还是怎麽着？」
「……只是在处理一点小意外。」
「你买活鱼回来？」乔艾尔丝毫不客气地往厨房探去，「那简单，丢进冷冻库，隔天就可以直接处理了。」
「……」
乔艾尔背後，艾德温面无表情地转向小黑，小黑一脸窃笑。
×
有个同业好友的好处之一就是，当艾德温把自己梳洗一番、换了身衣服出来，外面的鱼腥味也被乔艾尔清得差不多了，乔艾尔正在看那盆鼠尾草。
「说吧。」艾德温也不废话。
乔艾尔转头看着他，神情复杂地笑笑。
「我就直说了，希望你至少和我那位朋友谈过一次。」
他说着，一手轻抚过叶片边缘，枝叶毫无感情地晃动了几下。
「这样，我回巴黎之前，至少做了件比较有建设性的事……台湾的夏天真不是盖的，都要结束了还这麽威猛。鼠尾草的花季是什麽时候，春天吗？」